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我先把腿脚从水中抬起,用宽大的衣裙尾摆遮住,这才扭头回望:“来者何人。”
“双足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相看,你不知道吗。”一个男子赫然立于近处,墨发微微飞扬,眉宇英气,一双如渊眼眸淡漠如烟。
我有些不可置信,天邑凌晟怎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安穆邀请来的么。
天邑凌晟的视线下垂,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而看,脸颊瞬间微红起来,曲卷起双腿,急忙把挽至大腿的衣裤拉下来,挡住细腻白皙的腿肚。
我探身把一旁的鞋袜拽来,正欲穿上,眼睛却被一双手挡了住。
“拿去擦干。”声音漠然,天邑凌晟递来素帕。
“啊。”我略微发愣,半天没有动作。
天邑凌晟有些不耐烦,把素帕塞进我手心,便后退两步,抱臂甚为冷淡的看着我。
我这才晓得,他是让我擦脚上的水珠,本是想把素帕还给他,后来想想若是湿着脚穿鞋,肯定会非常不舒服。我背过身,三两下把双脚擦完,迅速套上靴子,弄平衣摆与袖口。
转回身,我看着天邑凌晟,觉得尴尬,还是照常行了礼。
他抱臂一言不发。
我勾了勾嘴角,抬起手心露出素帕,道:“这个……等清忆洗净,再还与三殿下。”
“不用。”他简略拒绝。
“哦。”
我叠起微湿的帕子,装进腰间的香囊里。
……沉默。
不知所措看了眼天邑凌晟,他这样看着我又不说话,是想干嘛。跟他九弟天邑青相比,这个人真是让我揣摩不透,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如此淡漠,脸上似乎不曾有其它表情。
“咳。”我清了清嗓子,“殿下来府内是要找家父罢。”
他半晌没有回答。
我又咳嗽了下,侧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容我为殿下带路,家父应该在书房。”
天邑凌晟这才向我踱步来,我心下一悦,自有小算盘,赶快把他带到安穆那里,我就可以脱身,不用再对着他没有表情的面庞了。
我和他并排走着,天邑凌晟沉声启口:“以后,不能随便脱下靴子。”
“啊。”
“不要再把双足露给其他男子相看。”
“啊。”
我一脸惊讶,一脸迷茫,有点没听懂他的意思。
天邑凌晟见我如此,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前方,淡漠依旧,仿佛不曾说过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愣愣的下意识摸了摸香囊,里面是他的素帕。
“三殿下,容我能问个问题吗?”
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您今日,可是发烧了?近来天气不定,时热时冷,确实容易风寒……”见他凌厉的侧头瞪我,我吞吞吐吐把话说完,“生病要尽早医治啊。”
第二十五章 是否生病
天邑凌晟停住脚步,皱着眉:“本殿没有生病。”
“呃……”我支吾了声,“虽然殿下身体硬朗,但让御医来瞧瞧比较保险些。”
“你认为我神志不清?”他的面色不太好看。
我急忙摇头否认:“殿下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本意是什么。”
“……碍……”我绞手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作答,反观天邑凌晟,他神态自若,大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我隐隐不安,觉得有些话得说清楚,不然莫名其妙种下情缘就糟了。
于是心下一横,扬声道:“三殿下,我识人不多,自小听到的赞扬之词更少,说来难为情,刚才殿下的那番溢美言语,还真是让我产生一种天下倾城无人争锋的感觉,呵呵,您看,我多么自作多情呐。”我笨拙的笑着。
天邑凌晟淡淡的道:“我赞美你什么了。”
“就是,呃,就是这双脚啊。”我低头指了指。
“你这双足很普通,我没赞美过。”
……骗子。
“您还不让我随意脱靴给他人观看。”
他表情很是冷漠:“你喜欢肆意脱靴露足吗?”
我想了想,摇头。
“你觉得那是有教养的行为举止吗?”
继续摇头。
他白了我一眼,声音冷冷的,像座冰山:“那不得了,啰嗦个什么。”
我顿了顿,凝眉细想,总觉得不对劲呀,这话绕来绕去还是没说到根上,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开口就问:殿下您刚刚的话,分明是我有意思,对不?
呃……若能问出口,我的脸皮就可跟树皮媲美了。
“发什么愣,还不快走。”天邑凌晟大步向前。
“哦。”我甩甩衣袖,缓慢跟上。
一路把他带至西厢书阁,其实正确来说,并不是我在前带路,天邑凌晟对于相府的路线似乎比我还熟,根本用不着我指引,真不知他先前怎么跑到东厢的凉亭湖边去,原本我还以为他是走错路。
终是没忍住,把此疑问道出。
天邑凌晟答道:“一来相府,老远便看到你蹦蹦跳跳跑了去,我便挥退侍卫,独自尾随上。”
“殿下你跟踪我?!”我睁着眼。
这么说在凉亭湖边,他一开始就在暗地观察我,却一直不露面。
他淡淡瞥我一眼:“不是跟踪,本殿正大光明。”
我眼角抽抽,想到自己被人盯看那么久,竟不自知,没有发觉,真真令人头皮发麻,不禁感叹天邑凌晟此人心性难测。
踏进安穆的苑落,我停了下来,行礼道:“殿下,清忆便在此处告退罢,家父还在等您。”我只想快快远离他。
天邑凌晟点头,就在我转身要走时。
他却叫住我突道:“最近你与七皇弟似乎频频来往。”
“啊。”
我低叫一声,意识到他说的七皇弟是指天邑御,我虽然疑惑他如此发话,但也答话道:“没有啊,不常见七殿下。”只是偶遇过几次。
“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天邑凌晟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道。
“啊。”
见他瞪我,我连连点头:“好。”
天邑凌晟这才转身,从容迈步,直接往安穆的书房走去。
我迷茫着脸,搞不懂他话中是何意,手指不经意抚到腰间香囊,取下从中掏出微湿的素帕,更加迷茫,这帕子到底还不还给天邑凌晟呐。
离开西厢,我脑袋依旧有些蒙蒙的,感觉天邑凌晟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我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堂堂三皇子喜欢上我,可他说的话总是往一个方向去引,让我臆想不断。
正烦乱间,忽看到曲廊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儒雅翩翩,温润如尘。
我装起素帕,收起迷茫的神情,调整好面部肌肉,快速跳上曲廊,向前面人追了过去。
蹑手蹑脚走到男子的身后,踮起脚尖,伸出双手从背后遮住他的眼眸。
我粗闷的沉声道:“不许动,把钱财掏出来。”
安予彦身形一愣,反应过后笑声传来:“是谁?”
“你猜。”我吸吸鼻子。
安予彦似模似样的思考了下,才道:“声音略闷,手掌粗糙长茧,可是栽种花朵的那个匍妈妈?”
我放开双手,一跃跳至他面前嚷:“手哪里粗了,我才不是那个胖婶婶。”
安予彦抿着嘴发笑,看到是我,一点也不惊讶,他笑如灿阳,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呐,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嗯,在大哥面前,当个小孩子也不错,因为你会宠着。”我弯眼勾唇。
唯有跟安予彦在一起,我才会真正放松起来,不像面对天邑御与天邑凌晟,时刻保持戒备,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生吞活剥。
他朝后看看,依靠我的方位猜道:“从书阁而来,刚才去见父亲了么。”
“不,遇到三皇子便领路带他。”
安予彦一顿,轻轻调整我被推他揉乱的头发,道:“清忆啊,一直把你当成小姑娘。”
“我是啊。”我眨着眼,心中却鄙夷了下自己,都已经是二十五六的人了,还在这儿装纯真。
他笑着:“不,你已经长大了呢。”
接着他又说了句让我喷口水的话。
“清忆该嫁人了罢。”
“啊。”我皱了下眉,又是这个话题,“我才不嫁人。”
“这容不得你。”安予彦声音微低,笑容依旧,“更容不得我。”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笑意骤减。
我鼓着腮帮,撇过脸向前迈步:“就不,我的事情我做主,没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
身后没了安予彦的声音,稍等了一下,才听到随之跟来的脚步声。我彼时大言不惭,却真的以为不会被这异世左右,最终我再努力,也彻底败给了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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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闯进密室
邑都下了一场磅礴的大雨,彻底迎来凉意的秋季。
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自雨日而起,我的右眼皮跟发了疯似般抽搐,不停的跳动,丫鬟安慰说是我疲乏觉少所致,可我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这日,阴霾良久的天空终于放晴,阳光挥洒,万物经过洗礼处处透着清澈。
云朵大团大团,洁白的令人心头一软,天空蔚蓝的透彻,如画一般的洁净与美丽。
我赞叹着也就只有在古代,才能见到如此干净的蓝天,心头忧虑也略有消减,换了身厚点的男装出府去,听闻南街处新开了一家酒坊,菜肴独特,酒水辛醇,我摸着腰间荷包,银两足够。
摸索着终于找到酒坊,我刚要踏去,余光忽瞥见街角巷徐乾之匆匆而过,他墨簪束发,长靴劲装,英勇潇洒之姿尽显无遗。
想到那日和他对饮,我虽醉的一塌糊涂,但与他交谈甚欢。
我抬眼看了看,这新开的酒坊不知他尝过没有,我嘴角勾笑,把脚从门槛收回,旋风一般跑去追赶他,想要邀请徐乾之一同共饮。
我转过巷角,他的人影早已无踪,遥望了一会,发觉徐乾之进了一家歌舞坊。
“堂堂大将军竟也喜烟花之地么……”我低喃一声,一时好奇,我快步尾随而至,竟忘了此行出府的缘由。
此歌舞坊正是先前我曾来过的华彩坊,当时是为了一睹艳压群芳的花魁夙月。
我原本以为白天,这里的生意会冷清些,谁知踏进坊内,看到满堂高喝。我踮起脚尖寻找徐乾之的身影,目光巡视了个遍,也没发现他,我就近拉住了一位倒茶水的姑娘,道:“小姐姐,刚才你有没有看到身佩腰剑的男子?”
女子看着我笑:“这么多人,我哪曾注意到许多。”
“那就怪了,我与兄长约好在此会面,时辰已到,却寻找不到他。”我轻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