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老大又安排人赶到西安站。
“你肯定那女孩儿是替‘古城’传话给你的人?”曹天浩问高振麟。
“没错,是她。”
看看坐在一边的哥老会的人,曹天浩再看看高振麟,转头对哥老会的人说:“那女孩子叫什么?”
哥老会的人说:“燕子。”
“嗯,燕子有通共嫌疑,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办?”
“不就是传话吗?”哥老会的人睁大了眼睛,“传话也是被共产党利用的。她就是一个戏子,懂什么党啊、情报啥的?您先放了她,我们会把她看管起来,您有事随叫随到。”
思考半天,曹天浩同意了:他也不想轻易得罪哥老会,那就把燕子放出去,做一个诱饵,看她会和谁再联系。
曹天浩来到审问室,对王家春说:“把她放了。”
王家春明白曹天浩的意思,吩咐燕子,“听着,今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你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戏班里的人问你,你就说我们抓错人了,明白?”
燕子不傻,知道是哥老会老大来捞她出去的。
回到戏班,燕子被哥老会的人严密看管起来。高振麟去找,也没见着她,于是就又去找金老板,“你和哥老会的人熟吗?”
金老板摇头说:“熟倒是不熟,不过我们生意人,和他们多少还是有些来往的。”
“那拜托您一个事情,给哥老会老大求情,让他放了燕子,让燕子跟着她爱的人走吧。燕子爱的人,是我一个好朋友的朋友。”
“燕子是谁?”金老板问。
高振麟就把燕子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金老板明白了,马上和高振麟一起出了家门找人,高振麟则回到站里。
凌晨在电台组和延安联系之后,装作去厕所到杂物间向延安汇报了林晓楚的事情。延安用新密码回电,林晓楚的事情由“古城”来处理,一切由他定夺,强调:
弃林,自保。
高振麟想:看来“古城”也领导不了林晓楚,这个林晓楚真是倔犟和自负!
当天夜里,燕子就和自己爱的人逃离了西安。逃离的细节高振麟不知道,金老板只是告诉他:“他们走了。”
得知燕子逃跑了,曹天浩把哥老会的人叫来狠狠骂了一通才了事。他恨啊:好不容易才找到“古城”的联系人,殊不知把哥老会搅和进来后线索又中断了。
见到曹天浩勃然大怒的样子,秦大伟不敢出声:燕子和秦栋有瓜葛,现在线索中断,他什么也不敢说。
“查,不放过蛛丝马迹给我查下去。”曹天浩吩咐秦大伟。
去了曹家,秦大伟把奶妈叫到书房进行盘问,“您可以再说一下那天送酸梅汤的情形吗?”奶妈说了,还说得很详细,秦大伟将信将疑地听着,等她说完,秦大伟说,“您有我房间的钥匙,还有谁的钥匙?”
“你、家春、振麟的。”奶妈不客气地说,“这个你是知道的,你问这干吗?”
“可以把钥匙给我看看吗?”秦大伟不理会奶妈的叹息,看着奶妈把钥匙放到茶几上。他拿起钥匙,逐一问着,问到一把钥匙,奶妈说是杂物间的钥匙,秦大伟歪着头打量那把钥匙:站里的房间他是比较熟悉的,也知道曹家有这么一间杂物间,但是他从来没去过,就说,“阿姨,我想去看看杂物间。”
“杂物间有啥好看的?”奶妈不耐烦了,“我说大伟,你跟我这老妈子没完没了可就没意思了。”
秦大伟赔笑,“阿姨,就当我太敏感行不?”
奶妈无奈,领着秦大伟出了书房。穿过客厅的时候,曹妻和曹茜茹诧异地看着他们去了厨房,打开厨房的门,听见他们下楼的脚步声。
曹妻说:“这大伟是不是被秦栋的死搞得脑子不正常了?”
“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您就担待着吧。”曹茜茹正在学用钩针钩围巾,停住手安慰曹妻,“谁让我们住在这里呢。”
“有个事儿,阿姨给你说了吗?”曹妻问曹茜茹。曹茜茹看着曹妻,曹妻说,“你不知道?”曹茜茹摇头。“大伟去了宣城,调查阿姨呢。是前几天阿姨的丈夫写信告诉她的,阿姨恼火得不行。”
“我一点儿都不奇怪。”曹茜茹又埋头钩围巾,“他们的工作就是干这些事情的。难道您还不知道。”
打开杂物间,奶妈拉开里面的电灯,秦大伟四顾这小小的杂物间,眼睛最后落在那个柜子上,问奶妈,“那是干吗的?”
“那是不用的柜子,也不是我们家的,搬来的时候就有。我就把暂时不用的物件放在里面。”
秦大伟点头,过去打开,里面重重叠叠放着棉被胎,“您不经常来这间屋子吧?”
“有时会来,要把棉被胎拿出去晒,万一潮了一发霉,冬天就没法用了。”
关上柜子门,秦大伟谦恭地对奶妈说:“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阿姨讥诮地说:“麻烦的是你,还大老远去我婆家。”
秦大伟有些尴尬,也不想解释,从杂物间出来径自走了。
回到房间,奶妈就对着曹妻和曹茜茹抱怨道:“疑神疑鬼的,好像我是共产党似的。我要有那觉悟也就不会在西安了。”
曹茜茹埋头专心钩围巾,“您就当是活动筋骨吧。”
“不能这样了,我得给老头子说说。”曹妻好像下了决定,“这样折腾我们,把我们都搞得紧张兮兮的。”
“可不嘛,乱套了。”奶妈附和着说。
秦大伟暗中调查曹妻、曹茜茹和奶妈的事情并不顺利,但他一直没有放弃,他的重点在曹妻和奶妈身上。时间很快就过去小半年,暂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但他却看到曹茜茹和高振麟来往得比以前更加密切。秦大伟对此并不妒忌,不是考虑自己的仕途,他是不会追求曹茜茹的。曹茜茹不是他喜欢的女孩子类型。他把本来是曹茜茹画给秦栋的画裱好,挂在自己宿舍的墙上,旁人都以为他痴情恋着曹茜茹。听到这些玩笑话,他戏谑地笑笑,敷衍过去。
让他眼睛一亮的是:王家春对曹妻比先前更亲近,问到王家春,他开始不好意思说,最后说是曹妻带着他出去相亲。王家春也和奶妈极好,有时间会陪着奶妈出去逛街买东西。
他相信:高振麟、曹妻、曹茜茹和奶妈是共产党,终有一天,他们会露出破绽让自己抓住的。
第九章
1
自保?
“古城”对高振麟的指示是首先要自保,高振麟就得服从、执行,蛰伏下来、安心工作,也开始面对他和曹茜茹的感情问题。
和曹茜茹时常约着散步、看电影或看戏。有次,他们一起去看了皮影戏。曹茜茹是第一次看皮影戏,新奇得像个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极了晓光的神态。光影里的曹茜茹的神情,不由让高振麟想起晓光看皮影戏的样子。想到晓光又不由自主想起杨红叶,心就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疼了起来。
他和曹茜茹的感情,对高振麟无疑是个严峻的问题。他有妻子,还有晓光。自己如果和曹茜茹恋爱结婚,怎么对得起杨红叶?若答应曹天浩娶了曹茜茹,这无疑是给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监视自己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曹茜茹的视线之内,如果一旦曹天浩问起他,曹茜茹难免不会露出破绽,自己很有可能暴露。曹茜茹当然不是军统的人,但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他会没有安全感和隐秘感。
高振麟是爱杨红叶的,如果说曹茜茹就是一株温室里的百合花,那杨红叶就是黄土高原上的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他和杨红叶都爱极了北平西山的红叶。两人认识后,每逢秋天,西山的红叶红了后,就会相约前往。他们从香山静宜园起步,沿着石板小道,穿过松林登山,满山满谷都是红透了的红叶。在高振麟和杨红叶看来,红叶比天下所有的花都要美丽,也更热情。红叶没有香味,正因为红叶没有香味,高振麟和杨红叶才如此热恋它,觉得它有无限的诗意。红叶的红,不是浅红,不是深红,不是黑红,是一种红透了心的热红,象征一片赤诚的热情。
在从北平去延安前,杨樱柠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杨红叶。高振麟喜欢杨红叶的这个名字,也爱她这个人。
高振麟更加喜爱红叶。后来他还想起他在南京受训的时候,去看过南京的栖霞红叶,栖霞的红叶也很美,但却是另外一种味道,栖霞的红叶点缀在石崖上、槁木上,红彤彤的中间略略透出些微的浅绿与浅黄;栖霞的红叶没有香山古木的烘托,却有浩浩荡荡的长江之水陪衬,具有另外一种韵味,但较之于北平的红叶仍很逊色。
一片红叶可以引起相思,一片红叶可以引起画意,也可以重振高振麟的勇气。
勇气归勇气,眼见目前的形势,高振麟意识到在军统内部蛰伏是一个长期持久的任务,心底不禁一声哀叹:我可能回不去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不就耽误了杨红叶一生的幸福,这样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而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作为丈夫的自己不在身边,已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了;作为父亲,长久不能和晓光在一起,照顾他长大成人,也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为了杨红叶还有晓光的幸福,为了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高振麟开始考虑和杨红叶离婚。
时间悠悠地过去,在这年六月的一天早晨,高振麟起床看见了门缝那里的纸条,那是“古城”给他的指示:
接受茹,以利工作开展。
看到这张纸条,高振麟心里分析着:“古城”虽然身处要害部位,但可能有不方便之处,所以才需要一个更近自己的人传递情报。本来他还想让“古城”知道自己已婚的情况,现在看来也是多余:“古城”和延安有联系,对自己的处境也比较了解;现在“古城”要他主动和曹茜茹发展,也一定是有他的原因和理由。
那就把个人感情放在一边,一切为了工作!高振麟这样安慰自己,也作好了牺牲自己的感情的心理准备。
早上上班,他把整理好的昨天晚上和延安通电的电文,去交给曹天浩。从站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因心里想着和杨红叶的事情,便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出了后门,迎面就遇见手里挎着菜篮子的曹家奶妈。
“您买菜啊?”
“是啊。”奶妈额头上挂着汗珠,嘴里埋怨着,“这鬼天,一大早就这么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