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中封闭的永恒,在虚无中破碎的平衡,停留在宇宙的至深之渊,被呼唤而来的伟大神明,请回应我的祈求,重叠幻想与现实,交错弱小与强大,改变彼此的面貌,将痛苦与悲伤——”
“降临彼身!”
李斯特嘴里大声唱着,听起来已经不是古拉丁语系的英语语言,而是单纯的“音符”。
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完全不去思考意涵,只不过声音如此洪亮仿若九天之上雷神之云里传下来一般,隆隆隆,即便是雷电交鸣也阻挡不了。
一股莫名的吸力似乎是穿过地板透体而过,与身上的根根突起的血管遥遥呼唤。
一道幽幽黑光从散发着光芒的魔法阵上出现,仿佛是来自魔幻世界中的一个幽灵。
它有婴儿大小,发着朦胧的红光。
它在魔法阵上面轻盈地飘动着,身后拽着一条发出暗红色光芒的尾迹,它的飞行路线变换不定,那尾迹在李斯特头顶划出了一条令人迷惑的复杂曲线,它飘动时发出一种啸叫,那啸叫低沉中透着尖利,仿佛能洞穿人的灵魂。
李斯特终于发现不对,他惊恐地仰起头,却没发现手心下方的魔法阵也发出了淡淡的紫色光芒,继而猛的强烈起来,强大的气息冲刷着人的肉体和灵魂,光芒之中一张年轻的脸庞满是惊恐,头顶长发根根直立。
它继续飘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它找到了。
它悬停在李斯特仰起的面孔十厘米处,啸叫声变得低沉,断断续续,仿佛是冷笑。
这时可以看到它的内部,那半透明的红色辉光似乎有无限深,从那不见底的光雾的深渊中,不断地有血红的大群的小眼睛不停眨眼,像是太空中一个以超光速飞行的灵魂所看到的星空。
李斯特想用抽动自己的双手,显然并不是去摸它,而是想护住自己的头部,但他的双手按在魔法阵上动弹不得。
头发根根无风舞动,当一根长发无目的的触碰到它时,却似充当了一根导线,将它吸向了更大的本体。
一道炫目的黑光中夹杂着红色电花,一声巨响,仿佛世界在身边爆炸。
门!
李斯特感觉自己在绕了无数个圈之后掉在了一座门前,门里是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再盯着他看,仿佛一个图片播发器在以每秒千万张的速度在展示着魔法真理。
魔法之门?!
想要看到更多的魔法真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质量为一的东西,只能创造出质量为一的东西,也就是等价交换原则。
等价交换的法则就是,要获得什么东西,就必须付出与它相等的代价。
“拿去吧,让我看到更多!”
李斯特如疯似狂!
漆黑的门里突然伸出一双手,十指枯瘦,骨节临猗,如同十根尖刀狠狠刺在双眼之上。
“啊——我的眼睛——”
痛彻心扉的尖叫声在雷鸣雨夜远远传开,又消失在滚滚雷鸣之中。
双手条件反射的捂住眼睛,却有一道黑光从眼眶里透出来,浸染到了双手之上,继而蔓延到整个手臂,手臂仿佛整个消失。
“啊——我的手——”
他痛苦的嗷叫,声音在雷鸣暴雨之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双手之后,黑光逐渐蔓延过了全身,痛苦充斥着他每一寸肌肤。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眼睛重新适应光线后,他在对面的反光镜上看到了自己的形象:他的头发仍旧向上直立舞动着,面前的魔法阵上凭空出现一双骨瘦如柴的恶魔之手,它诡异的穿过皮肤,穿过肋骨,缓缓的从胸膛上滑过。
如同一尊雕像,而这尊雕像的面容上,那两双已经石化的眼睛仍旧栩栩如生,充满恐惧和渴望。
这双诡异的手,在他略带白皙的皮肤上刻画着更加诡异的魔法纹身。
从心脏的七星芒阵开始,一直到蔓延皮带之下都是诡异曲线的符号。
如果他仔细去看,会发现其中有一些符号很是熟悉,例如数字9和13,以及钥匙、手势、火焰、闪电等等。
对死灵师而言,数字9和13是极具意义的。9代表了在古信仰中,灵魂由生到死所要通过9个领域。13则代表了耶苏的最后晚餐及其复活。而钥匙在古欧洲则常被拿来当护身符,那些人认为钥匙有神奇的魔力,尤其是金色的钥匙更容易聚集自然的能力……
真是一个特殊爱好的职业。
这些纹身粗看起来简直是胡雕乱刻信手涂鸦乱抹一气,但组成一具整体之后,却让人产生一种平地里幽幽阴暗的巨大身影笼罩而下的感觉,身体在无形中被拔高了。
眼睁睁看着一双枯骨如柴的手在全身游走,这是李斯特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
他以前经历过的恐惧大多是在梦中,在噩梦的世界中他之所以没有精神崩溃,是因为他的一个下意识在梦中仍醒着,一个声音在他意识最偏远的角落对他喊:这是梦。
这是梦!现在李斯特也在心里拼命地冲自己这样喊,这是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惟一动力。
手突然可以动了,他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冥冥中那座黑漆漆的魔法真理之门,当他的手接触到门环那灰黑色的表面时,感觉像是穿透了一层极薄极脆的薄壳。
他听到了轻微的劈啪声,像是严冬时倒入开水的玻璃杯的暴烈声,不知道有多大多高多广的魔法之门,在他眼前坍塌下去,像一场巨型的雪崩,碎成无数微尘。
呼呼——咳咳——
李斯特突然感觉肺叶呼吸困难,不住的咳嗽起来。
如风箱般剧烈鼓动的胸肺依旧难以抵挡突如其来的缺氧呼吸,李斯特用手取捂住嘴巴,却发现自己咳出了满手的鲜血。
待微尘散开,他看到了一片金光,金光中的轮廓,依稀是一座古老而庄严,神秘而庞大的黄金神殿。宏大的圣唱,圣洁的天使雕塑,高大的洁白二十四根石柱,巍峨的钟楼……壁画、教堂、广场……
不知过了多久,金光越来越耀眼,最后直扑他的身体而来……
“砰”地一声响,身体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他揉了揉眼,那里还酸胀一片,双手也在,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地板上出现了几缕白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魔法阵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法阵原本存在的地方,那双手消失的地方,只余下一堆白色的灰,摸上去是冰凉的。
意识陷入一片迷糊之中。
魔法界出现千年未有的大动荡,所有的魔法元素疯狂的搅动着,一场千年不遇的元素风暴在无声无息间降临。
突如其来,毫无征兆!伦敦、纽约、巴黎、东京、希腊、罗马、埃及、沙漠、大海、高原、盆地……无数养尊处优的身躯不得不停止冥想,钻出魔法界,以寻求片刻的宁静。
地点,伦敦梵蒂宫。
车子总算停了下来,伊莉莎白在躺椅上缩了缩,然后稍微舒展着酸麻的筋骨,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欧式大庄园,车子正停在一栋大宅正门,周围映衬着一大片亭台湖泊和垂柳绿荫。在黑暗中不时走过几组黑衣男子,腰中挂着长剑在庄园内四处巡视。
门卫打开了车门,首先探出车身的,是一双黑色渔网长筒丝袜包裹的修长的大腿,看到这双腿,就会让人毫不犹豫相信它的主人是个绝色美女。却没人敢贪婪的多看一眼,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双看似纤弱的腿,却拥有轻松搅断铁柱的能力。夹在你的脖子上,轻轻一扭,咔嚓……真让人毛骨悚然。
第十五章:元素风暴
伊莉莎白已经走到了大宅门前,将手抚上了门环。古老的龙形门环的双眼立刻闪过了一道绿光,扫过了她那白晰的手掌。随着哐当一声闷响,厚重的两扇大门缓缓开启,两名男子紧紧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大宅。
大宅内装饰的奢华中又透着典雅,光洁的柚木地板上一尘不染,墙面上点缀着几幅油画和交错的欧洲骑士剑。头顶是金碧辉煌的吊灯,它太庞大了,甚至蔓延到了天花板的角落里。绕过了长长的金色走廊就是一个大厅,一阵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铺着深色地毯的厅内摆着名贵的红木家具,六七个俊男美女正围在一起聊天,一下停住了话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来人。
伊莉莎白略向众人一点头后立刻折向了左边的楼梯,几个俊男美女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崇拜和嫉妒。
走上了二楼后,经过了好几道关卡的查问,终于停在了一个黑色的大门前。少女轻轻的扣了下门环,大门悄无声息的向两侧滑开。
室内相当的宽广,靠窗处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墙上挂着字画和长剑,还有一个精雕细刻的十字架,如火焰般的扭曲着。墙边摆放着摆满古玩的黑色长架,整个房间被装饰的古色古香。正面全部是落地窗,正好将庄园的景色收拢其中,点点星月之光给室内笼上了一层银辉。
一名身形如枯瘦石柱般挺直的男子,正站在月光中,凝望着她。头发纠缠间,似乎有噼啪的电火花在闪动。约莫四十左右的面容却有着一头梳理整洁的纯银长发,那对跳动着蓝宝石般的双眼,在月辉下显的更为神秘。
他的身上穿着一袭样式古朴纯黑色的长衣,十字星和银边从胸前直垂直腹间。高雅和神秘这种气息在他身上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不由的在背后浮上一丝寒意。
梵蒂宫的主人,大魔导师阿德米修斯!
“大人。”
伊莉莎白轻轻的唤了一声,单膝跪倒,看着阿德米修斯,身后两个黑衣大汉也立刻匍匐于地。
“起来吧,伊莉莎白。”
阿德米修斯眼神间似乎十分疲惫,轻轻的挥了挥手,身后两个大汉便躬身行礼退出了门外,大门缓缓合上,室内只剩下了两人。
“大人,您的伤势好些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好,不过那老家伙比我更差。”
“您却阻止我们去抓捕他?”
“米开朗基罗不是你们能对付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靠你们这些小东西就能对付的了他,岂不是说连我也可以收拾?”这片世界上,他最熟悉的人莫过于这个争斗百年的老头了。
伊莉莎白立刻又全身跪伏在地,浑身轻微发抖,“不,大人。您的荣光无限深远,是任何人都不能亵渎的。”
阿德米修斯重新坐回椅上,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缓缓回气,慢慢闭上了双眼,久久不语。
“罢了,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