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总之,不该是这样……
倾姮捏住了他的下巴,将糖水顺着碗沿倒入了齐卿的嘴中。一开始实在是说不上顺利,齐卿根本像是没了意识,不点都不喝,全都吐了出来。
倾姮耐心说道,“启之,你再不喝下去,我便不理你了。”不知是不是齐卿听到了倾姮的话,他竟懂得了喝下去,一点点地消灭了碗中的糖水。
齐卿的衣领被糖水浸湿了一块,倾姮也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启之,你门前的凤凰木过上两个月便要开了,你竟不打算看吗?若是安安又哭闹了,现下可无人安慰他了……”
倾姮又同齐卿说了一些话,便见凤浣走到身边,对她耳语一番,“陛下,安安起来哭闹得厉害。”
倾姮点头表示知晓,她站起身来,“看吧,启之,你不在,他定是要闹翻天了。”
倾姮再次点了点他柔软的唇,才转身离开。
再次经过凤凰木之时,她站定看了许久,终究只说了一句话,“凤浣,彻查大隐宫之中的人,朕要知道,谁有机会加害于齐卿。”
太医说,齐卿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中毒,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倾姮真的再找不到他突然昏迷的原因了罢。
或许,借着这一事,她真该早早地肃清了后宫。
回到飞云殿,倾姮还未入内,就听见了安安的哭声。许是近来已经麻木,这回,倾姮竟然不觉得烦闷。
她从奶娘的手中抱起安安,惯例地,安安哭得愈发歇斯底里,仿若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哭泣,他一向是不待见倾姮。
“安安,你若是再哭,你爹就再不看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安安止住了泪流,只是巴巴地看着倾姮,他黑色的眼珠中还闪烁着泪花。倾姮以为安安听懂了她说的话,继续哄道,“爹爹如今还在床上躺着,你莫要再做出让他心伤的事了?”
安安含住了倾姮的手指,吸吮着,有些痒,也让倾姮笑了出声,她几乎是第一次同安安如此亲近,“安安,你的爹爹是启之,可记住了?”
安安还未长出牙齿,只是用上下颚咬住了倾姮,他抓住了她垂下的一丝发梢,张口言道,“爹……爹爹……”
倾姮第一次从安安的嘴中听见有意义的字眼,不再是咿咿呀呀,而是‘爹爹’,他在唤启之,他在唤他的爹爹。
“安安……真乖,”倾姮紧紧地抱住了安安,“安安,果然是一个乖孩子。爹爹他,很快就来找你,这样可好?”
在这一瞬间,似是所有的悲伤同不快都找到了一个倾泻点,安安就像是世间最甜蜜的良药,让倾姮发觉,她该是一国之母,也合该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只因她的生命中,还有安安。
倾姮昨夜同韩朔讨论,并未有切确的结论,今日早朝后,韩朔又赶到了倾姮的东启阁之中。倾姮没法放着安安不管,或者说,她陡然害怕安安也会同齐卿一般陡然昏迷,只能在同韩朔商讨之时,还让奶娘在一旁抱着安安。
在谈话中,倾姮也频频撇头,看安安是否平安无事。
正如齐卿所言,安安很乖,奇异地乖巧。也许是倾姮在看了安安一出生的皱巴巴的丑丑的样子之后,还张口骂了安安,才会让安安感到了不安全,所以他才不待见倾姮。
“陛下,臣以为,此时暂时稳住温王是最好的选择。静流公主手中的虎符,或可号召西荣十数万人,对我初国确实是大大的不利。”
女帝看韩朔眼底发青,估摸着他在回府之后也是一夜未睡,倾姮皱眉,“朕会给他回复。”倾姮垂下眼睑,缓慢地闭上了双眼,接着仿若下定了决心一般,“派人找白丢丢罢。”
“陛下,可是决定了?”韩朔低下头,向倾姮确认道。
倾姮点头,撇开这个问题不谈,“至于静流公主,朕自有对策。”
权势让人趋之若笃,静流公主亦然,她若只是想在西荣当一介女帝,温王沈榭能助她,倾姮同样能助她。最怕的不过是无欲无求的人,可世上又怎么会有人做到,连二十年清心寡欲的沈榭都没法做到,何况是在权利中心挣扎数十年的静流公主?
安安在奶娘的怀中扑腾了一会,倾姮注意到,便示意韩朔离开了罢。
“安安如何?”安安也并未闹,就是扁着嘴,倾姮无比自然地将安安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陛下,小皇子许是饿了。”奶娘对着倾姮福了一身,恭敬道。
倾姮拿起旁边放着的羊奶,一点点地喂安安,现下也该是午膳时,便对着安安哄道,“安安,母后同你父皇一块去食午膳。”
说着,倾姮就带着安安除了东启阁,上了软辇,或许倾姮到了大隐宫之中,便能看见醒着的齐卿。
从东启阁到大隐宫之中,软辇途径了南碧宫中的蓬莱池,恰好撞见了沈榭一行人。
倾姮一众宫人同沈榭相遇,沈榭等人也合该同女帝请安。
帷幔被宫人掀开了一角,倾姮在软辇上抱着安安,敷衍道,“原是祁国使者,倒是巧合了,免礼罢。”
听闻软辇之外众人起身后,倾姮才又道,“朕恰好还想寻温王,现下不知温王可有空否?”
“自然是空闲。”
隔着一层帘子,沈榭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飘渺。倾姮低头看了一眼安安,他依旧在她怀中安安静静,她似是想对安安说些什么,却又陡然释怀。
她在安安耳边轻声呢喃了一会,“安安,启之是你的父皇。”
等她见安安眨巴了一下眼睛,才继续对在外的沈榭说道,“温王,朕期待着初祁两国结为盟国的那一日。”
倾姮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才听见沈榭说道。
“本王亦期待。”
第五十八章
自齐卿昏迷过后,又过了三日,他还未醒来。
太医无奈地对憔悴的女帝说,“陛下,大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臣以为,大人活不过明日。”
“没有其余的法子救他了吗?”
倾姮皱眉,心中钝痛,宛若被人拿着尖刀刺在最柔软的心窝。人的性命怎么可以如此柔弱,怎么可以在毫无征兆的时候突然消逝,怎么可以徒余下为你担心受怕的人?
倾姮方双十,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过。
母后在她尚是豆蔻年华之时便陡然离去,她虽悲伤,却因过早地担上了朝廷政务而分散了精力。但齐卿不同,他一天天虚弱,让他人的希望一点点泯灭……
若是还有生机,自然是最好。但倾姮不论用何种法子,都没能再让齐卿睁开紧闭的双眼,都没能让他的嘴中吐出一句“陛下”。
原先他还能吃下侍女喂下去的药,如今,他全无意识,仿若变成了一只精致的木偶。木偶尚能凭借丝线活动一二,而齐卿冰冷的身子在这三天里却纹丝不动。
“启之,哪怕你只是动一根手指头,他们也能知道你还活着,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倾姮挽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洁净,“可是,怎么那么冷,你的手不是一向最暖和的吗?”倾姮睁大了眼睛,望着依旧昏睡的齐卿,可他就如同前几日,没有一丁点回应。
凤浣进入殿中之时,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倾姮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她极少穿着素色,可今日她瘫坐在地上,极其苍白的脸上还有一小束从鬓角散落下来的发丝。倾姮的手还抓着齐卿的手,她却不知看到了哪一处,头颅就那般沮丧地垂着。
凤浣一点也不敢惊动倾姮,她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蓝色蝴蝶,让人害怕她惊起受伤。
凤浣用平缓的声音道,“陛下,齐相大人求见。”
齐卿昏迷了三日,后宫之人早已知晓,琮卿也来探望过几次。而齐相乃是齐卿的父亲,尽管前几次相处中齐卿同齐相似并不大对盘,但倾姮又如何能不通知他?
倾姮从地上站起来,她不知自己发呆多久,随手将鬓角的乱发别在耳后,才带着凤浣离开。
还未看到凤凰木,倾姮便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钻进了殿中。
凤浣习武,她的眼力也比倾姮好上许多,她双眼清清楚楚地看见钻进去的是被大隐宫丢弃多时的白狐单单,“陛下,是那只白狐,臣将她抓出来?”
“罢了,她惦记着自家主子,朕便让她看一眼罢。”
倾姮见到齐相同他夫人之时,只见齐相在行礼之时身形歪了一点,差些就要摔了下去。好在他平精神奕奕的双眼还未浑浊。
“齐相,启之的身子状况你了知晓了?”
“太医都同老朽说明了。”他叹了一口气,便听他夫人继续说道,“陛下,这孩子,没有福气,不能长陪着陛下了……”
老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齐相的手重重地一甩,将他夫人的手甩了出去,他夫人尴尬无比,偏生倾姮也一句话也没说。
“齐卿是个有福气的,他一定会醒来的!”齐相被他夫人的话梗了一会,才对着他夫人定定地说。
他夫人点头,“老爷说得是。”
倾姮忍着心中的痛,附和道,“人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启之素来对宫人都是极好的,老天爷肯定不会收了他,是吧?”
他夫人点头,倾姮也是累了,“朕不打扰你们父子相聚,便先行一步。”
见齐相感激地望着她,两人又向倾姮行了一礼,倾姮才坐上软辇。
齐卿是齐家的庶子,他过去二十年在齐家过得如何倾姮并不知情,但今日看来,齐夫人未必是真心爱护着齐卿,她眉眼中都看不见丝毫的悲伤,妆容精致,服侍皆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来,看起来来这宫中是准备了许久。齐夫人自己也是生了一位嫡子,却是一位扶不起的阿斗,现下还在齐府中无所事事,传闻这阿斗便是被他母亲宠坏了。今日看来,这传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倒是齐相,倾姮还一直以为,他对这位庶子漠不关心,可如今,他分明在意得很……
只是不知,启之他在入宫之前,曾是怎样的模样。倾姮还隐约着记得,启之还曾中过举人,只是他为何没在朝廷中谋得职位,倾姮却是不知晓了。
“凤浣,事情都安排好了,毫无纰漏了?”倾姮坐在软辇上,但脑袋里乱的很,根本没法静下来,她只能由着自己想着事情,而后陡然问凤浣。
“陛下,上上下下都已打理好了,凭借着我们手中的罪证,琮卿的家族中人恐怕都要脱一层皮。”
“如此便好,便召琮卿过来罢。”倾姮揉了揉眉心,可是脑子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