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城的动作快得不像话。他瞬间将南思扑倒。他身上清冷的满是蛊惑的男性气息立时充斥了南思的口鼻。二人瞬间自蛇尾滚落,一滚便滚去了墙角不起眼的凹陷处。
南思被翎城压在身下,透过他宽厚的肩,南思看见了一头带火的麒麟。
麒麟!?
火麒麟倏忽至,同巨蛇撞在了一起。
铺天盖地的热浪,空气里俱是皮肉焦灼的味道。
巨蛇忍受不了烈火的摧残炙烤,发出嘶嘶狂乱的叫
南思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翎城,身体僵了一下。四目相对间,她看见了这个男人眼中的心疼。在那一瞬间,南思心头突然就涌上来一个可笑的想法,似乎,在这幽深帝陵中,翎城真是与那样一条可怕的大蛇,相依为命的。
大蛇在甬道内狂乱扭动,疏忽间便同那火麒麟一道消失在了南思的视野中。
甬道深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好似在震动。
这一回,南思不敢称大王了,她只随着翎城的脚步,缓缓沿着二兽在甬道内混战的痕迹,往前走。
翎城的面色,暗沉得可怕。在某一个瞬间,他眼神一闪,眼内有什么东西疏忽起,又疏忽散。他停住了脚步。
顺着他暗沉的视线,南思看见甬道一侧墙上那破开来的大洞。
透过砸开来的大洞,可看见一间石室。石室中,巨蛇静静盘踞在墙角,似在舔舐自己焦灼的伤口。巨蛇面前的墙上,一头黯淡的麒麟卡在墙上。
原来只是铁质的麒麟雕像。
麒麟雕像大而沉重,加之周身燃火,在窄小的甬道内呼啸而来,真是避无可避的。幸好有大蛇!
此刻,翎城已去到了大蛇身边,任由大蛇如碗口般粗细的蛇尾卷上他的腿。
多好的,多相依为命的一对啊!南思不由默默在心头替他们点了个赞。
重新走回来洞外,洞外即是甬道的岔口处。甬道深深,条条错错复杂难言。南思闭上眼睛,任由错综复杂的线路在她脑海里铺散开来。
“走这边!”南思声音里有难掩的小激动。
翎城立在洞口,深深望住铁麒麟。卡住铁麒麟的那半面墙,墙体坍塌,又现出外头一条莫测的甬道来。
他举步,开口,“给我一刻钟。”竟是头也不回消失在了被铁麒麟砸出来的洞后。
这人太奇怪了,她百分百确定那是一条错误的路!
等等,错误的路?
在她记忆中,是不曾有洞的另一侧那一方空间存在的。铁麒麟好似不经意间,砸出来了另一个空间。
洞内深深,全没了翎城的影,只嘶嘶发声的巨蛇昭示着另一方空间的存在。
帝陵中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晓的吗?
一刻钟后,翎城如期至。
南思观察他的面色,没观察出来。开口问他吧,怕丢了面子。她这么一思忖的片刻功夫,这人已越过她去,径自朝前走了。
就这般自后看去,翎城的袍角有丝丝的凌乱。随着他走动,有一抹明黄自他袖间飘落了下来,一路便落到了南思脚边。
明黄的尊贵丝帛,纵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亦难掩其天生的风华。那是只帝王才可享有的缎锦。
南思略弯了身子,要拾起那一片明黄,然她身后,威武的大蛇嘶嘶叫,正叫嚣着要尾随主人而去。南思只得跟上。
南思来不及说出阻止的话,巨蛇一尾巴就砸开了坚硬的石墙。石墙的另一侧,一泓清泉展现在二人的面前。
翎城去到潭水边,稍稍观察了下平静的水面,他回头,巨大的蛇尾在他身后欢快摇摆,“活水。”这是南思头一回自他声音里听出点点喜悦。
翎城:“怎的你的面色如此惊恐?”
南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堵墙是整座墓室的中坚地段,它被砸了一个大洞,很有可能……”
翎城看住南思的眼:“帝陵会坍塌。”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放肆!竟敢拉朕的手!”
有乱石自顶部砸下,整个墓室开始晃动。
“你这个大胆的……”
“噗通——”一声,南思被翎城拉着跳进了潭水当中。
南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倒在青青草地上,头顶上方即是青天和白云。她费了老大的劲才回忆起自己身在何方,转头就看见了瀑布下的那一个翎城。
瀑布飞流直下,冲击得下方的河水湍急。瀑布水边,一袭黑袍的清俊男人负手而立,留给后方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阳光洒上这人瘦削的肩头,他后颈的皮肤是长时间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对于一个面首来说,他确实偏瘦了些。
“噗通”一声响,有某物入了水。下一瞬,河水便翻涌起来,有庞然大物破水而出。是那条巨蛇!
蛇头款摆,摆在翎城的面前。
他伸手,抚上了可怖的蛇头。他的手指修韧有力,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一人一蛇似在做着诀别。
终于,蛇头移开,这庞然大物猛地仰天一声嘶叫,转瞬就翻涌入滔滔河水中。
河边只余了瀑布响。
翎城依旧静静立在河边,他的背影显得孤单又桀骜,好似在同什么做着告别。
此刻,立在后方的南思心思活跃,一面为翎城,一面为大蛇。她想着,这样放走大蛇真的合适吗?它五百年后回来报恩了怎么办?
南思上前一步,她斟酌着言辞同语调,“你可愿与朕同去帝都?届时,不说官至九卿,帮你寻到亲人是不成问题的。”言毕,南思静静将他的背影望着。
尼玛,她竟然紧张了!
翎城转过身来,他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春风里,他缓缓对南思笑:“我的荣幸。”
南思却是变了面色。
身后有隆隆马蹄声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帝陵惊魂夜(3)
南思总算明白了一句话——小鬼难缠。
“大胆逆贼!胆敢私闯皇陵重地,拿下他们!”
南思上前一步,“守陵将军何在?”
众兵士倒是叫南思中气十足的声音喝得一愣。然,愣过之后,他们就笑了,笑音猥琐,调戏声不绝。
一只大手伸过来,圈抱住了南思的腰,翎城:“他们不会听你的。”
南思一僵,被他抱的。
翎城:“被抓回去会很惨,尤其是你。”
南思给了他一个白眼。
“弓箭手准备!杀了男的,活捉女的!”
南思看不清翎城是如何动作的,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被他圈抱在了马上。
矫健的马儿载着二人在皇陵中奔腾。
身后男人热热的呼吸喷在南思的脖颈间,尼玛,她又紧张了!
紧张的南思没话找话,“我们……能……跑掉吗?”啊呸,早知道不说了,吃了满嘴的风!
身后的男人一声叹息,“不能了。”
啊?
翎城勒马,前方就是万丈的悬崖。
他们的身后,兵士粗鲁的叫嚣声音越来越近。崖边的料峭春风里,翎城在南思耳边说话,“相信我。”
然后,不给南思丝毫的反应时间,他抱着她,翻身跃下悬崖。
尼玛尼玛!!
真的是掉下悬崖啊,太可怕了!剧烈的下坠里,南思快吓破了胆。
这个时候,她清楚地听见耳边传来翎城稳稳的声音。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在这样子的当下,无端端给人以力量。翎城说:“放松。从悬崖上落下,保命最关键的方法是克服恐惧。很多人不是被摔死的,而是被自己的恐惧吓破了胆。左右我同你一起落下,要死也是一双。所以,放轻松。”
南思猛然间觉得,翎城的一字一句,好似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进她的心里。真正的勇气不是外在,而在心中。
在某一个瞬间,南思坦然地合上眼。她试着舒展开来四肢,尝试着打开自己的心……
然后,他们就被一跟大树杈给勾住了。
太可恶了!她都没玩到!
在大树杈“嘎嘣嘎嘣”的响声里,翎城一笑,他的五官在残阳的映衬下,好看得厉害,“老天总会眷顾不畏恐惧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帝都杀机时(1)
南国帝都。
春分时节,帝都设有赏花盛宴。长安街上人群熙攘。只这熙攘之中,又参杂着几分不安,与往年相较大不同。
街边的酒家客人满座。
就有两个大汉边吃着小食,边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天。
“听说今儿晚上女皇陛下会同摄政王亲临望江楼,与民同乐。”
店内某不起眼的角落,女子执筷的素手就是一顿。
“这么说,女皇陛下同摄政王和好了?”另一个大汉搭话道。
“天家的事,谁知道呢!他夫妻两个斗来斗去,苦的可是咱小老百姓啊!”
另一个大汉忙制止他多说,“吃你的酒吧!”
“小姐,可是吃食不合您胃口?”店小二殷勤地照顾着每一个生意。这一对男女虽拣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但他的火眼金睛告诉他,这二位可不是简单的主。
那一位头戴纱丽的女客人素手一松,筷子就落去了地上。
同桌的男客人淡淡说了一句:“再添一副。”
“好咧。”
三月前,帝都开始戒严。摄政王雷霆手段,一举拿下朝中贪污舞弊官员数十人。可这事儿还没完,大官牵扯出小官,小官又反咬出大官,一时间,朝堂震荡。纷纷扰扰几个月,此次涉事官员达数百人之多。朝堂大换血。
南思冷笑,换去的都是她的心腹之血。
沉沉稳稳的男声响在南思的耳边,“我以为,这个局面,你早料到。”
南思默,半响方道:“我只是未料到,他会这么狠。”
是夜,望江楼下,人头攒动。谁都想一睹女皇同摄政王的尊荣。
城楼之上,炫目的花灯齐放,亮如白昼。
绚烂的礼花在夜空中铺散开来,人人脸上笑颜如花,这是一年当中最值得欢庆的日子。
最后一响礼花湮灭在夜空中的时候,城楼之上,女皇与摄政王姗姗来迟。
华服在身的肖澈,眉目清朗。翩翩佳公子,温润世无双。
他身边的女子,却叫南思屏息。那女子着厚重朝服,她微抬了下巴若有似无淡笑的样子,同南思如出一辙。
热闹的人群中,南思只觉遍体生寒。
城楼之上,肖澈偏头同“女皇陛下”说了句什么,陛下掩嘴笑。她一个侧身,整个人就埋入了肖澈怀中。肖澈伸手,小心翼翼搂住“女皇陛下”的腰。
人群中陡然迸发出欢呼,百姓们好似都羡慕着那一对璧人。
方才,城楼之上“女皇陛下”侧身的时候,南思清楚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