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兄弟们啊。”
胤禵也道:“八哥,这事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胤禩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揆叙道:“你怎么看?”
揆叙道:“皇上在给你机会,这是无疑的。凌普事小,太子底下也有一班人,真要逼急了他们,就算兔子也会咬人的。何况他们又不是兔子,都是一群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胤禩点头,道:“我也这么看。这事牵连甚广,这多人盘根错节,处置起来倒是颇为不易,总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胤誐素来不抄心这些事情,“动脑筋的事情,你们去想,到时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胤禟的心思却再也没有别的,他身为皇子,却更具商人的禀性,心里那张算盘,那是打得噼啪响,他笑道:“别的我都不管,凌普底下有好几条财路,日后八哥就都归了我吧。最近府上开销大,快闹亏空了。”
胤禩似乎也拿他们没办法,道:“九阿哥府上会闹亏空,那我们还不得当街卖家当去?不过自家兄弟,这是没得说的,谁也不会挡了你的财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眼下事情还未处置,谈这些还为时尚早。你们两个都是当哥哥的,怎么还不如十四弟懂事?办正事要紧,事儿办完了,要什么没有。”
胤禟哈哈大笑,已经旁若无人地做起大捞特捞的美梦,皇位么,他也不是不想。但既然机会不大,争也没有用,不如捞点实际的。胤誐是个直性子的人,他道:“不就是抄家么?一会点齐人手,我亲自带人去。”
胤禩失笑,道:“上哪里抄家?就他那个宅子,能搜出多少东西来?现在哪些官员会糊涂得把东西都放在家宅里?多是寄在亲朋旧友之中。就算真的抄家,哪里要我们自己动手?刑部自有那些能吏,他们专门就是干这个的,东西藏得再紧,他们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
胤誐挠头,问:“那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胤禩道:“这就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原因。我这里刚弄来了一份名单,你们看看。凌普除了在各地开当铺、银号、钱庄之外,他还额外经营着米粮、古董、木材等生意。”
胤禟也凑了过来,看了几行就惊呼道:“原来他就是恒元银号的东家。他还经营着东北的木材生意。这几年宫中大兴土木,他不知道在这里面捞了多少。乖乖,这么多,合计起来岂不是上百万两?”
胤禩道:“不错,我找人估算过,总计大概一百一十万两。”
胤禟顿时义愤填膺,道:“抄家时我也去。奶奶的,这些杂碎竟然也这么胆大包天。这下户部尚书该偷笑了。这些财产,籍没入库,若无大的花项,也够朝廷支出几个月了。”
胤禩安静地道:“这些只是让你们看看,心中有数而已。凌普这件事情,我并不打算深究。”
胤禟不解,道:“这不是便宜了他?他是没什么根基的人,胤礽现在自身难保,已经护不了他了。”
胤誐也说:“这怎么行?阿玛还等着你回奏呢。”
胤禵犹自皱眉思索,揆叙已经拊掌道:“妙!八阿哥高见。”
胤禵想了想,他猜测胤禩的用意。道:“与其赶尽杀绝,不如为我所用。八哥,是不是这样?”他见胤誐仍不解,进一步道:“太子已经被废,他底下的人,与其连根拔起,不如趁此机会收拢过来。我们既然握有他们的把柄,也不怕他们将来不听话。”
胤禟拍手道:“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此朝中就再无人敢对我们说三道四了。”
揆叙也道:“看来十四阿哥以后会是八阿哥的好帮手。”
正当刑部上下正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胤禩出面反驳了他们的意见。当然,胤禩说得很客气,刑部侍郎也算是在官场里打滚的,自然也不敢再坚持什么。胤禩很自然地把他们的意见换成了他的意见。贪墨,查抄家产之事,通通都有在做,不过是点到即止。在胤禩的主张之下,这样的大案,竟然不到半个月就草草结案。奏折由内奏事处递到皇帝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魏珠在一旁暗中观察,也未发现皇帝有任何异状。隔天胤禩应对的时候,自信满满,很是从容。
皇帝问:“凌普这事,我以为要办上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案了。”
胤禩道:“查抄府第的时候,是儿臣亲自带人去的,自信没有什么遗漏。”
“凌普不止一处宅院吧?”
“是。除却京中的宅子,直隶尚有房屋二十间。”
皇帝照着奏折上的清单念:“各处田产五十顷,当铺一座,府中现银三万两千四百五十四两,珊瑚树一只,貂皮五十张?”
“是。”
“照这么看,坊间传言多不可信。他当了内务府总管这么久,府中竟然只有三万两千四百五十四两,如此看来倒是清廉了。”
“凌普在任内务府总管期间,共贪墨白银六万七千八百零六两银子。只不过钱财来得快,挥霍起来也更快。凌普在宅子之中花费了不少心思,各色器皿,非银器不用。”
“知道了。你回去再想想,可有什么遗漏,明天再向朕回报。”
第二天,皇帝再问:“你可仔细想清楚了,可有什么遗漏?”
胤禩此刻自然不会改口,因而坚定地说:“没有。”
皇帝坐在龙椅上默然半晌,他看着胤禩,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凌普贪婪巨富,众人皆知。你不过是查了十多日,便草率结案,内里什么打算,朕心知肚明。朕再三给你机会,你却置若罔闻。如此欺君罔上,不怕朕砍了你们的脑袋吗?!朕早就听说过你到处收拢人心,博取虚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比传言更甚。在朕眼皮子底下,你便敢干如此勾干,背地里,什么龌龊事没干过。你以为你放过了太子一党,将来他们必定对他感恩戴德,供你驱使,是不是?你置朝廷纳纪于何地,又置朕于何地!简直不堪造就,枉费了福亲王当日在朕面前数次替你美言的苦心。今后若还有大臣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在朕面前替你说话,朕必定斩之。这张,你且拿去看!”
从御案上扔下一张纸,正巧轻飘飘地落在胤禩面前。胤禩面色苍白,他已经在皇帝的训斥下灰心至极,再看到这张清单更是悔恨交加。他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这是皇帝私下派人调查后所开列的清单,与当日胤禩所知的相差无几。他机关算尽,却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以英明睿智著称的皇帝。皇帝给了他机会,同时这又是对他的一次考验。他还来不及在皇帝面前施展才华,已经大大摔了一个跟头。这是胤禩经历过的最惨痛的失败,他知道自己此时若是不能给皇帝很合理的解释,皇帝的信任可能就此就不能挽回了。然而皇帝明察秋毫,岂是容易轻易搪塞的。
事情已经紧迫到不容他多想,皇帝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予。胤禩这般聪明,却未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越过了皇帝容忍的底线。皇帝连看都未看他,冷哼道:“滚吧。”
胤禩经营了这么多年,至成年以来,诸事一向顺遂,事态的发展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次铸下的大错导致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第二天,自从圈禁风波之后,皇帝首次将众皇子召至乾清宫,隔了一夜,皇帝的怒火并没有因此而稍减,相反,皇帝已经认识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对胤禩的声讨已经进一步升级。如果说,私底下的训斥还只是用心良苦的告诫,那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情的指责,就不单单只是警告了。
皇帝一上来就历数胤禩的罪状,措词之严厉,让胤禟他们徒然惊悉事态已经急转直下。几天前,胤禩还是大家最看好的太子人选,现在却已经是风云变幻,怪不得人人都说君心难测。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今后铁定会跟着飞黄腾达,如今看来,这竟然只是黄粱一梦。不但他们糊涂,其他人也跟着糊涂了,虽然他们在各自的府中已经事先收到了消息,心里也在暗笑胤禩愚蠢。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对他的不满,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这次的任命,与其说是一次机会,更不如说是皇帝处心积虑的一次试探。皇帝在众人面前严词训斥胤禩,除了他对胤禩的不满之外,自然还有敲山震虎之意。只可惜,儿子们再次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他们看到这样的情景,只觉着自己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也许,也许只要加把劲,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就可以唾手可得。他们没有因为皇帝的愤怒而退却,皇族里面天性对权力的渴望驱使着他们不断地铤而走险。
已经死心的胤禔又开始动他的糊涂心思,虽然皇帝已经再三说了不会立他为太子,但是,谁说皇帝不会改变心意呢?废太子以来,胤祉一直战战兢兢,他一向同太子交好,这次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劫后余生的他已经在暗地里偷笑了,胤礽被废,皇帝又多次重申并无立胤禔为太子之意,那么,一向注重立嫡立长的皇帝,会不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胤祉心里已经想得美美的,谁心底没有揣着这些希翼呢?胤禛却是明哲保身,废太子这趟浑水,他并不想趟。他并不是不动心,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眼下无望,他所需的是等待,是忍耐。胤礽被废之后,墙倒众人推,许多人都恨不得去落井下石,胤禛却不然。胤礽被拘期间,身戴镣铐,他生来就是太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胤禛奉旨参与审讯,胤礽曾供称,“所有事情皆是事实,唯有谋反一事,万不敢认。”谋反之事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只要开脱了这件,其他的罪名就都是轻的了。然而,这般要紧的话,其他人怕担着干系,又或者出于其他不能言说的原因,或不敢或不肯为他转奏。胤禛力排众议,径直将原话转奏,获得了皇帝进一步的赞赏。胤祥最近也是踌躇满志,他年轻,正是冲劲十足的时候,此刻虽然低着头,心里却也另有盘算。
“废太子之后,胤禔曾向朕奏称胤禩好。简直孟浪之至。春秋之义,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大宝之位岂是人臣所能言?胤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