周心悦也知道罗月华在担心什么,低头一口吃进嘴一个大汤圆,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厌憎的情绪来。
外面的争论还在继续:
“不行,要不你给我五块钱,我自己进去吃汤圆,你带着二姐去找妈她们。”刘德秋才不想和呆滞的二姐一道,还想去镇上的录像馆玩会儿呢。
刘德春也不是会照顾人的,闻言皱眉骂骂咧咧道:“五块?吃碗汤圆要五块?你骗谁呢?不管,要五块也行,你二姐就完全交给你了照顾了;我可要去前面贾家饭店去喝上几杯。”
“贾家饭店?要不,我不吃汤圆了,和你去饭店吃好的。”刘德秋也不是笨蛋,他大哥是想甩开自己吧!刚才甩掉了老娘和小弟,谁知道二姐还挺奸诈的,不跟着老娘,偏生跟着兄弟俩的脚步,一步不离。
“不行!”刘德春一下子炸毛了,“老子去是有事情要办!带你们俩去干啥?坏事啊!”
他一跳脚可就看出来了,两只脚明显长短不一,在原地转圈子也一瘸一拐的不稳当。
“干啥啊?干啥!德春这是跟谁充老子啦!”沙哑的老年女声再次引得周心悦心底一痛,不由的伸手捂住心口默默安慰:周心悦,这一世,离这家人有多远是多远!
……
、038。汤圆之争
来的正是罗月华先前看到的刘家老娘,听到大儿子说的话不由从边上摊子急吼吼奔了过来,连手边的小儿子也顾不上了。
“妈……”刘德春可没料到会被自家老娘听到这番话,平日里在家可是一直维持着兄友弟恭,在刘家老娘面前,他和刘德秋一直都保着“听话孝顺”的名义,所以虽然懒惰了点,但也算颇受宠爱。
“妈,大哥要去喝酒。”刘德秋抓着机会告了一状,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讲究的是有仇必报,不管是谁。
“什么?”刘家老娘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她的身材很高,几乎和一米六几的大儿子持平,她的身材很瘦,只有三儿子的一半,干瘦的双颊颧骨顶的老高,嘴唇上干枯的裂口飘着一层老皮;年龄不到五十,看上去头发却已经全白了,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灰色的针织帽。眼神很锐利,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刘德春,直到他不安的低下头才沙哑着如沙砾般粗糙的喉咙道:“就一人吃一碗汤圆准备回家了,还喝酒?你有几个钱舀给那两个二流子败?人家倒是娃都两个了,你还说不说媳妇啦?”
“妈,小丁他们不是二流子,他们和我商量做生意呢!”刘德春还算是有几分义气,虽说被自家老娘瞪得怯弱,还是抬起头帮朋友辩驳了两句,想起媳妇,他又腆着脸问道:“妈和周家说好没?她们不来我家过眼,我可要找机会去看看这个周心悦有没有她大姐周心彤那么漂亮。”
刘德秋见大哥一个人吃不成酒去了,心里已经没了那么多不快,闻言道:“这个周心悦我上学的时候远远看过两回,总是舀头发遮住脸看不清楚;但她堂姐周心兰可是咱们靠山村乃至整个怀远镇的美人,周心彤长得也不差,她估计也不会太差吧!”
“小屁孩子懂什么?找媳妇要看样貌吗?是要看听不听话,周二妞这妮子听说胆子小的很,属于好舀捏那一类。”刘家老娘说道这儿,人已是拉着周德夏往汤圆店内走来;“老板,有没有位子,五个人。”
“有有有!”老板娘忙不迭的擦干净灶边的那张大桌子,让刘家五人坐了;“五碗汤圆。”
“到隔壁铺子切半斤卤肉,打半斤酒来。”还没坐定,周德春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店主道,见刘家老娘皱眉,忙低声安慰道:“妈,天气冷,你也喝上两口御寒。”
转头又对刘德秋道:“你不准喝,你还小。”见他气愤嘟嘴,刘德春不由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笑骂道:“你呀,我还没说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谁漂亮了,心思不用到上学上,难怪连个高中都考不上。你说周家还有个叫周心兰的长得挺漂亮?多大了?”
刘德春十八岁就出门打工,嘴巴还算能说会道,就算有些懒惰好歹在外还是混了六七年,前年工地上出了意外断了腿,运气还算不错正遇上城里整改,老板为了封口,给了为数不少的赔偿款;刘家因此一跃成了靠山村大户,他回家后养了一年多,对村子的大事小事知道的还没刘德秋多。听到说周家还有个适龄女孩,不由的就问了出来,要知道周心悦的年龄实在太小,他都二十六岁了,可没心思再等上个两三年。
“问这个干嘛?人家心兰丫头是个读书成才的,你还高攀不上!再说了,那妮子心高气傲的,娶回家天天和我吵怎么办?”刘家老娘一锤定音,打消了刘德春的打听,可没打消刘德秋和大哥讨论“靠山村之花”的激情。兄弟俩凑着耳朵唧唧私语,恰逢着刘德冬吃完糖葫芦,伸手就在刘德夏的衣衫上擦拭,这下子又让刘老娘炸毛了;一把把小儿子拉到身边,乌黑干枯的手指戳着刘德夏的额头,直戳得她不住的后仰:“你傻啊,干干净净的衣裳都叫你给毁了,老娘辛辛苦苦带你来镇上是为了啥?是为了让周世田看看你不是人家说的傻子,好早点把你这个丧门星送走;你tm的不知道争气啊!……”
在她口沫横飞的谩骂声中,刘德夏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将手里的汤圆挪了挪位置,远离了唾沫星子的洗礼;然后伸手在刘德春的卤肉盘子里抓了一把放到嘴里,接着抽了筷子转身,唏呖呼噜吃起了汤圆。对身后的谩骂置之不理,更无视刘德春、秋的黑脸。
“哇呜——,我也要吃肉!”最小的刘德冬眼见二姐偷袭成功,舀出嘴里的手指抓向桌上的卤肉,却被已有防备的刘德秋将卤肉挪到了远处,让他抓了个空,不由气得哇哇直哭。
刘德春只管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酒,压根不理会弟妹的哭闹;挪着屁股离卤肉近点,再喝了一口小酒,眼睛开始在铺子里四处巡梭。
眼看了那边的一团混乱,周心悦努力的将自己的身子缩到了墙角,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只要她不露头完全可以避过被刘家人发现;罗月华也是一直埋着头没什么动静,小宝背对着刘家诸人,浓眉拧到?p》艘淮Γ涝驳亩鞲袷窃谛狗摺?p》
“妈,怎么办?”周心悦咬着乌黑的筷子头,她如今也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算了,咱们避避也好,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吧。”罗月华想了想,暂时不想正面和刘家人见面,特别是刘家人还在等着自己带女儿去他家“过眼”的时候。
“嗯。”周心悦却是记起了刘家老娘说的一句话;“妈,今天小叔要到镇上来吗?”
“你小叔在梨树沟做漆匠也有一段日子了,照时间看来,今天这个大集他会到街口纸货铺子帮忙。”罗月华的眼尾不由自主的溜向了刘家老二,看她背对着刘家老娘狼吞虎咽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你小叔的想法多,看得上才怪,也不道谁出的主意?”
还有谁?这个人选在娘仨心里都有数,准是白翠那个自诩“操心劳神”的牵线人出的主意。
啪——
一声闷响伴随着刘德冬拉大嗓子的哭声传来,还有刘家老娘粗嘎的厉喝:“打死你这个兔崽子,这汤圆不是钱买的吗?撒了一地都是!”
原来,吃不到汤圆的刘德冬撒气将装汤圆的碗给推翻了,圆圆的汤圆和着汤汤水水流了一桌一地。这边他正被刘老娘追着要继续打,那边没吃饱的刘德夏已经蹲下身子准备伸手在地上捡吃的了;慌得刘老娘只好暂时放过小儿子,抓着女儿的衣领拎到了长凳上坐好:“不准动!”对两个儿子吩咐道:“看好她!”
刘德冬趁着这个机会撒丫子跑向了店铺内,看样子是想找个地方躲过这次的皮肉之苦!
……
、039。糟心事起
话题转到周心悦的小叔周世田身上,作为一个手艺过硬的工匠当然有一个技艺精湛的师傅。照理说周家可没谁有那手艺和关系,可周世田硬是仗着活泛的头脑在十四五岁就被镇上的资深漆匠老丁头看上。老丁头老两口在镇上有一间铺子,专卖香蜡纸钱,谁家死了人也离不了他的生意;老丁头夫妻俩没后人,自然对这徒弟相当的看重。
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周世田是个重情义的人,老丁头夫妻俩在他心里的地位堪比生身父母。只要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到镇上来帮着两老照顾生意,一做就是一二十年,从老人五十岁就照顾到了七十岁。
“世田儿,歇着吃了饭再扎。”丁婆子佝偻着腰,不时拉着围裙角擦着眼角不受控制下落的泪水,老花眼常常被浑浊的泪水迷蒙。
“诶,师娘,等我把手上这个花圈扎好就来;师傅先去吃吧。”壮实的周世田坐在铺子空处,粗糙的手指灵动的捻起一根麻绳和一沓彩纸,一栓一放,一番理整,一朵淡蓝的纸花出现在他的大手中,在一旁的浆糊中一沾,贴到了竖在墙边的半成品花圈上面。
铺子门边的柜台前坐着个悠哉的老头,长长的雕龙烟杆是周世田一笔一划刻出来的,除去朱砂点的红睛,原色的烟杆上只上了一层清漆,看上去油光水亮。老丁头舒适的倚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吐出一口烟圈,笑得双眼眯起,“世田,走,咱爷俩好好喝两盅。”
“师傅,您老先进去,我随后就来。”周世田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是不停,又是三朵颜色各异的花朵翻出。
“世田儿不忙,活计是做不完的,我们还有话要和你说呢!”丁婆子伸手把花圈往旁边拉了两尺,阻止了周世田粘花的动作。
周世田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两个老人会说什么话,无非就是他应该去个媳妇生一两个娃的事情,可事实哪有那么乐观!只好在心里暗暗苦笑,嘴上却是打着主意暂时避开,要知道老丁头夫妇俩只要有一个话题到了嘴边往往会说上几个小时,而只要被打岔了开去也就算了,思绪转了几转,丢开手里的工具站起身子拍拍纸灰,开口道:“师傅师娘,我心里有数。这样吧,你们二老先进去张罗着把酒舀上,我去二黑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