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来,你可不是要葬身于此了。”南宫焕神色清冷,眸中杀意凛凛:“这又是谁欲置你于死地?”
兰若卿见他俩这般,不由得连连冷笑:“阮语柔,原来你也不过是水性杨花之人。”
南宫焕面色一沉,本瞧着她是个姑娘,不欲发难,可她竟这般说……
杀意将衣袍滚滚扬起,还未发作,却被语柔一挥手拦下:“水性杨花也需得有水性杨花的本事,若是年老色衰无人问津,只怕哭都来不及。”
兰若卿原是比语柔年长几岁,听得她如此说,又想起凤轩黎的种种转变,不由得双眸赤红:“阮语柔,你以为有红颜来救了你,你就相安无事了么?”
说罢手掌猛地向上扬起,花魂破乍出,直直朝着南宫焕展开的折扇面上刺去。
此番若是刺中,那折扇必定破败不堪。而失了武器的南宫焕就如猛虎失了利爪,还有何惧?
兰若卿既方才如此说,想必无十足的把握却也能拿准八、九分。虽不知南宫焕武功究竟有多深厚,两人若真的动起手来……
思量之间,这厢南宫焕手中折扇已在瞬息之间“啪”的合上,反手打开了直刺自己手背的钢爪。
兰若卿轻哼一声,手腕一抖,纤纤十指中已闪过比指尖更为清亮的细密寒光。
“糟了!”语柔暗道一声,这可不就是那日筱卉使的那鸳鸯射月针么?
兰若卿,也是西域中人?!可这“兰”姓,却是中原之姓,并非西域之姓啊。疑虑顿生,可此时却顾不得想这些,只一心提防着那杀人于无形的银针。
还未来得及提醒南宫焕,那根根针尖已如骤雨般朝着南宫焕直射而去。
南宫焕折扇一甩,连连扇出股股飓风,将那些夺命暗器尽数掀落。
可就借着南宫焕分神的功夫,兰若卿已向后急掠而去,足尖轻点榻上屋檐,几个闪身便已转瞬不见。
眼瞧着那抹黑影渐行渐远,南宫焕紧皱的细眉才微微舒展,回头向语柔看去。
却见那抹雪白身影正四下打量着,忽的几步上前拽过自己的手腕,沉声说道:“上去。”
南宫焕一愣,却觉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而那人身形已有了向上而去的趋势。将疑惑吞回口中,也跟着一提气,便跃上屋檐。
就在上升的空中,南宫焕已听得除了耳边呼呼的风,院中接连响起“噗噗”之声,待站稳身形后回首向下看去。却见尽数被打落的银针,还有数枚钻了空子钉在树中的,都轻轻抖动起来,射出一枚枚比原先还小的银针。
南宫焕瞠目结舌,愣了半晌神色才又转冷:“鸳鸯射月针。”
语柔也面色阴沉的嗯了一声,脑中不住思量。此时方察觉自己仍旧抓着南宫焕的手腕,而他却也是一脸戏谑的瞧着自己。
只觉指尖下的肌肤温热异常,那热度甚至传到了自己的面颊……赶忙收了手,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你也识得这暗器?”
南宫焕见她面色微红,煞是可爱,不由得心情大好,点点头道:“只是这西域无云教的教徒,怎的来了中原?”顿了顿,又道:“你如何惹到她的?”
语柔眼波一转,唇角微微勾起,似笑似叹:“凤轩黎的意中人罢。”
这短短几个字,硬是让南宫焕听出了一丝黯然之意。双眸骤然转冷,语气亦是如万丈寒冰:“那为何要杀你?”
院中一片沉寂,仿佛方才的招招夺命只是镜花水月一般。只有那一地的道道冰冷透出丝丝探寻。
第58章 险中再遇及时雨(下)
语柔朱唇轻启,已是不带任何感情,轻的如同天边的一抹流云:“爱之深,恨之切。”
几字一出,刚刚紧绷的神经这才完全松懈。四肢仿佛已不受控制一般脱力而坠。腹部此时才隐隐作痛,脚下一个趔趄,却已被南宫焕及时扶住,缓缓坐了下来。
不待坐稳,又再度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来了?”
南宫焕听得语柔如此问,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那日桃夭宫无故失火,自己与谷郁又走得甚急,心中甚是担心。前两日,夜夜前来,却都未见语柔,心中疑虑更甚。
今夜前来,却见桃夭宫周围守卫甚多,便已知晓是出事了。只得悄然进殿,未曾想语柔亦是不在。无奈找到之瑶问了,才得知语柔来此,便脚下不停的赶了过来。
语柔哦了一声,方才的疑惑才缓缓溢出:“只是不知这兰若卿既是来自西域无云教,此番又来到京都数年所谓何事?”刚进府中就已听凤子墨说过兰若卿是数年之前被凤轩黎所救。既然她是楼兰国教中人,莫非,与两国有关?
还有那人——究竟是否知晓?
脑中似有成百上千的蜜蜂嗡嗡作响,震得自己头痛欲裂。冰凉的指尖轻按住额角,方得稍稍缓解。
“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南宫焕见她疲惫不堪,面上本就闪过丝丝担忧。如今又听她这般感谢自己,不由得皱了皱眉:“我早已说过你对我不必如此客气。”
语柔抬眸轻轻向他瞥了一眼,又极快的垂下羽睫:“你三番两次救我,道谢是应该的。”
却见他神色愈加阴暗,不由得口中幽幽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南宫焕忽然伸手将她单薄的肩膀擒住,微一用力便将她面孔扳到自己面前。
“嘶……”突如其来的力道无意中扯到了腰间的伤口,语柔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宫焕见她娥眉微蹙,身子僵硬的极不自然,再瞧她细白的指尖轻按于覆上。脑中似有电光闪过,口中急道:“你受伤了?”
说罢就要拽开她手臂察看伤势。
语柔本因体力透支微微泛白的面颊上此时却流过一点殷红,微微一挣便躲开了他因习武略带粗糙的手掌:“不过是皮外伤,不妨事。”
原是心中太过焦急,一时间竟忘了男女有别,此番见语柔白璧无瑕的肌肤上微微泛红,心中便已明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收回手去。
夜风轻抚,语柔将下巴搁在蜷起的双膝之上。本是听得府中流言四起,且处处如利剑直指桃夭宫。加上平日的猜想,这才遣了绝去品茗轩,让暗卫扮作品茶的路人,言谈中透露轩王府的奴婢似乎惹怒了王妃,本是被关在了地牢,然而承蒙轩王大度,此番竟然放了出来。
若是筱卉真的将她供出……
其实此话根本就经不起细细推敲,赌的便是兰若卿对凤轩黎的一片真情,在自己心爱的男子面前,不管真假,任谁都想成为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吧。
筱卉根本就未放出来,所以自己才潜入夜庭宫,扮作筱卉卧床而睡。
可从兰若卿的种种手法便已知晓她必定心思缜密,便特特在床榻四周洒下牛血,便似身受重伤溢出的血腥味了。
如今,既已确定种种是非均是她所为,下一步,又该如何做?
双眸飘忽望向那流光四溢的墨色辰空,心中如被万千藤蔓紧紧缠绕,乱作一团。
忽的一张冷毅的脸在脑海中闪过,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不知是得意还是讽刺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在用无声的唇语不住呢喃。
再也控制不住,豁然起身。衣角似翩然起舞的蝶翅,风忽至,发丝如絮纷飞。琥珀水眸又如以往般清冽。
“南宫焕,你先回去罢。待此事一了,我去寻你与谷郁。”
南宫焕忽然这般,也站起身,抿唇看着她迎风而立,半边面颊孤傲而决绝。可那般坚毅却如万般锤炼的精铁,哪怕用最锋利的剑都劈之不破。
双眸渐渐柔软起来,似有风刮进,星星点点的疼:“再也强撑不下时,来找我。”
风声猎猎,破晓之前是最浓稠的夜。语柔睫毛轻轻抖动了两下,点点头。
长吁一口气,回首对南宫焕抱歉一笑,便踏风而去。
其实他的心,她未必不懂。只是,不能说,也不愿说。若是将那层薄薄的纸捅破,那她以后,还能继续与南宫焕这般无所顾忌的相处么?更何况,还有一个谷郁……
终究,是自己太过自私了罢!
仿佛置身于云雾中,此时胸腔中阵阵跳动的那颗鲜红,才是唯一的归宿。
千万重屋檐在眼中急退,细密的风这才将心中的情绪片片吹散。再也迫不及待的要见到那人,要从他口中听到这一切。
今夜,就做个了断吧!
第59章 蜡炬成灰泪始干(上)
语柔避开临华殿四周的守卫,悄然来到临华殿的寝殿门前。不欲惊着任何人,毕竟在众人眼中,自己此时仍是禁足于桃夭宫的轩王妃。
定了定神,轻轻抬手,朱红大门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继而缓缓打开。
隐隐见青丝帐中睡着一人,语柔轻手轻脚阖上大门,就朝内室走去。
还未行的两步,只听一个略带嘶哑的嗓音沉沉喝到:“谁!”
本已踏出的步子却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停住,语柔一滞,自己来此本就是来寻他。可这样的境地却是略显尴尬,登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应声也不是,不应生也不是。
索性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忽见寝灯乍亮,语柔一时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伸出手来遮在眼上。
殿内那人已经走出,语柔使劲眨眨眼,这才看清那一团光晕中只着了中衣之人。衣襟微敞,古铜色的肌肤裸露在外。
“你怎么来了?”凤轩黎见到那一抹雪色的身影,微微诧异,却见她满头青丝垂下,复又想起那电闪雷鸣的雨夜,不由得问了一句:“做噩梦睡不着了么?”
再细看时,却见她衣摆处已有撕裂,略带狼狈。眼底顿沉,渗出丝丝黑雾:“怎么了?”
语柔这才将手放下,见凤轩黎已是疾走至自己面前。方才只觉势必要问清楚诸事的种种,心中才甘愿。可如今见了这人,万千话语却都哽在喉中,一个字也道不出了。
凤轩黎走进,这才将面前这人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半晌。双眸忽的定在下方,雪色白纱破裂处已染上丝丝鲜红,瞳孔骤然一缩:“你受伤了?”
伸手就要拉过那如藕荷般的手腕,却被一抹水袖挥开。
语柔定定的凝视着那抹纤长的身影,似要从他面无表情的冷毅俊脸上窥得丝丝变化:“我见过兰若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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