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晶莹奔回他的身边,眼睛在竹篮瞧了两遍,轻道:“这里还有十个加二个呢,先让长兄吃着,我们明天可以再带一篮给他。”
徐风来颌首。
任晶莹拿出一只石榴,放下竹篮,轻笑了笑:“我们也吃一只。”
见她对石榴这么喜欢,徐风来便觉得多年前偶遇那棵石榴树,似是牵姻缘红绳的月老。
任晶莹剥开了石榴皮,取出诱人的鲜红籽粒,喂他吃。
徐风来并没有觉得不合适,他当着众守卫吃着她喂的石榴,纵情的享受着这份亲蜜,享受着她的柔情。
徐风来喜欢任晶莹,他并不回避,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别人敬畏徐风来,徐风来对任晶莹有几分的好,当别人看在眼里后,自然也会敬任晶莹几分。徐风来要让所有人都敬任晶莹。
紧闭着的大门外,一片温馨。
大门内,血腥残暴。
这就是生活,一步之隔,便犹如隔世。
马蹄声传入耳畔,远处,隐约可见几人的身影纵马奔来。
风卷起着黄沙,在马蹄踏过的大地上翻滚着,犹如是波浪,黄色的浪潮。
不一会,林木森已进入视线,他矫健的身姿,就像是酷热荒漠中的秃鹰。
马缰绳一勒,骏马一声洪亮的嘶鸣。
林木森挺立在门前,扫了一眼正在吃石榴的守卫,左脚一抬,靠在墙边的一支长矛已握在他的手中,他手中的长矛挥了几下,石狮子上顿时溅着鲜血,几抹腥红的划破了沉寂干燥的半空。
守卫们都没来不及哀叫,喉咙已被划断,倒在地上,嘴里的石榴还没咽下,就已咽气。
任晶莹一惊,轻道:“你……”
林木森冷道:“不守纪律的人,我不应该就地正法?”
人只要是已做了某件事,就没有不应该的,自然是有理由的。
任晶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守卫们手里的石榴,轻道:“你却没有让他们把石榴吃完。”
林木森阴森森的笑了几声,眼睛里的冰,在看向任晶莹时,不由自主的成了冷。
徐风来一直是静静的看着,负手而立。
林木森不慌不忙的微微弯腰,行礼道:“臣,参见平王。”
徐风来正色的道:“请林大人下令,把地阁的大门打开。”
这时,任晶莹挎着竹篮缓缓的上了马车,安静的坐着。他们在谈事,她只需耐心的等待。
林木森冷道:“莫非平王不知道,地阁并不是谁想进就能随便进的?”
徐风来道:“我知道。”
林木森冷道:“平王可是准备乘马车原路返回了?”
徐风来正色的道:“我今日要见到太子殿下。”
林木森的眼睛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见徐风来态度如此坚决,身份悬殊,他也不能太过强硬的拒绝,道:“有人举报太子殿下预谋造反,臣奉命调查,未经皇后娘娘的允许,任何人不可随意探见,以免滋生事端。”
徐风来道:“林大人何必跟我打官腔。”
林木森道:“莫非平王听不出这是不得已的婉拒?”
徐风来道:“我的女人想见见我的皇兄,这是我不能推辞的人之常情,还望林大人通融。”
林木森岂会不知道这是一杯敬酒?徜若不吃,若僵持到无法回旋的余地,彼此都会难堪。
林木森很识时务,便命道:“打开地阁的大门。”
徐风来道:“多谢。”
林木森阴阴的笑了,漫不经心的道:“平王的女人在三日调教后,可还让平王满意?”
徐风来淡淡地看了一眼林木森,一股怒火已是直窜到他的大脑,他的心和尊严都被握得很紧,绝没有比这种挑衅更让男人崩溃的。听到这句话,若是不愤怒是不正常的。
徐风来的心里很痛苦,他不动声色,什么也没说,在此时,说任何话都是不理智的。
他缓缓的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跳上了马车。
他忍了,他不能不忍。
当有人恶意挑衅,越想看你动怒时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会说出什么有失体面的话,就越应该忍给他看。
忍,不是懦弱,而是睿智的懂得辨认时机。
徐风来刚坐进马车,马车便朝前走了。
任晶莹搂着徐风来的脖子,将脑袋窝在他的胸膛,探着头吻了下他的唇,暖暖的笑着,柔声的轻道:“晚上回家让你尝尝我煲汤的手艺,你想喝鱼汤还是鸡汤呢?”
徐风来拥着她,温存的道:“今晚鱼汤,明天鸡汤。”
任晶莹点了点头,偎在他的怀里,搂得很紧。
她的温柔是一把神奇的扇子,将他心中的沉痛在瞬间挥走。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徐风来打开车窗帘,看到了一间阁楼。
这里有很多间阁楼,外观造型是一样的,若没有进去过,是不知道里面有不一样的神奇。
下了马车,便已是站在了一间屋子前,有一个圆形拱门。
屋子里很暗,六尺见方,没有窗户。
徐风来站在拱门外,恭敬的行礼道:“臣弟参见皇兄。”
皇兄?任晶莹记住了。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
站在徐风来背后的任晶莹,轻轻的向旁边移了半步,朝屋子里张望着。
只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门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衣衫零乱,蓬头。
任晶莹看了一眼又一眼,她抬起脚,挎着竹篮,迈进了屋子里。
徐风来没有阻止,一旁的林木森更没有理由阻止。
任晶莹蹲在男子的背后,轻道:“皇兄,徐风来和任晶莹,来给你送石榴了。”
仍旧是没有应话,男人像是睡着了。
任晶莹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沿着他的脚旁绕到他的正面。
任晶莹又蹲下,男人的头发散落着,看不到他的脸。
任晶莹把竹篮放在一旁,慢慢向他伸出手,又缩了回来,轻道:“皇兄…。”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男人突然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开始抽搐。
任晶莹的眼睛猛得睁得很大,着实吓了她一跳。她看到了他的脸,脸色苍白,一副因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表情,他的额头泠着冷汗,嘴唇在颤抖着,眼睛紧紧的闭着,他在抽搐,不停的抽搐,一阵一阵的。
徐风来将视线移开了,他知道当一个人被请进地阁后,显赫的身份、高贵的地位、富庶的财富都将无复存在,只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唯一的用处就是在受到非人的折磨后,达成梅雪苔的意愿。
到底是怎样的折磨,让一个人在昏迷中还这么胆战心惊?俨然无法想象。
任晶莹咬着嘴唇,手紧紧的抓着竹篮,摸索着拿出一只石榴,缓缓的递给他,轻道:“皇兄,你想吃石榴吗?”
徐风来的心中猛得涌出一股酸楚,瞳孔收缩着。
任晶莹仰起头,漆黑的眸子闪着明亮而温和的光,轻道:“徐风来,皇兄像是病得不轻,这样躺在地上不好,我们能把他送回家吗?”
能吗?能!
徐风来重重的点头,任晶莹欢喜的微微一笑。
任晶莹攥着裙纱,轻轻的擦拭太子额上的冷汗,安静的等着。
徐风来转过身,道:“林大人,我要将我皇兄请到平王府。”
林木森冷道:“莫非平王不知道,被请进地阁的人,并不是随便能出去的?”
被请进地阁的人,要么在地阁里就成为了死人,即使出去后也会成为鬼。
徐风来道:“我知道。”
林木森道:“平王若是婉拒了她这样大方的女人,并不会让平王没面子的。”
徐风来肃目的看着林木森,负手而立。
林木森沉声的道:“谋反案事关重大,平王何必逞一时英雄,而骚乱皇后娘娘的计划。”
徐风来正色的道:“林大人愿意命侍卫帮我把皇兄抬上我的马车吗?”
林木森冷笑:“胆敢跟皇后娘娘作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徐风来冷静的道:“林大人是在挑拨我和我母后之间的感情吗?”
林木森道:“臣奉旨察案,莫非平王要让臣为难?”
徐风来道:“奉谁的旨?”
林木森道:“当然是皇后娘娘。”
徐风来道:“即是如此,我母后若是怪罪下来,责任在我,我会一人担着。”
林木森冷道:“平王明知皇后娘娘不会把你怎样。”
徐风来正色的道:“林大人应也明知,男人即是说出来的话,就是要做到的。”
林木森沉吟道:“平王是执意要将人带走?”
徐风来颌首,道:“是的。”
林木森道:“就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话?”
徐风来正色的道:“是的。”
林木森身子一侧,命道:“来人,把他抬上平王的马车。”
徐风来郑重的道:“多谢!”
林木森笑了笑,阴森森的,冷飕飕的,他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林木森一直期盼着徐风来的翅膀硬起来,敢跟梅雪苔叫板,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而竟是一个女人让徐风来变得如此威风。
林木森不允许梅雪苔的生活里有比他重要的男人,他要做的就是看着梅雪苔和徐风来的关系紧张,成为敌人,针锋相对,然后他在梅雪苔一声令下时,取徐风来的命。
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地阁,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地阁里的树很粗,花很艳,草很青。
这里有残暴的杀戮,也有默默的生机。
任晶莹紧紧的握着徐风来的手,只有爱情的力量,才会让一个男人真正的伟大而勇敢。
徐风来深情的拥着任晶莹,只要是她说得出的,他都愿意做,并且会皆尽全力的做好。
徐风来看了看皇兄,他有能力将皇兄带出地阁,又需要多大的能力妥善安置皇兄呢?
这究竟是救了皇兄,还是将皇兄推进更深的深渊呢?
一切都取决于站在权力巅峰的那个女人,她主宰着这些弱小的生命。
、第18章 此生怎换
秋风萧瑟,黄昏已临近。
徐风来深情的凝视着任晶莹,想到该为她准备一些冬衣。
任晶莹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石榴,一粒一粒的剥着,她吃一粒,就往徐风来的嘴里塞一粒。
徐风来从没发现石榴竟然这么好吃,纯情于她,是天生的。
已到了平王府的院中,徐风来跳下马车,脚下踩着一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当徐风来刚欲命人将皇兄抬下来时,便就看到了梅雪苔。
梅雪苔一身皇后盛装,赫然的站在那里,一只蝴蝶在她的身旁盘旋飞舞着,自由而美丽。
任晶莹轻道:“我去厨房做鱼汤给你喝。”
徐风来颌首,任晶莹总是这么懂事,目送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