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文已经进入了中考的倒计时阶段，因是以自己的姐姐为榜样，她学习非常刻苦，这让在张素刚身上有些沮丧的一家多少有些安慰。
腊月二十八这天，张相德让自己的大闺女去给老姑张英洁家和李家送鲢鱼。
丰源镇有传统，三十早晨要吃鱼，预示着年年有余。自家是养鱼的，总不能让实在亲戚和朋友还要出去买。至于离得近的几家，都是让小孩子们去送的，这个大家倒是不挑理。
两家都住村南，也算不上远，只是张素琴用草绳拎着几条鱼有些冻手。
因是去别人家里送礼，薛桂枝将给大女儿过年的新衣拿了出来。上身是张素琴姥姥做的红色小棉袄，下面是黑色的烫绒裤子，脚上的是自家纳的千层底，为了保暖，鞋面里面还续了棉花。
剪短了的头发也没有扎头花，只是梳的整齐。脸蛋冻得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上都上了霜。
陆明宇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使得他不小心分了神，差点骑车骑到路边的小沟里。
虽然没掉下去，不过也没躲得了摔跤的厄运，一个屁股墩坐在了雪地里，自行车划得好远。
这一下摔得不轻，陆明宇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张素琴好奇地打量了两眼，惊讶地发现是陆明宇。
毕竟是认识，总不好不闻不问。
“你没事吧？”
“没事……”陆明宇屁股是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是落地的时候用左脚撑了一下，可惜打滑没支持住，还崴了。
张素琴闻言就没动，等着他起来。不过见他挣扎了两下都没起来，好笑的上去扶了一下。
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经验，在冰面或雪地上滑到时，有时越是着急越是起不来，要是旁边的人帮一下就好了。
张素琴就以为是这样，可眼见着人起来了还是走路一瘸一拐的，心里终是明白陆明宇这时崴着脚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得，等我送完东西送你吧，”张素琴走到那边将自行车推了过来，“上来。”
雪地里骑车很考验技术，更别提张素琴还带了一个人了。两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张英洁家，陆明宇到是不好进去，只能在外边等着。
还好张素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要不然只穿着毛衣小皮夹克的陆明宇指不定冻成什么样呢！
陆明宇是从张昭那里弄出张素琴的地址的，高二开学的时候每个学生都填了信息表，上面有详细的信息。了解了地址之后，他跟家人说去张昭家住着，并让张昭打了掩护，骑着车子就来了。
为什么不坐车？
因为这时候的公汽过年是要放假的。
这一路上没少摔，没想到最后一下崴了脚，不过也好，要不然怎么跟张素琴搭上呢。
顾忌着门外的陆明宇，张素琴没多留，转身去了李家。
李家人口兴旺，比老姑家要热闹不少。
李庆宏也放寒假，看见张素琴非常高兴，虽然没说多少话，但眼睛是不转眼珠地盯着。李家舅妈齐英也看出来了，心里倒是高兴不少。
李家的老二李庆阳和老三李庆舟今年都相了亲，女方各方面条件一般，都比不上张素琴。货比了三家才知道哪个好，虽然这话有些不恰当，但非常符合齐英的心情。
“琴子啊，这是你大舅抓的兔子，你带回去，”见张素琴告辞，李家舅妈赶忙拿出自家的回礼，礼尚往来才是相处之道，“宏子，你送琴子出门。”
张素琴推拒了一番，见李家也是实心实意，也盛情难却地同意了。
“琴子，你那边生活还好吧？”李庆宏并不知张素琴已经到了L军校，只以为她还在念高中。
当初，张素琴还差着入学测验，所以也没有声张。进了军校之后，张家又不是什么高调的人，也不太说起这事。
“挺好的。”张素琴落落大方，倒是没有像李庆宏这般扭捏。
“那你将来……”李庆宏话没说完，却自动消了声。
只见一个年轻人穿着时髦，倚着自行车，正向这边挥手。
张素琴转头也看见了这一幕，她礼貌地跟李庆宏道了别，转身大步走了过去。陆明宇心里那点酸意都消散了，李庆宏倒是相反，心里难受的不行。
“陆明宇，你要去哪啊，我送你？”
“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脚好了就走，我……”陆明宇装作欲言又止，表示自己有些难言之隐。
张素琴本就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虽说人家落难帮一把是对的，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我是来找你的。”
张素琴的脸“哄”的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话说的也太露骨了，一个不懂浪漫的小姑娘瞬间就害羞了。
李庆宏的心越来越冷，从他这个角度，张素琴害羞地低头，那个男人表情严肃，但嘴角的笑意根本掩不住。
难道……
他转过头，跑回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地盯着墙壁发呆。
另外两人其实并没有注意他，只是尴尬地沉默。
“那个，我脚冻麻了。”陆明宇有些可怜地说道。
张素琴“哦”了一声，载着他回了家。她没想好要怎么跟父母说，本来就同学就好了，可现在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
张家父母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对这个男孩有些好奇。毕竟农村人搞对象这个事很正常，张素琴这个年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倒是家里的几个孩子有些隐隐地敌意，觉得他好想是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这一晚倒是没什么特别，张家的炕宽敞，所以将东屋让了出来给陆明宇睡。
他的脚也不是很严重，张相德用白酒给揉了揉，倒是消了些肿。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可是热闹，李婶家养了两年的猪今天要出圈。张家的大人小孩都跟着去帮忙，陆明宇也不好意闲着，跟着去了。
他有着伤，再说又是个公子哥，大家也不好指使他干活，也就在一边看着。
杀猪可是个技术活，第一刀砍哪，怎么砍可都是有说道的。一般猪都会挣扎，要找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把着它的四肢。
李大叔算是个全能的人，杀猪什么的也能上手。杀猪的刀是长的，带尖，非常锋利，估计常说的剔骨尖刀就是这种。
张素琴有些胆小，不敢细看，只在一旁躲着，倒是初次见到这个场面的陆明宇兴趣盎然，不时伸个脖子瞪个眼珠的。
猪身上可都是宝，基本都是能吃的，就连猪血也是可以做成血肠的，非常美味。
来帮忙的家都分了不少肉，要是想多要就得买了，不过都是亲戚邻居的，卖家也不会多要。主家还要留客人吃饭，主要就是杀猪菜。
丰源传统的杀猪菜就是几样：炖酸菜、猪头肉、卤肉。
卤肉我们前边讲过，就不多说。
炖酸菜是非常有名的，这里的酸菜是典型的东北酸菜，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用白菜腌制的那种。色白，口味酸爽。将切好的酸菜丝、五花肉、冻豆腐、血肠、宽粉条一起放在大锅里炖，时间越长越香，当然也要照顾到血肠和粉条——它们很容易被炖碎。汤汁浓郁，喝一口暖心暖肺，夹着五花肉蘸着蒜酱一起入口，那味道，绝了！
猪头肉可不是在熟食店卖的那种，要多少给你切，而是整个猪头放在锅里煮熟。直接上来整个上桌，想吃哪，自己用手拽吧。
大人都喜欢这样的，不过张素琴倒是对这个有些恐惧，没少让大人小孩们嘲笑。今年也不例外，大家照例笑了一番，倒是让陆明宇见识了张素琴孩子气的一面。
一直以来，她都太文静懂事了。陆明宇虽然也喜欢这样的性格，但多少觉得有些不真实，倒是没想到这次来还能有意外收获，拉近两人的距离。
这样的张素琴也是别样的美丽。
几个大人看陆明宇的神情，心里倒是都有了谱。连张素琴的发小李梅都看出了苗头，一个劲儿地偷笑。
这只是个小插曲，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拘束。
男人们喝上了小酒，说这话吹着牛；女人们聊着家长里短，孩子生活；而孩子们最是自由，吃着玩着闹着……
薛桂枝凑到李婶子旁边，说着悄悄话，问着她娘家怎么没来。
李婶也不藏着，原来这李大舅家也杀了头猪，今天是忙不过来。
也算说得通，薛桂枝也没再追问。但是李婶子，对张素琴这个同学有些感兴趣，问了好些事儿。
薛桂枝哪里知道，又怕自家女儿害羞，也不好在这个场面问，只好敷衍过去。
还是回家的时候打听打听吧。第 37 章
薛桂枝不是个爱打听的，可对自家的事情还是非常在意的。女儿的事情上了心之后，薛桂枝就尽量地找机会跟女儿谈谈。
张素琴一直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也许是活过了半辈子，看事情比较现实。
她并不太相信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言论，因为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就算是没钱，该不学好还是不学好。所谓的同患难并不是留住男人的爱情的必要条件，爱情，靠得住吗？
两个人的结合更像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在生活的琐碎中，单薄的情爱真的可以长久吗？
她开始变得不自信，对于陆明宇的所作所为，她是感动的。
但也只是感动，她的心封闭已久，这点的感动真得没办法打动她。
母亲的询问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烦恼，她非常认真地跟母亲解释了学校“不许恋爱”的条例。
“妈，你别想那么多，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薛桂枝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再询问，不过表情明显是不相信，许是觉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索性慢慢观察。
张素琴也没办法，她的心里有些复杂。
大年三十早晨，陆明宇吃完了丰盛的早饭，穿戴整齐地告别了张家人。他是有些舍不得的，但年三十要是还不回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张素琴只有第一天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剩下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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