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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流失的落英
原来他的出生是伴随着这样的艰难，他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奶奶得有多伤心。
季晴，是啊，小涵说过他的母亲叫季晴，一个梦想着嫁入豪门的妓女。
命运当真如此巧合，如此残酷吗？
韩列不相信，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季晴一定不是小涵的妈妈，一定不是。
可是他需要一个答案，他需要知道这个季晴到底是谁，韩列忽然想起了奶奶的葬礼，杜村有来过，或许他是知道什么的。
拿起电话，拨通了杜家的号码，管家问他找谁，他只开口说要找杜先生。
过了一会，杜村略显磁性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谁？”
“我是小涵的朋友，韩列。”韩列能够明显的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
“叔叔？”韩列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只听到那边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就是杜村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你打电话是想问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吧？”
韩列内心一颤，他知道？犹豫了一会，韩列问道：“叔叔认识我的爸爸妈妈？”
那边又是一声叹息，“我不但认识你的爸爸妈妈，我还知道你打电话找我是为了什么。”
这边韩列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抓着电话等着杜村的答案。
“韩列，你跟小涵开学报名的那一天，我在车里见过你奶奶，也就是我当年的班主任，林老师，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小涵口里最好的那个朋友竟然是林老师的孙子，是韩浩的儿子，而你打电话相确认的事情应该就是关于你爸爸和小涵的妈妈的事情吧？”
“这么说，奶奶信中说的那个叫季晴的女人真的是小涵的妈妈？”
“是。”杜村在那边点点头。
韩列感觉自己拿电话的手在微微的发抖，他没有力气再去探究当年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他只知道原来他跟杜小涵之间竟然会隔着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慢慢的挂上电话，扭头呆呆的看着奶奶的照片，忽然之间感觉有一样东西正在从他的生命中消失，让他感觉内心空落落的。
韩列现在觉得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奶奶生前从来不知道这个季晴就是小涵的妈妈，如果她知道的话，她还会对小涵那么好吗，她还会让小涵跟自己在一起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在她还没有开始厌恶伤害小涵之前，在她还没有开始强迫自己恨小涵之前离开，这是韩列现在唯一感激上苍的一点。
命运多么会捉弄人，他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了，可是最后竟然连一个杜小涵都没有给他留下。
直到现在，韩列才终于明白，没有经历过相同的痛苦，就永远不可能明白他的痛苦。朝偎夕依了七年，这一刻，韩列才能深刻的感觉到，对于这份友情杜小涵是抱着怎样的执念，在那一个懵懂的十岁，杜小涵是带着多大的期盼从学校折回到他家的巷口，那年，他安静的说着自己的事情，那年他问他知道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吗，韩列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其实那种孤独的伤痛，只有真正陷入孤独的人才能够真切的体会到。
“你好，我叫杜小涵。”
“我今天刚转过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班同学喽。”
“还有一件事情，你更不可能知道，其实我的母亲是一个妓女。”
“韩列啊，你能够意识得到你对于我的意义吗？”
“我杜小涵今天对着这抹红云发誓，我一生都会跟韩列在一起，见证成长，祸福共享。”
他的笑脸那么俊美，那么清贵，我也曾经发过誓要和你一起看遍人生百态，我曾经也许过愿要和你共闯一片天下，流落的那地落英，还有褪逝的那些个缤纷，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一场空。
是太年轻了吗？所以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韩列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跟小涵做朋友，这个平川，窒息的让韩列喘不过气。
小涵，对不起，我无法憎恨你，也无法面对你，所以在这场宿命中，你我……擦肩而过吧……
一阵闪电划破了整个天际，这个夏天又迎来了一个雨季。
曾经已经融于骨血的人，怎么可以说离开就离开呢，就像不曾存在过。
夏梦不知道韩列是带着多大的勇气离开的，又是藏着多大的理由离开的，可是她知道留下来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接受他的离开。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大雨滂沱中，那个淡漠了所有的繁世，静谧了百年的喧哗，在嘶喊叫嚣的都市中依然清睱冷然、傲世独立的杜小涵，歇斯底里的找遍了整个平川，最后绝望无助的蜷缩在韩列家楼下的场景，雨水打湿的衣衫渲染着泥泞的污渍，刺眼的连老天都在哭，他像一个被丢弃在迷雾中的孩子，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太阳。
夏梦感觉胸口悠然划过的那抹剧痛似是已超越了韩列无言的离弃，心如死一般的沉寂，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红伞掉落在地上，瞬间打湿的衣衫贴在她单薄的身躯上。
羁绊，多深的羁绊，才可以摧毁整个灵魂。
泪水，多沉重的泪水，才能够担得起这片毁天灭地的悲哀。
多么狂肆的大雨，像是要冲刷掉韩列的最后一丝气息。
是谁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悖逆誓言，留下了如烟花般绚烂的笑颜后，再拂袖而去，原来挣扎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空寂如死亡般的墙壁，冰冷如地狱，杜小涵抱膝蜷缩在墙角。漆黑的室内只有斑斑的月光，他浑身发抖，任性的淋浴，让他此刻高烧遍体，没有了韩列，人生又重新变得寂寞可怕。如果从一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地狱，如果从来都没有去接受过友情，那么我的痛苦会不会少一点，如果我从来没有认识你……
门被打开，杜存看看黑漆漆的房间皱了皱眉，啪的一下，瞬间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杜存看着缩在墙角的杜小涵走过去，他蹲下身，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让老张送你去医院。”还是那不可违逆的命令的口吻。
在杜小涵听来，声音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在空中漂浮着，他木然的表情没有反应。
杜存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可以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知道他也无能为力。
“我一直都不明白，既然你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还要捡我回来？”声音如死灰，不带任何温度与感情。
杜存高大的身躯一震，他转过身的背影僵直着，看不到表情，听不出情绪，“捡你回来，只是因为你身上流着我杜存的血，如果她没有把你生下来，那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既然你已经存在了，我就不允许你流浪在外。”
“即使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即使对于你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杜存没有回答他，他大步离开，毫无留恋。
杜小涵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他还以为杜存会有一点开始接受他了，原来是自己的错觉。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摆正位置，还存在着幻想，他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自己，他生命中唯一剩下的那点自尊与骄傲，在此刻，也变得荡然无存，他竟然成了一个祈求亲情的乞丐了，真是悲哀啊！
那一年，他们十七岁；
那一年，奶奶走了；
那一年，他离弃了他；
那一年，就在那一年，风也散了，花也落了。
韩列离开了，像风一样，毫无痕迹的消失在杜小涵呼吸的空气中，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再也找不到他了。
夏梦很少再看到杜小涵笑了，她每次去找他，都会看到他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在他面前她没有再提起过韩列。
杜小涵跟夏梦说，他想一直跟她在一起，夏梦笑了笑说好啊，其实夏梦知道，他并不是想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杜小涵觉得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会觉得离韩列更近。夏梦忽然之间想起了艾瑶走的时候，她曾经觉得杜小涵是一个冷漠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人，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执著，都真诚。
她总觉得她跟韩列之间好像有一些话还没有说出来，只是这些话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了？曾经希望一起考入大学的那个梦，现在看来是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高考临近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大学梦落寞的有点可怜，可是杜小涵和夏梦依然跟所有的高考生一样为最后的冲刺拼尽全力，晚自习已经下了很久了，留下来学习的同学基本上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夏梦敲了敲杜小涵班级的门，站在门口笑着说：“回家吗？”
杜小涵笑着点点头：“好，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书包。”
骑车回家的路上夏梦忽然停了下来，杜小涵单腿支住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夏梦低头看着自己的自行车说道：“车子好像坏掉了，骑不了了。”
“我看一下。”杜小涵跨下车，放在一边，走上前借着微弱的灯光检查了一下说：“链子好像松了，算了，我们推着回去吧。”
夏梦无奈的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杜小涵陪着夏梦静静地往回推着车，路上好安静，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只是杜小涵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他们，他一直回头看，夏梦奇怪的问他：“怎么了，你往后看什么？”
14。第十四章 残酷的命运
杜小涵皱了皱眉，摇摇头说：“没什么，是我多心了吧。”
直到拐过一个路口，杜小涵才知道，不是他多心了，是真的有人在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