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庭方这才醒悟,“是,是,奴才这就去!”
尧赢震惊之余发现了站在一边拿着状纸的灵妃,他满腔忿恨不得发泄,此刻早已顾不得她是自己的皇嫂,且中间又隔着两国邦交的大礼,一个跨步冲到灵妃面前,张手抓住她的双肩狠命一推:“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说,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灵妃倒退出两步,站立不稳被身后的两名侍卫扶住,看着尧赢瞪着眼眶,眼角欲裂地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有些害怕,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王上在此,她怕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是她自己身体有病!”灵妃的表情十分坦然,“我到管役司的清室去询问她当日的事情,没想到看到她昏睡在地面上,这才把她带回宫来。今日晚膳过后,她刚刚苏醒过来,我便拿了状纸给她看,让她签字。才签完字,她又昏倒了!”灵妃实话实说,却并未说是自己强行扭住念儿签的字。
“胡说,念儿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差?定是你设计陷害她又百般摧残,是也不是?”尧赢怒吼。
见尧赢有些失去理智,灵妃也不辩驳,她将手中状纸收在袖中,有些同情似的看着尧赢道:“二殿下不必如此强横,往小说,这里是我的朝熙宫,往大说,这是周祗国土,二殿下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灵妃和尧赢对峙的功夫,尧隽已通过运气贯通念儿身上的穴位,床上的念儿幽幽醒来。感觉面前蒙着白纱一般,扭动了一下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捉住,头上有粗重的鼻息,微仰起头,朦胧中仿佛是王上的面庞,于是叫道:“王上!”
“你别动,我方才为你输了些真气,你身体为何变得如此虚弱?”尧隽在为念儿打穴运气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如入墓之耄耋老者,经不起一丝强劲的力道。
“王上,念儿没事,只不过,只不过——”虚弱地声音吐出来,声如蚊蝇。
见念儿醒转过来,尧赢赶紧凑到哥哥身边,扶着哥哥的肩膀弯下腰,“念儿,你怎么样了?”
念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好。
“你说——是不是那个歹毒的女人给你用刑,才把你害成这样?”尧赢指着灵妃大声指控。
“王弟,说话要注意分寸,她是你的王嫂!”见弟弟如此不分长幼,尧隽沉声提醒。
“哼,我没有这样的王嫂!”尧赢低头愤懑地说。
“灵妃,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念儿不能大力说话,尧隽只得询问霍佳怡。
霍佳怡上前两步,到了尧隽身边的右侧位置,将袖中的状纸递了上去:“王上,这是念儿的认罪供状,她已按指印画押。”
尧隽接过那张薄薄的淡黄色的纸,皱着眉头从头至尾看完,供状右下角位置赫然是念儿的一个红色手印。
“念儿,灵妃说的可是实情?”尧隽又问怀中的念儿。
尧赢瞥眼看清了供状的内容,不等念儿回话就抢先回答:“一定是歪曲事实,故意捏造,手印也是强扭着按的,这些伎俩谁不会?!王兄,你不会相信吧?”
念儿看到那张状纸,情绪略微激动,她摇着头,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圆缨的自杀与我没有关系,她偷宫中宝物也不是我指使的。灵妃娘娘只看表面,不问内里,念儿实在是冤枉。”
“你说我只看表面,不问内里,可事情都是大家看见的,你若冤枉,可有证据证明自己?”
灵妃的口气依然盛气凌人,念儿的病弱娇颜在她眼中并不值得同情,那是一个宫女为博得王上喜欢并尽量为自己开拓罪责的手段。
摆出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惹得尧家兄弟如此怜爱,当真是有邀宠的本钱。
尧隽对灵妃摆摆手,目光朝门外示意道:“灵妃去把在圆缨身上搜出的珠宝拿过来,我亲眼验看一下!”
霍佳怡答应着走了出去。
尧隽眼光四顾,看看这个简陋、偏狭的监禁室,随即吩咐身边的侍卫:“将念儿姑娘抬到朝熙宫落霞轩,请太医也赶去那里随诊。”
两名侍卫随即用一张大床单拴了四角做抓手,将念儿放在了床单上抬了出去。
童御医带着一位稍微年轻些的敬御医被阮庭方带进了落霞轩。
轻轻捏住一只皓腕,上面是几条清晰可见的血脉,童御医按住念儿脉搏,仔细听诊。半晌之后,他又沉默不语地观察着念儿的面容,随后放下她的胳膊,从床边挪开。
“御医,怎么样?”尧赢赶紧问道。
“王上,二殿下,请恕臣无能!”童御医低头说道。
“什么无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问你念儿的病是否严重?”尧赢跳将过来,喝道。
尧隽从身后抓住尧赢的胳膊,一用力将他拽回原位。然后问道:“你说实情,不必隐瞒!”
“是!王上容秉,念儿姑娘不但心跳无力,且浑身血脉逆行,五脏皆有大损,只怕熬不过——熬不过十天半月了!”
“可有补救拖延之法?”
“没有!臣一生医人无数,只怕就是洪紫阳还在,也回天乏力!”童御医无奈地摇着头,叹息一声,“臣只是不知姑娘如此年轻,为何身体却落得如此残破不堪?”
尧隽重重地从鼻孔中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开些温良的补养药方吧。”
躺在床上的念儿听见童御医的诊断后心中顿时凄冷,她用朦胧的眸光注视着尧隽,说道:“王上,念儿将不久于人世,辞世之前还有一事相请,望王上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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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每日一醒2:
人的一生应当怎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保尔的话适于任何人任何时代。
第九十六章惜别周祗
听见念儿说有事相请,尧隽猛然偏过头去,将眼中一股热烫的泪水忍了回去。转脸笑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念儿随即将目光挪到尧隽身后的人,视线却是已模糊得看不清人脸,“王上,我本是献王府的郡主,全府上下百口被婴弓杀光,只留下我一人入宫为奴。念儿记得,在父王自杀之时曾说,要我一定要到罗茈国去。念儿想,那或者是父王的一个希望或者寄托,因此我想在还活着的时候完成这个愿望,我要随尧赢殿下回罗茈,立刻就走!”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后,念儿停顿下来,胸口因费力地说话而起伏着,脸颊簇起两团病色的血色红晕。“二殿下,你可听清,念儿答应了!”
尧赢心中抑制的情感随念儿的话终于放泄出来,胸中交织着酸涩和痛楚、激动与幸福,他急忙上前拉住念儿的手,连连点着头说:“我听清了,念儿要随我去罗茈!”
尧隽将目光从念儿的脸庞上移开,两只按着床边的手缓缓收回到身侧,深潭一般的眸光凝视住身边的弟弟,然后,慢慢地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身:“带她回罗茈吧,我把她交给你了!”
“王上,王上——你们怎么到了落霞轩也不告诉我?”霍佳怡气喘吁吁地跑进门,身后映夏的胳膊弯里有一个小包袱。
“你把东西带来了?”尧隽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是呀,都在这里了,还有王上的东西呢!”霍佳怡回身取过包袱,将上面系着的四角盘花扣解开,递到尧隽面前。
尧隽看都未看地回道:“东西都收起来吧。”
“可是,王上不是要看物证吗?”霍佳怡举着包袱抬高到尧隽的鼻子下面,微微摇着,“都在这里了!”
尧隽回神,眼神晃了一下那个打开的包袱,神情骤然发冷,伸手将那两块玉玦拿了起来,在眼皮底下凝神看了半天,忽然间一扬手狠命掷了出去。
两块玉玦流线一般带着金丝穗子掉落在屋内的桌子上,“叮叮”两声脆响。
“哎呀,那是王上的玉玦!”霍佳怡很是吃惊,见尧隽冷冷地看着她不语,顿时吓得不说话了。
尧赢听见动静回过头,看见远处桌面上的玉玦也很吃惊:“王兄这是做什么?即便气郁,也不能拿父王送你的玉玦撒气!还好是百年的寒冰玉,要不然定被你摔坏了!”说着,他站起来走过去,细看之下又是一惊,“哥哥何时有两块玉玦的?怎么我都不知道?做的真是巧妙,一模一样!”
他取回两块玉玦双手递给尧隽,“我若回去禀告父王,你如此不用心,他会生气的!”
尧隽的眉心逐渐锁成川字,从尧赢手心里取过一块玉玦仔细戴在了身上,然后又把另一块玉玦拿起来递给了床上的念儿:“这块是你的,我也帮你系上!”
说完,他仔仔细细地将另一块墨玉玦系在了念儿下摆衣襟的丝绦上,之后又端详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念儿一身洁净的嫩罗裙衫,佩戴上墨色玉玦很是雅致!”
看着王兄的举动有些反常,尧赢不解,“怎么,那一块玉玦是念儿的?怎么她的和你的竟然一模一样?”
尧隽回头,答道:“我也不知,不过那一块的确是念儿的。”
想起前几日王兄曾经问自己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尧赢终于有些了悟,怪不得王兄会那么想,原来他知道念儿有一块和他一样的玉玦。
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怕是只有父王能解释清楚。
不过,这些事情尧赢并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念儿的病到底能撑多少天,能不能将她顺利、安全地活着带回罗茈。
灵妃得知念儿要跟随尧赢回罗茈,那件不大不小的宫廷盗窃案就算结束了,她可以说是办得干净利落,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并不象她想看到的,她本欲将念儿处决在王宫里。
不过,听说她也活不了几天了,贞妃没有办到的事情她能办到,这就是为什么她能接替王后掌管后宫,而贞妃吴芷娆只能枯坐在如冷宫一般的雅昀宫里眼巴巴地等着王上临幸。谁能坐得住,谁能抓得牢,谁能看得透,谁就是胜利者。
而她,霍佳怡,怎么会让一个沦落为宫奴的前朝郡主凌驾于自己的头上,不动则已,一击必命中!这就是她霍佳怡的处事之风。
没有了念儿,吴芷娆又因屡次陷害念儿被王上见疑,这样的时候正是她收复失地、巩固地位的好时机。
死一个圆樱怕什么?
从来处处拔尖的霍佳怡终于如愿以偿地实施了自己的周密计划,从周祗的王宫中赶走了心腹之患。
休养了一夜的念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