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事来一点也不奇怪。”
我心中一凛,忙问谷雨:“出什么事了?”
不等谷雨回答,郑贵妃就说:“这贱婢天大的胆子,对皇上心存怨愤,竟敢谋害皇上!”
我大惊:“谷雨,你……”
谷雨哭道:“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连宫门都没出一步,怎么可能谋害皇上,是她们……”
我看向郑贵妃,只见郑贵妃满意的笑道:“这丫头倒是比你聪明些!她能看出被我们陷害了,你却蠢钝!”
我豁然开朗,冷声道:“谋害梁宝林的是你们?”
郑贵妃垂下眼睑,似不想看到我这邋遢样子,拨弄着漏金护甲上的红宝石,淡淡说道:“这就要问问咱们的皇后娘娘了。不过你也别怪她,要怪就怪你是犯了众怒的人!”
我冷笑道:“犯众怒?不过是因为皇上喜欢我,你们一个个就恨不得我死!”
“皇上喜欢你?”郑贵妃哈哈大笑,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你到现在还在做梦呐——”她忽然一步冲到我面前,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以为皇上真的喜欢你吗?那你可知为何你独宠六年,却始终怀不上孩子呢?”
我怔愣,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为了子嗣,求医问药不知多少次了,可我的肚子就是不争气,难道说……这不是我的原因吗?
郑贵妃却没有给我答案,而是宣读了一道旨意,我脑中一片混沌,只听明白了两个字:“……赐死……”
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有太监上来架住我的双臂,撬开我的嘴往我口中灌入毒药。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却终究没能摆脱他们将冰凉的药水灌进我的腹中……我瘫软在地,狠狠瞪着眼前这个自以为高贵的女人。
她弯下腰,轻声笑道:“别这么看我,你就快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恨我?恨皇后?或者还有皇上?没错,陷害你杀死梁宝林腹中骨肉的是我们,陷害谷雨谋害皇帝的也是我们。至于皇上……他赐给你合宫之中仅有的九合香,正是让你永远不可能怀上孩子的元凶!”
、第三章 重生
恨吧!纪芙虞,永远的恨下去!
我的脑海中已没有别的意识,只是一遍又一遍像念咒一样的在心中念道。那个同床共枕六年之久的男人,宠我,却也在防着我!
“这叫九合香,是西域秘制的香料,朕统共就得了这么点儿,全部都送给爱妃了。以后伺候朕的时候记得点上,据说这香……可以催动人情。”犹记得那个男人带着笑意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高兴又害羞的躺在了他的怀里。于是,之后每一次和他欢爱,我都会点上这香。
我天真的以为,别人都没有,而只有我拥有这东西,才能显示出天子对我的另眼相看。
当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对他说道:“皇上,臣妾对不起您,您给臣妾的宠爱是最多的,可臣妾却怎么也不能怀上您的孩子。”
他笑着把手伸进我的小衣里,宽慰道:“朕的儿子已经很多了,不差你腹中的一个。更何况,让朕每日都这样宠着你,不好吗?”
那时我为他的宽和大度而欣慰欢喜,如今想来,原来我不过是他的暖床工具罢了。
腹中一阵绞痛,痛的我乱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两耳轰鸣。贵妃那得意的脸庞也看不清晰了,她的笑声我也听不到了。我痛苦的趴在地上,只感觉周围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我的唇角往外流着、流着,一直流到再无鲜血可流为止。
依稀,我仍能听到那尖细的嗓音在读一串字符,觉得可笑,难道地府里也有阉人不成?眼前的混沌褪去,耳边的轰鸣亦渐渐逝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此时,我仍跪着,不是在雨中,天上暖阳正好。我能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那暖融融的感觉,一时竟有些恍惚——我没有死?那么这儿又是哪里?
那个尖细的嗓子还在念着,我只听清楚了最后他拖得长长的两个字:“钦此——”然后便听到他谄媚的笑道:“恭喜您啦,尚书大人,府上出了一位娘娘呢!”
这句话很是熟悉,好像遥远的多年以前,自己被册封时听到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不可能。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传旨的黄衫宫人,正是江公公身边的曹红!他正笑眯眯的看着……我爹!
我茫然无措的回顾四周,爹爹,娘亲,哥哥,嫂子,还有姐姐……他们都在,都在!而我现在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接旨,接的旨意正是宣我入宫的旨意。那么现在就是……六年前?!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爹,娘……”眼泪竟一下子流了出来,我死之前,全家都已被抄家流放了,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没想到,现在竟让我又见到了爹娘。
“傻丫头,哭什么。”娘亲轻轻的嗔道,可是她的语气哽咽,想必我即将入宫,她心中也不好受。
那么,我确实是回到六年前无疑了吗?我没有死,或者说,我死了,但我的灵魂回到了六年前?可是既然上天垂帘让我回到从前,为何不让我避开入宫的命运呢?
“哎呀,想必四小姐是太高兴了,所以喜极而泣了吧?”曹红笑眯眯的说道。
我别过脸,擦了擦眼泪,我心中的悲喜交加,又岂是旁人能理解的。喜的是我竟死而复生,并且回到了六年前与父母在一起;悲的是我终究没能逃开入宫的命运,没多久就又要与家人分别了。
父亲打赏了曹红,送他出门。我与母亲搀扶着回到我的闺房,闺房与六年前无异,进门便是酸枝木的椅子,刻着灵芝花样,两张椅子中间一个高几,上面摆着宜兴的紫砂。临窗的黄花梨木大案上还放着我画了一半的工笔画,一排挂着湖笔的松木牙雕笔挂,官窑烧出的雨过天青笔洗,里面盛了水。旁边是一摞从父亲书房里拿来的书,左手处一个青花瓷的大瓮,里面放着各种卷轴。窗台上放着一盆长势极好的兰草。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山水和米芾的狂草,正对处是个休憩的竹榻,上面铺了一层绣着丛竹图的坐垫。榻上放着棋盘,因无人手谈而落寞的摆放着。
里间是卧房,用一个圆形的拱门做了隔断,用轻纱挡着,此时是挂起的。两边是格子架,上面放着各种小玩意儿。正对着一个紫檀木屏风,上面画着海棠春睡图。旁边是梳妆镜,另一面放着个小机子,搁着名琴“焦桐”。
熟悉的一切赫然在眼前,我的心绪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阿娆,你从小就盛名在外,这一次又因识破突厥奸细而被坊间之人到处传诵,也因此得到皇上青睐。皇上向你父亲问起你的时候,你父亲虽然提起你年纪尚幼,上面还有一个正值婚龄的姐姐,但皇上还是执意要了你。唉,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母亲担忧的说道。
我一时陷入回忆,不错,就在前不久的七夕夜里,我与哥哥出门玩耍,不小心走散了,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他们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但我却是听懂了的。因为我国与突厥一直交战,父亲时常为此头疼,我便多心学了几句突厥语。认出他们是突厥人之后,我并未声张,而是找到了京兆尹,让他们乔装去抓人。那两个突厥人还未发觉就已经被拿下了。
他们被抓住的时候还用汉语狡辩,我便上前用突厥语问候他们,他们果真上了当。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也因此传到皇上的耳中。才有今天这道旨意,以及以后的一切一切。
如今想来,我当时是得意的,可是现在,我却深深后悔。
为了安慰母亲,我不得不笑道:“母亲,您不是常说,像您女儿我这般相貌,人品,才学和家世,必要世上最好的男子来配吗?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不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了?还有谁能比得上他呢?”
母亲怔了怔,叹了口气,道:“也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皇上看中了你,又有什么法子?只是我怕你这性子,到了后宫之中……”
我暗暗吸气,眼睛望着窗外,正色说道:“母亲放心吧,女儿……不会由着自己性子胡来,凡事都会先想着家人的。”
母亲点头,而我依旧望着窗外,这一世,不会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四章 那时年少
当晚,宫中就派了教引姑姑来府中负责教导我宫中规矩事宜,母亲给她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然后安排她们住下,明日就开始对我的教导。
对于这些,我并不担心,因为前世已经学过。更何况,我在宫中也已浸染六年,别的没学会,这些礼仪每日都用得到,都已滚瓜烂熟。
我担心的,则是我进宫之后的事。
后宫的事可以靠我自己,但是家中之事呢?
父亲如今依旧是七皇子的太傅,七皇子生母和妃从生下七皇子起,就定了父亲给他做太傅,因为父亲与和妃的父亲是同科的进士,私交甚笃。加上父亲如今位居吏部尚书,天下官员的调配都处于他手,所以和妃想要拉拢父亲,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前世里父亲之所以被贬,正是因为七皇子觊觎储君之位,而皇上早就看中了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二皇子有他外公首辅大臣的辅助,本身又是个极沉稳内敛的人,所以皇上一直都想立他为太子。但是七皇子却偏偏不信这个邪,想要与他一争高下。
在两位皇子斗争的时候,父亲被牵连了。
这一世,我不能让父亲再受这样的苦。
于是,吃过晚饭,我便去父亲书房看望他。这个时候,他应在书房里。果然,我进去书房之后,看到父亲正在查看从各地送来的书信。顿时心下掠过不安,前世,父亲正是被皇上搜查到与七皇子的信上有微词,才被皇上抓住了痛脚。不由开口问道:“父亲,这些信笺您看完之后如何处理呢?”
父亲不解的看着我,道:“自然是收起来啊。”
我故作调皮,笑了笑说:“那若是想要抓住父亲的把柄,只从这些信笺上来就好了。”
父亲一愣,探究似的看着我,问:“阿娆怎会有这等想法?难道你怀疑为父会在信笺上写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吗?”
“女儿自然知道父亲不会写这些的,”我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