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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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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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沛却是一脸迷惑:“恕什么罪?你做什么了吗?”
绮素讷讷:“奴婢……奴婢……”
李承沛拍手大笑:“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怎么恕你的罪啊?起来吧。”
他一把将绮素拉了起来。
绮素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承沛身后。李承沛在屋里转了两圈,皱起眉头:“坏了,我是偷偷出来找你的,没想到在你这里睡了这么久。现在宫里一定在到处找我。阿母知道准又得骂我一顿。”
绮素也替他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呢?”
李承沛倒是不太在乎的样子:“我找个地方再躲一阵好了。他们到日落时还找不到我,阿母一定急死。那之后我再出去,阿母就只会抱着我哭,顾不上骂我了。”
绮素很不赞同这个主意,却不敢驳斥。
李承沛却觉得这主意绝妙得很,一把抓住绮素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他们找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上皇

绮素畏惧的仰望夯土筑就的高墙。李承沛骑在墙上,向她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奴婢……奴婢害怕……”
“这还高?这皇宫里再找不出比这儿还矮的墙了。没事没事,比这高得多的墙我都翻过。来,拉我的手。”
绮素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握住了李承沛的手。李承沛已开始习武,臂上的力气不小,竟真的一提就将绮素拉上了墙头。绮素坐上墙头后吓得一动不敢动,拽着李承沛的衣袖发抖。
李承沛安慰她:“别怕别怕,你看咱们不是上来了。等会下去就行了。不过一定要小心点,把墙弄塌的话麻烦就大了。”
李承沛利落的跳下地,向绮素伸手:“跳吧,我接着你。”
绮素一咬牙一闭眼,真往地上跳。落地前李承沛的手一扶,将她稳稳接下了地。
李承沛笑嘻嘻道:“你看,我说没事吧?”
绮素稳住神,这才开始打量自己身处之地。显然这里是有别于东内的另一处宫室。这里的殿阁经过精心维护,庭内花木也被打理得很好。宫殿深处飘来阵阵乐舞之声。
“这是什么地方?”她小声问。
李承沛神秘一笑:“进去你就知道了。不过咱们得小心点,被抓到……”
正说着,一个略带惊异的女声响起:“太子?”
绮素向声音来源处望去,见一名作宫中女官打扮的中年美妇人伫立廊上。那妇人眉头微皱,显然并不认可他们的行为。
李承沛吐吐舌头,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阿监,又被你抓到了……”
“殿下又在淘气?”
李承沛讨好的笑道:“我……我是特意来看阿翁的。”
妇人轻叹一声:“殿下请随我来。”
两个孩子跟在这妇人身后向着乐声飘来的方向走去。绕过漫长的回廊,三人到了一处偏殿之外。舞乐之声已近在咫尺。妇人向李承沛告了罪,先行入内。不一会另一名妇人领着先前入内的女官出来,向李承沛躬身:“上皇请殿下进去。”
绮素原本听李承沛叫出“阿翁”已隐隐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妇人这一声“上皇”更证实了她的想法。这里是太上皇的居所。
太上皇李延庆早年英武过人,战功赫赫。退位以后,上皇不再过问政事,又因皇帝奉养优厚,便索性终日沉迷于乐舞之中。
在殿外时绮素便听出殿内的乐声为《春莺啭》。入内后果见数名乐伎跪坐殿内,或抱琵琶,或吹笛,或引萧……相离不远,则有舞姬数人翩翩起舞。正中女官侍婢分列一张长榻两旁。榻上则是一名老者斜倚凭几,似睡非睡的观看着歌舞。这名老者正是太上皇。
太上皇须发灰白,身形甚是魁梧。他并未戴冠,只以一枚金簪束发,内着素锦圆领袍衫,外披一领宽大的对襟深青锦袍。显然退位以后,他的打扮皆以舒适为要。
入殿后,绮素伏身行礼。李承沛却只是懒洋洋的叫了一声“阿翁”。
太上皇的眼睛微微转过来,在李承沛身上停留片刻后,仍将目光落到舞姬身上,良久才哼一声:“怎么又来了?”
太上皇的声音低沉苍老。虽是不耐烦的口气,绮素却觉得太上皇对孙儿的到来其实是颇为高兴的。
李承沛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爬上太上皇所坐的长榻,见祖父身旁的金盘里堆着不少蜜饼,便抓了两个。一个扔给绮素,另一个他自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李承沛如此放肆,上皇也不怪罪。他斜睨了一眼拿饼站在一边的绮素,对李承沛说:“怎么今天带了个女娃过来?”他再看了一眼绮素,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娃。”
绮素想,太上皇说话的风格倒是和太子很像。
李承沛满不在乎道:“我喜欢,你管得着么?”
太上皇一哂:“好没品的小子。这女娃又黄又瘦,你倒说说喜欢她什么?”
“我……”李承沛语塞。他其实也说不上多喜欢绮素,平日里他也常刻薄她的相貌。这时听祖父贬低绮素,他倒不满起来,似乎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能说她不好。他想了一会,说:“至少她阿爹够厉害。”
“哦?”太上皇失笑。孙子的性子他很清楚,可不会因为那女娃有个厉害的阿爹就对她另眼相看,准是喜欢护短的毛病又犯了。
李承沛见祖父不信,便又夸张道:“前几天我把她阿爹写的字拿给冉令公看。那措大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都用鼻孔看人,居然狠狠的夸了她阿爹一番。”
太上皇又是一声“哦”,不过似乎有了点兴趣,问:“她阿爹姓什名谁,在朝中任何官职?”
“是……是……”李承沛记不起来,问绮素:“你阿爹叫什么来着?”
绮素道:“家父姓韩讳朗。”
太上皇重重“哦”了一声,道:“是他。”
绮素鼓起勇气问:“上皇知道奴婢阿爹?”
“唔。昭武十七年的进士,官至中书侍郎。要是没被贬,应该早就拜相了。”上皇道,“他回京了?”
“家父去年在振州过世。”
“哦,也对,”太上皇淡淡道,“韩朗若回京,必然为相。他的女儿又岂会沦为宫婢?”
绮素默然不语。
“看来她阿爹混得也不怎么样嘛。”李承沛很是失望。
“你别小看他,”上皇看着李承沛道,“你阿爹才真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他一手提拔的人,能没点斤两?只是你阿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为韩朗受他提携,就一定会听命于他。韩朗才学不错,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可惜是个正人君子。这种人行不来阴暗之事。你阿爹弄巧成拙,好好一个宰相之才,倒让他给浪费了。”
绮素心头大震。她并不敢向父母询问当年往事,最多只能在心里猜测。上皇这一番话让她觉得她已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她还想问什么,却听李承沛大声说:“这歌舞无趣得很,换一个换一个。”
太子出言,乐伎和舞姬只得都停了,等太上皇示下。太上皇微一挥手,她们便默默退出殿外。上皇没好气的对李承沛道:“每次来都搅得我这儿鸡飞狗跳,不看了。”
李承沛精乖得很,粘着太上皇笑道:“我知道阿翁不会生气的,是吧?”
上皇不答,闭目假寐。
李承沛抱着太上皇大腿撒赖:“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生气,我今天晚上就睡你这,还往你床上吐口水。”
太上皇被纠缠不过,只得睁眼笑骂:“你阿爹是个进退有度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皮没臊的东西?”
李承沛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能骂人就是不生气了。”他跳下地,拉起绮素道:“我们该回去了。”
上皇没说话,向他们挥了挥手。
两个孩子拉着手走到门口,才听上皇忽然道:“你下次来也把这女娃带来,我有些话要问她。”
“知道知道。”李承沛漫不经心的向祖父挥了挥手。
“韩朗,嘿……”两个孩子走后太上皇对着两扇洞开的门喃喃自语。门外红日渐渐沉落,在大殿的方砖上留下一抹如血残痕。
作者有话要说:


、养女

绮素再见到太上皇已是很久以后的事,而太上皇也没提要问她的话——尊贵如太上皇,大概早就忘了绮素这个人。这倒不是李承沛不守信诺,不肯带绮素去见他,而是李承沛自己也没什么机会再去看望祖父。
李承沛带着绮素从太上皇所居之西内出来时,皇宫上下已为找寻太子闹翻了天,连皇帝也得知了此事。皇帝对太子种种不成体统的行为早就极为不满,这次无故失踪更成了皇帝震怒的因由。皇帝狠狠训斥了李承沛,并勒令太子回东宫禁足一个月。
太子是为了送还字帖才偷跑出来的。他因此受罚,绮素很是愧疚,但她自知身份低微,无法求情,只得在每天陪皇后礼佛时向佛祖祈愿,希望太子能早日得到皇帝谅解,重获自由。
皇后见绮素虔诚礼佛,不由愈发喜欢。原本一年观察下来,皇后就认为绮素乖巧聪慧,这时更深觉合意,在太子回东宫数日之后正式提出收绮素为养女。这本是皇帝让绮素入宫的目的,自然首肯。
帝后不打算举办太隆重的仪式,只让绮素向皇后行了大礼,当晚皇后殿中小宴,便算是认下了这个女儿。
皇帝也出席了家宴。他在绮素面前依旧很拘谨。不过皇后知道绮素也喜欢书法,有意把话题往书道上引。果然一说起书法,皇帝话便多了起来。皇帝评点当世名家书法一针见血,让绮素受益匪浅。绮素又是个一点即透的人,不多时便与皇帝有问有答起来。
绮素见皇帝心情愉悦,又想太子已在东宫孤零零关了十来天,着实可怜,鼓起勇气请求让太子也过来相聚。皇帝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一脸殷切,又想他们一家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便默许了。皇后喜不自禁,忙命人传唤太子。
李承沛生性活泼好动,被关了好几天,早不耐烦。听到帝后传唤,李承沛欢呼一声,急急叫人引路去皇后殿中。虽然皇帝在场,李承沛不敢造次,但也比一个人关在东宫有趣多了。一晚上一家人和乐融融,十分愉快。
当夜皇帝并未留宿,太子也乖乖回东宫继续禁闭。皇后则让绮素留下与她同眠。
绮素在宫人帮忙下净过手脸、换好衣服,便坐在床边看宫人们伺候皇后晚妆。皇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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