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浅草接天长。路茫茫,几兴亡。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千古英雄成底事,徒感慨,无处谩悲凉。
经年十万出征人,到如今,却只剩六万。时光荏苒,在战争的漩涡中,流逝了六个月。
六个月的时光,从皑皑白雪,到春暖花开,再至夏景宜人,这其中流逝的,又何止是时光,更是有东曌四万的好儿郎。
四万人,在六个月的时间里,从夏雨寒的目光中消失。
塞北的狂风怒吼着,漫天的黄沙咆哮着,如此恶劣的环境,向东盟的儿郎们叫嚣着。
来吧,来吧,北龙,不惧你东曌!
一路且战且行,夏雨寒带领着自己手下六万士兵,艰难的征战着。和先前接下父兄之位,抵御北龙的大军一同,勉强的支撑着,让北龙的部队,未能再进一步。
可是,身为将领的夏雨寒却知道,如此的效果,也是东曌的极限了。
只因,亲自上了战场的夏雨寒,终于明白,几乎是东曌长胜将军的父亲,怎么会死在他几乎驰骋了一生的战场之上。
北龙的来势,的确凶猛异常。就如传回东盟的消息一般,北龙的部队,真是的有如神助,步步紧逼。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夏雨寒未到战场之上时,便是派出了探子,虽然去多回少,却还是带回了一些消息。
北龙此次起兵来范的主将,乃是北龙当朝的六皇子。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天人。
正是这个六皇子,将整个北龙的心凝聚了起来,他那如神一般的行军步阵,战前决策,无一不是东盟国所缺少的。
安定侯夏恒若还在世,东盟尚且有一丝希望,可正是因为夏恒也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所以,那北龙的六皇子,才费尽心机的,让夏恒父子四人,命丧无崖谷。
行军之时,夏雨寒曾路过无崖谷,那一日,避开了所有人,她一个人,悄悄的,去了她父兄三人,魂归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 夜探敌营
月光稀,是谁拢寒衣,望无崖,思亲归故里。一夜鲜血漫天,迢迢千里一魂终无回。
荣华梦,塞上起挽笛,战非罪,烽火烧几季,却是今夜无崖谷风雪极,千里迢迢寻迹踏北地。
今夜边声迢递,几家儿郎血染黄沙魂归止,月光斜,今夕又是何夕,看漫天飞雪,问归可有期。
看漫天飞雪,问归,可有期。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划过,没有传闻中的滚烫,亦不是想像中的冰凉,只是在这漫天的飞雪中,安静的流下,告诉脸颊的主人,它的存在。
爱人和丈夫的离世,随后亲的人离去,让这个未到二十的女子,终是承受不住,而那一夜的漫天飞雪中,不期然的,便是又想到了,曾经的,那一个,让自己恶梦连连的夜。
庄子鱼,桑御风,父亲,兄长,一个个的,离她而去。
而那一个漫天飞雪的夜,夏雨寒终是彻夜未眠。
彼时还在无崖谷祭奠自己的父兄,而此时,夏雨寒却是身陷囹圄。
行军未有几日,夏雨寒所带的部队,便遇上了北龙最强劲的一股势力。夏雨寒熟知兵法,非纸上谈兵之人,一时间,两军僵持了下去。
命人摆下的奇门阵法,两日后,皆是被北龙军士所解,然后,新一轮的阵法较量,便接着上演。
半个月的时间,北龙和夏雨寒的部队,皆是休养生息,只有一部分军士,在这阵法中出力。
时间流逝,继续僵持,必不是办法,夏雨寒深知此时的情形,所以,夜探敌营的想法,便生了出来。
于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淡月之夜,夏雨寒一袭黑衣,愀然出了军营,向敌营掠去。
几个起落,几番闪躲,夏雨寒凭着自己在落樱谷的轻功,于众人不觉之间,来到了北龙主帅的帐前。
夏雨寒是半个江湖人,这些个事情,她一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借着惨淡的月光,夏雨寒一个闪身,进了帐内。
只是,让夏雨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消一眼,便再也无法将目光移走,而身处的地方,却又生生的将夏雨寒的心撕成的碎片。
那帐内昏黄的灯光之侧的男子,是曾经在夏雨寒面前,缓缓倒下,已经死去了的人。
庄子鱼,两年之后,在夏雨寒经历了那般的心灰意冷之后,竟是又看到了,那个应该已经死去了的庄子鱼。
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满是震惊,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庄子鱼清楚的看到,夏雨寒的眼中,由震惊,变成疑惑,再由疑惑,变成了然,最终,又由着那一眼的了然,变为了痛恨。
夏雨寒的表情,分毫不差的入心,庄子鱼的心中,也隐隐的痛了起来。
唱月剑架在庄子鱼的颈项这上,烛火之下,泛着冰凉的寒光。
“殿下……”
被惊动了的北龙士兵冲入了军帐内,看到的,就是一袭黑衣的夏雨寒,手握着唱月剑,架在庄子鱼和颈面上。
“殿下……”
有人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握着长枪,便是要冲上去。
“都退下!”
同夏雨寒记忆中无二的,冷冷的声音响起,庄子鱼的三个字,虽然音响不大,却还是呵退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夏雨寒抬头看了一眼庄子鱼,眼中,带着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都退出去,本殿不会有事的。”
依旧是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只是这一回,那些个军士,没有听话的退出去。
殿下是他们此次出征的主心骨,若他出事,直接影响到此次出争的胜败,所以,他们的殿下,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第三十三章 裴彻
空气中有几分凝重,庄子鱼眉头微皱起来。
周围的人没有依庄子鱼的言,有所动静,夏雨寒看着庄子鱼的眼中,骤然又冷了几分,然后,似寒冬腊月一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怎么,本殿的话,也敢不听了?”
这样的庄子鱼,是夏雨寒未见过的,那样的让人畏惧,那样的让人臣服,似乎,他是天生的王者,所有人,都得称臣膝下。
那一句,骤然冷了几分的话,最终,还是起了作用,于是,在唱月剑纹丝未动的情况下,那一群冲进军帐的军士,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又退了回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停了下去,然后,便是这军帐中的两人的时间。
时间一丝一厘的过去,那唱月剑依旧是未动纹丝。
“你,究竟是谁?”
收了唱月剑,夏雨寒终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从认出庄子鱼,到庄子鱼下令冲进的军士退下,夏雨寒便知道,这个男人,于她,此时是没有危险的。
而呵退那些军士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便是,他庄子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如此,不如自己先问出一句。
夏雨寒冷冷一句话,并没有让庄子鱼的眼中,起多少波澜。
“雨寒……”
庄子鱼没有立刻回答夏雨寒的问话,只是在许久的沉默之后,极其轻柔的,唤了一声“雨寒”。
这一声“雨寒”中所藏着的感情,夏雨寒不是听不出。可是如今敌我两对,又怎么容得下,这一声轻唤呢。
随着那轻柔的唤声,庄子鱼的双手,便是要揽夏雨寒入怀。只是同他所想的不同,夏雨寒,轻轻的,闪了身。
于是,庄子鱼那一个,满是思念的怀抱,僵在了空中。
未多看那僵着的双手一眼,夏雨寒闪了身后,便是将身体侧了过去,声音清冷的,又问了一声。
“你,究竟是谁?”
庄子鱼将夏雨寒的举动神情看在眼里,那僵硬在空中的双手,轻轻收了回来,而那双曾经无限深情的眼睛中,流露出几分受伤的神色。
庄子鱼望了一眼夏雨寒侧着的身影,那颗在落樱谷外长跪不起时,无比高昂的头颅,却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垂了下去。
“你心里,大概已经知晓了,又何必有此一问呢?”
这是苍凉的声音,而庄子鱼这句话的声音里,竟是带着旁人察觉不到的压抑,而那压抑之下,想要汹涌而出的,竟是苍凉中尽显的绝望。
夏雨寒没有听出庄子鱼声音中的不同,此时的她,在庄子鱼的一句话后,便是愣了起来。
他这句话,无非是在告诉她,他庄子鱼,便是她所是了解的那个人。
可是,她是多么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呀,他只是庄子鱼,一个在落樱谷外,漫天雪花中,长跪不起,只求谷主收下自己的庄子鱼呀。
那样,她便可以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爱着的那个庄子鱼,是那样真诚的对待自己,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护自己周全,而自己,也可以一辈子都不将他忘记。
即使嫁与桑御风,自己的生活归于平静之后,她也可以永永远远的,记着庄子鱼。
可是,可是如今,他庄子鱼,竟然是北龙的六皇子,主动侵犯东盟的领头人,而最可笑的是,她夏雨寒,竟然在战场上,见到了自己念念不忘的男子。
庄子鱼,不管你的缘由是什么,我夏雨寒,终是无法原谅你了……
第三十四章 战场上见
“那么,六皇子,夏雨寒是不是应该见过六皇子呢?”
庄子鱼和身份已经昭然若揭,那么,她夏雨寒,便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所以,她在说那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中,便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凉意。
夏雨寒一生还未恨过人,而此时他庄子鱼,或者更准确些说,他北龙六皇子裴彻,有幸成为夏雨寒第一个恨上的人。
落樱谷内五年的相伴,裴彻还是比较了解夏雨寒的,所以,当他听到夏雨寒那凉意无尽的声音之时,双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相信。
是的,他不相信,她夏雨寒,会恨上自己。
他以为,就算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会怨自己,便不至于恨自己。因为,在与她分开的两年里,他自己过的,亦不会比她好到哪时。
她不知道,当他知道,东盟太子娶的,是安定侯府的四小姐的时候,他有多么心痛,他多么希望,与她拜下天地的是自己,他甚至反抗过,想要冲到东盟将她带走。
可是,事实上,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她,嫁做他人妇。
在最初的痛苦之后,他告诉自己,东盟是定要打的,那么,等打下东盟,他便接她回来,过两个人的日子。在他心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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