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稍安勿躁。”
带着自豪的笑意,毕洛闭上双眼,琴声飞扬,佳人也自轻纱后旋出。薄薄的面纱覆盖了她绝美的容颜,却更勾起卫靖的无数想象。
琴声婉转而流畅,声声抒发抚琴之人内心的欢快。雾姬,这个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女人;这个明目张胆提醒他小心受伤的女人;这个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她的点点滴滴都让他如此的沉醉,甚至未去想,这个女人的身上,是否带着危险的气息。
卫靖还沉醉在曼妙的舞姿里,不自觉地起身,伸手便摘掉她的面纱,霎时惊呆。怕是连他的母妃,卫肃最宠爱的女人,敏妃,也不及她的妖艳。她的脸上泛起笑意,充满了危险却让人不能自拔,堂堂皇子,就那样愣在了她的面前。
毕洛压了琴,欢快荡然无存。近前,不经意地搂住了雾姬的腰。
卫靖的眼神,让他莫名的慌乱。
“难道雾姬的舞,让三皇子不甚满意?”
“不!雾姬之舞,天下绝伦!本皇子明日再来探望,愿有幸,再见佳人!”
意味深长地对着毕洛一笑,卫靖扬长而去。
看了看搭在自己腰间的手,雾姬微微一笑,毕洛却听不出她的悲喜。
“楼主,你弄疼我了!”
看着她的脸久久不能移开目光,毕洛眼中似是升腾起一股怒意。许久,用力的手才渐渐松开,把脸转向了一边。
“三皇子……”
“他想要我是吗?”
惊讶的转过头,毕洛疑惑,她在笑什么?为什么她的笑,充满了讽刺?
“楼主尽可将雾姬双手奉上,我,不过是个女人!”
“你,不止是个女人!”
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可是再用力也走不进她的内心,毕洛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却终悬在了半空,又无力的垂下。
这座高楼,他竟已无法再呆下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雾姬脸上的笑也渐渐淡却。
“还是……噩梦!”
……
翌日的夜幕似乎降临得很快,卫靖大张旗鼓的来到月满楼,毕洛却不知所踪。
高楼上,看着那一汪澄碧的湖水,雾姬的脸上第一次绽放出如花的笑容。
身后,卫靖独自上了楼,悠闲地端着酒杯,一饮而下。
“三皇子今日,似乎特别有兴致!”
“因为有佳人相伴!雾姬的舞,可让我好生想念!”
“那雾姬再为三皇子舞上一曲,定会让三皇子,永生不忘!”
“如此,甚好!”
对着他一笑,雾姬缓缓走到卫靖的面前,脚上铃铛,叮叮作响。
这支舞,一定会让你,毕生难忘。
昏暗的房间被关得严严实实,若隐若现之间,拳头握得吱吱作响。毕洛深思着,卫靖已经进去高楼很久了,他是过去,还是不去?
一路走来,身心疲惫,他是想要有一个人在身边的,就像是,雾姬。可是现在,他是要把她推向另一个人吗?
毕洛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雾姬的笑,她是在赌,赌他敢不敢,要这个被三皇子看上的女人!
毅然起身,毕洛出门便向高楼而去。
高楼上寂静无声,高楼下,卫靖带来的宫廷护卫戒备地看着前来的毕洛。
银铃的声音在夜色中回响,毕洛迅速动手,以求早点上得楼去。
灯,灭了!
银铃发出迅急的声音,仿佛在宣告死亡的降临,屋中漆黑一片,卫靖瞳孔放大,似乎面前人的眼中散发着幽幽蓝光,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看清楚。
雾姬停下脚步,耳边又回想起大长老慈祥的话语。
——
“大长老,为何要送我银铃啊?”
“这是索魂铃,有了它,主就可以跳一支很不一样的舞。”
“一支什么样的舞?”
“死亡之舞!”
——
毕洛冲上楼来,却只看见衣衫飞舞的人站在夜风之中,她的背影依然恬静,依然冰冷。
月光洒进屋里,照在卫靖充满惊悚的脸上,嘴角的血迹甚至还未干却。
“你杀了他?”
“不,是你!”
雾姬转过头来,背对月光,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月满楼楼主为了争夺一介舞姬杀了卫靖,这,会成为世人口中所谓的真相,关于三皇子猝死月满楼的真相!”
眼中透着不忍,毕洛假装很平静。
“你的计划很周密,但是你,也为自己安排了条绝路。”
“雾姬跳湖身亡,又何需退路!”
讽刺的笑在嘴角漫延,不远处,月满楼大殿已经燃起火光,照红了郢城的天空。
毕洛心中一惊,雾姬早已纵身,跳入了湖中。
作者有话要说:
、颠沛流离
翌日,月满楼变成一片废墟,郢城贴满了通缉毕洛的告示。人群中的青衣男子看了看告示上的内容,一会儿便隐没在人流中。
小院的门紧闭,小轩窗下,女子坐在榻上,轻轻梳理熟睡在自己腿上的雪貂的绒毛。一身鹅黄衬得她的脸更加地清丽脱俗。她的美,相比于雾姬的美艳,更多的则是淡雅与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新。
院中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青衣男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查到了?”
女子头也不抬,只是抚摸着雪貂。
“前几日调查雾姬的,是冥杀组织的人!”
冥杀,一个神秘而可怕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样子,它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一个人,当然,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消灭一个人。冥杀大公子奕景夜,做事利落,心狠手辣,被他盯上的人都不得善终。
“冥杀,奕景夜……”
轻声一笑,女子抬头,看向案上的假面人皮。
“那就看你如何把改变身份,改变容貌的昔日雾姬找出来吧!”
“主,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去哪里?家没有了,所以她要找出那个毁掉家园的人,也许冥杀,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那便去,会会奕景夜吧!”
……
香雾飘渺,挺拔的身影立在案前,细长的手指划过剑柄上的蓝色宝石,英气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霏儿,是你吗?”
深吸一口气,止不住的忧伤。
回忆又慢慢侵扰……
“大叔。”
“我不是你的大叔,霏儿。”
“那我叫你什么?”
斜着脑袋,美丽又清纯的笑脸是不满疑惑。
温柔的摸着她的头,笑容荡漾开来。
“你可以叫我,鄢!”
“可是,大叔的名字不是莫桑吗?”
“莫桑是给别人叫的,但是鄢,是给霏儿叫的。”
似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小小的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眼中透着并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忧虑。
“鄢,你会一直保护霓霏对吗?”
“鄢会保护霓霏的。”
“有多久?”
“永远!”
闭上眼,眼角划过一丝忧伤。
“霏儿,我说过会永远保护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逃呢?”
如果十三年前一直呆在我身边,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一月后
林荫道上马蹄踏着阳光欢快的奔跑。微风掀起车帘,露出正出神的绝美脸庞。
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梨花扇,猜不透其中的意义。
这把女萝留给大长老的扇子,到底有何玄机?
收起扇子不再去想,女子看向车外。
“房南,我们还有多久才到炎昌?”
“天黑之前便能进城。”
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路边飞逝的风景。
漂泊之后,竟然还是漂泊。何时,才能重温家的温暖?
她曾问过他们,是不是会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陪在他们最爱的女儿身边。
“当然啊,霓霏是父亲母亲最宝贝的女儿,不仅是我们,整个圣蓝霙族的族人都会陪着霓霏,因为霓霏,是他们伟大的圣女和未来的主!”
她以为,就这样了,他们一家人就这样一辈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
幸福,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一直延续下去,而是渐行渐远。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它的样子,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她本来很幸福,她本就应该幸福。她有一个被族人尊崇为主的父亲,她有一个美丽而优雅的母亲,她的家坐落在不受世俗喧扰的天雪山下,她有着干净如雪的外表,超脱常人的智慧,还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
可是,那一场包含着阴谋的大火,无情的摧毁了这一切,带走了欢声笑语,也带走了幸福的火种。
她发誓,一定要找出真相,即使出卖灵魂,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初到炎昌
炎昌,冥杀在此落居是因为它险峻的地势吧!在群山峻冷,悬崖峭壁之间,炎昌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孩,被紧紧地包围其间,如此地势,让人身处其境便觉得心惊胆战,而冥杀本身,是否又比这充满阴森的地方更加恐怖?
黄色的身影立于崖边,如此孤独。阳光被山地阻挡,高崖上露出大片的阴影,让人不禁有些寒意。十三年来,一直喜欢站在高处仿佛那样才能离家更近一点,可是那个家还回得去吗?
圣蓝霙族劫后重建,却被两位叔叔一分为二:蓝霙族,圣霙族。她知道,他们一直在寻她,但她不能回去,那场血案,每个人都有嫌疑牵扯其中,她不能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所有人在乎的只有皓霜,即使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皓霜。
心中如压着千斤巨石,挣不脱它的束缚。只得闭眼,任由那风刮着脸庞。
“你是谁?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突然发出的声音,充满着惊奇,与温暖。
回头,见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穿着打扮亦非常人,可知他若非炎昌城中大富大贵之家的公子,便是,冥杀中人了!
“你这人说话好不霸道!你未报上姓名,我又何以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许是从未有人对他如此说话,男子来了精神,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
“敝人奕景晨,幸会,敢问小姐芳名。”
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人,他是冥杀二公子奕景晨?
“你是奕景晨?”
“小姐不信?”
“我说我是冥杀女主人你信不信!”
强忍住笑意,奕景晨上前,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望向绵延不绝的群山。
冥杀女主人,他已经有爱妻琳琅了,倒是大哥奕景夜,至今未娶。
“我看小姐的背影透着冰凉与孤独,而眼底却如水般清澈,不知在下是否又荣幸与小姐交一个朋友?”
“和我做朋友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小姐是答应了?”
“朋友二字,于我太过沉重!”
嘴角滑过一丝悲凉的笑意,转过身,踏出了脚步。风掀起她鹅黄的衣角,飘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