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微微下敛,郝连流月唇边一勾,似笑非笑道:“穆掌门考虑的真是周到啊。”
穆青亦笑的温厚:“不敢当,不敢当。流月公子和在下认识这么多年,还知在下为人吗?”
为人?郝连流月一掀眼皮,笑看着他:“穆掌门自是生了一张温厚的脸,流月怎能不知呢。”可是谁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戈天问并无意与他们这些明恭暗贬,只要能跟郝连流月一战,有什么招他都接着。他向着树上躺着一动不动恍若什么都不知的人扬声道:“那就劳烦琳木小公子了”。
紫檀木转眼,眨了眨眼睛,刚才看着树影间斑驳的光影,她有点忘乎所以了。场上的那个人,就是戈厥派的掌门了吧,要挑战大哥的。
她撑起身来,正要下去,却听郝连流月向她道:“不用。琳木,乖乖睡你的觉,大哥的事情,用不着你。”
动作停在原处,她抬眼看去,头回在大哥的眼睛里看到不容拒绝。穆青在左,郝连流月在右,她低头轻轻一跃便落到了他俩中间,而戈天问在她远对面。
红黄蓝绿下意识的要开口阻止,到了喉咙,又突然卡住。琳木今天已经连续上去几场了,只怕此时体内也只有六七层的内力。并且和四十四名对战时便已经受了伤,如何会是三十几名的对手。如果是几天前她们倒也不是很担心,就算戈天问有所突破,公子这么多年来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可以轻松赢他第一次就能再赢他第二次!可是,偏偏是公子每年那两天的特殊时期,这个时候,公子是绝对没有那个力气应对戈天问的。这可如何是好?
“琳木小公子几战几捷,在下真是见识了,跟你大哥当年相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呐。”紫檀木侧脸,这应该是穆青穆掌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吧,昨天还对她视若无睹呢。
她淡淡一声:“嗯”,然后转头向右,“大哥,我也想见识见识前三十名的实力。”
郝连流月看着她,不动声色:“一会儿大哥上场,你自能见识到。”
“难得琳木小公子这么有上进心,流月公子何不满足他呢?”穆青的声音从另一边传出。
郝连流月的眸光,若明若暗。“小孩子是不能惯着的,他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
“呵呵,那是一般的孩子,怎么能和琳木小公子比。”穆青的声音不小,场外几乎大半都能听到,附合之声四起。
郝连流月微咪眼睛,笑纹闪现:“再怎么天才他也只是孩子而已。”
紫檀木站在中间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置一词。直到戈天问有些烦意的声音向着她而来:“你到底是战,还是不战?痛快一点。”
闻言,郝连流月危险的丢了个眼神给他,戈天问只当没看见。紫檀木上前几步,边走边道:“自然是——战!”
郝连流月正想站起身来阻止,谁知蓝先他一步拉住琳木,对他摇头道:“琳木,不要去。”
紫檀木转过脸来,眼睛看进她的眼睛里,那里面,有担忧。戈天问在前,郝连流月在后,蓝在中间。她其实,明白的。紫檀木拉下她抓着她衣袖的手,一个发力,向着场中掠去。
蓝的手垂下,望着场上。琳木,是那一句对不起太过低贱。
蓝转过头时,郝连流月正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是早知一切的漠然。握紧手中剑,垂眸走过他身边,站回红黄绿中间。她别无他法。
葛兮焱趴在梨花案几上,打着哈欠道:“那小子怎么又上去了?难道你们习武之人精力都那么好?一点不耗费体力不累的吗?早知道这样,改明儿个我也去习武得了。”
悟沧绝澜望着场上,神色阴晴不定,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葛兮焱道:“你要是真想学武,我可是很乐意帮你的。”
葛家小少爷马上揉了揉手上的鸡皮疙瘩:“还是,算了吧。”开什么国际玩笑,让他来教他,他有几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不再理会葛兮焱,悟沧绝澜把注意力拉回场上。他明知道有危险的,拿下四十多名就差不多了,三十几名,不是那么好夺的。
最先动手的,是戈天问。他从不管什么大小先后,什么前辈新人,上场了,就往死里整好了。一个甩手金汴爪呼啸而去,坚韧的钴银链在空中来去自如。紫檀木脚下不停,奋力躲开。可是戈天问和她先前的那些对手差别实在太大,每一个攻来的招式都带着磅礴的力量,让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她习武十年,就算加上银蛇之王提升的那三年功力也不过才十三年而已,而戈天问多年前就已经在江湖上声名大噪,更是和郝连流月同时出道,那是实打实的硬炼出来的内力,硬碰硬的话,她,实在是差的有些远了。
从上场起紫檀木就没表现出一点优势,不断的躲闪虽不至于有多狼狈,但到底是处于下风。这个一路而来的少年天才,大概是走不下去了。场外看客这次不止一般武者这么看,就连高手之流也断言:“戈天问比他强太多了。”
林希点头:“可惜了这么好一个苗子。若是再能让他发展几年,只怕江湖要来次彻底的洗牌了。也许,我是说也许,超越那些人也不是不可能。”
江刑有些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以后这样的话你还是注意点。他们已经太久没出来过了,这话若是传到他们耳里,你的明天只怕会很不美丽。而且,如果也好,也许也罢,那都不是现实。”
是啊,那只是想象而已。林希望着场内,那个小少年,跟他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紫檀木后仰头避过眼前飞越而过的利爪,整个世界倒立在她眼里。那从她脸颊上险险擦过去的利爪居然在半途折转,如同有生命力般直追她而来。腰身前弯,双手摊开,利爪从她后背而过。气流打湿了她整个后背,阳光的晃照让眼前又开始有些不适应了,该死的!
利爪再次在空中折转,钴银链将周围全圈了起来,紫檀木半弯的身体就这么被包围在中间。
红黄蓝绿捏紧了手指,琳木被包围了,他的功力根本不可能震的开钴银链的,金汴爪会要了她的命。郝连流月沉了口气,杯中水满满的,一口未动。
钴银链旋转的声音如同在搅着她的脑浆一般,紫檀木狠狠甩了甩脑袋。一咬牙,身体径直往地上栽下去。钴银链突然失去中心,在半空中显得有些飘忽,戈天问手一扯,那金汴爪掠地追去。
第三十五章 认输?去死!
紫檀木在地上几个连滚,金汴爪错过她的脖颈将地上的泥土刨出,黝黑的洞像是从骨头里开出的花,空洞的让人噤若寒蝉。金汴爪紧追不舍,紫檀木从未这么狼狈过,趁着翻身之时总算逮着机会一把抽出內靴的短刃,正面翻转过来时金汴爪正直冲她罩面,“碰——”的一声,紫檀木双手握住短刃两端,那金汴爪将整个刀刃抓到了爪中。
紫檀木双臂发力,死死的扯住武器,而戈天问那边,握着钴银链的手往他身前一扯,一股身后的内力从链子的那一边直冲而去。
“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紫檀木紧闭住嘴巴将口中的腥味咽下去。手中的短刃在金汴爪的挤压下开始变形,灼热的内劲不断侵蚀着她的内掌。
“砰——”的一声,她被反震倒地,那短刃,已经完全辨不出刀型的卷缩在地上。
手抬起,缓缓擦过嘴际,紫檀木双眼看着戈天问,目不转睛的看着。郝连流月悠扬的嗓音有些急意的涌如场中:“琳木,认输!”
认输,若是戈天问也答应,那么这场比武便到此结束,即使输了,也还有命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紫檀木没有转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戈天问,她头一次对大哥的话恍若未闻,也是头一回如此狼狈。戈、天、问!
戈天问看了郝连流月一眼,向着慢站起来的人冷道:“我对你没兴趣,你可以走了。”
紫檀木没动,阳光下,蓝色衣袍上的血迹是那样的突兀,她一向清越的声音被太阳蒸干:“可是,我对你有兴趣了。”
我对你有兴趣了。众人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
腰间蓝色的铃铛轻轻晃动着,紫檀木不去看郝连流月不赞同的表情,也不去关注红黄蓝绿焦急的神色,更不理会场下众人看疯子一样看她的眼神,向着戈天问走去。
戈天问看着他,眼睛在郝连流月身上走了一圈,没什么感情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如今,是你自找的!”
戈天问说一不二,音尾还飘在空气里,人便已经挥链而上了。紫檀木双眼寒了寒,要玩长条是吗?那就大家一起玩好了!
“琳木的细鞭尽然舞的这么好?”绿有些目瞪口呆。这么多场下来,琳木除了那把短刀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之外从没用过其他的武器。而且,术业有专攻,杂而乱,武者一般都用一样武器,并把那样武器专的很精。
蓝也很意外:“比那把短刀还要娴熟,这应该才是她真正的武器。”
黄的双手还紧握着,眼睛却无比沉静:“从技巧上来看,琳木甚至比戈天问有甚至而无不及。只是——”
“只是,到底内力比别人差多了。”郝连流月接到。这才是根本。
最为惊讶的不是下面的看客,而是戈天问本人。他从初入江湖起便用的是金汴爪,这么多年的经验尽然不敌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两条鞭子在空中你来我往,谁也不曾多让。鞭子挥舞的“唔、唔”之声不断的在空中响起,地上尘土纷扬,像一场永远落不完的灰色细雨。可到底,什么事都有个终结的,太阳在头顶虎视眈眈,雨,又怎么可能下不停。
紫檀木稳住手中,她已经耗力太多了,每一招都是花戈天问两招的力气才能堪堪持平。别人只看到她突然和戈天问难分上下,又哪知她其实已是强弩之末。
戈天问越打越惊心,这个小少年在鞭上的造诣尽然如此精湛,每一招都以意想不到的角度袭击,让人防不胜防,彷如人体的每一个能被鞭子利用的缺点都已被他透析。这需要多少的战斗经验才能总和?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到!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师傅一定是个用鞭神手,否者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出现。这个人,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
紫檀木自是不知道戈天问心里在想些什么,若是知道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