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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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惊花锁千门-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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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御答对好了珩妤梳洗,到外阁上煮好茶,再将皇后新赏下来的月牙白垂花宫锦长衫收拾整齐。忽听得窗外有宫女咳嗽声,起身往外一看,原来是廊外伺候的。当时放下手上东西,转出门去相见,二人咬了耳朵。女御匆忙跟着出去瞧。
见殿门外站着一个穿了素色旧样宫装的女子,在秒目撷花,生得仪容不俗,双眉微微蹙着。上前问了,是小值殿李美人派来给燕王后送贺礼的。当下不敢含糊,亲自引了到内殿去。珩妤才见了这李美人派来的宫婢登时不禁一愣,瞧人家丫鬟生得好不灵秀,当真雪彩从沾鬓,年光不计心。当时心里范了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婢向先前行礼的问了,轻敛裙角盈盈一福,道,“回姑娘话,婢子春苓。”珩妤“哦”了一声,将袖下的棋盘打散,暗自哼了一声,道:“春苓,这可是个好名字,是谁给起的?”春苓低下头去,恭恭敬敬地小声答道:“婢子这名原是从家就带来的,掌事姑姑也没给改。后来到小值殿上伺候,也就一直这样叫着。”
珩妤站起身来,绕春苓周身走了几步,看了看,说道:“哟,这可真不错,许是你家中也有些见识。”这个叫春苓的姑娘,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雯雯一笑弯了眼睛,道,“民女家里哪里来的这样才识,是请了村子里的教书先生给起的。说是应了什么诗词典故呢。”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这用的,可不就是诗经里的句子么。”珩妤用眼睛瞥了一白,自己做回身去。春苓来之前就早听人说这位珩妤姑娘心气高的很,眼见她话里透着些刻薄,便暗道少说话为好,将手中包着的缎子打开,捧了的是一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的缎盒,打开来是一套龙涎香。
女御在旁边观了珩妤的眼色,连忙从春苓手上接过缎盒来,呈递到珩妤面前。珩妤细看了送来的这套龙涎香,见是双柱白色雕着牡丹花纹,粗细十分匀称,色泽温润似玉,做功和成色都是佳品。从被打死的抹香鲸的肠道中取出的龙涎香是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它必须在海水中漂浮浸泡几百年将杂质全漂出来,在海水的作用下,渐渐地变为灰色、浅灰色,最后成为白色,才能成为龙涎香中的上品。
珩妤看了一会儿,暗叹想:其实,人又何尝不是这样。一颗心,只身孤影,天真的认为可以蝼蚁撼树,实际上使劲浑身解数无外乎螳臂挡车。世事要如何,人心要如何,唯有一次次的失落,一遍遍的覆灭,一寸寸的断了当初可笑的执念,才能棋高一着吧。
这礼物选的好,盒子也挑的精美,珩妤见识也不算薄了,到底从未见过这样的佳品。只不过珩妤素来不喜欢在屋中燃香,故而瞧了这样东西也没有特别的喜欢。不过到底是李美人送来的上乘香品,给足了自己面子。当下也作了欣喜的表示,只问道:“多谢你们李美人还想着我。”
再寒暄两句,珩妤由着春苓辞了下殿。春苓只站在殿外想回身提醒些事情,然而念想方才珩妤那刁钻的样子没敢再回去说。可眼凭着自己的判断,若这是不与珩妤说了,只怕过后于珩妤于自家的李美人都是不好。这样一想就在殿前耽搁了。
女御因春苓是李美人殿上的,不敢含糊怠慢,一直送了出去。见春苓踟蹰,生怕自己做的有差,还没说话先是堆起笑来,道“春苓姑娘怎么在这儿站着啊,瞧姑娘身上单薄,我们这漪澜殿比不得小值殿,饶是这将暑天,晌午外面也是风大的,吹坏了姑娘,你让我家姑娘怎么跟美人交代去。”
春苓一见漪澜殿上的女御,心里立刻一转,暗想这话便是不嘱咐了珩妤,对她身边的女御说了也是可以的。这样便扭身又回来了,搭了手往女御胳膊上,待要一开口,尚未说话,却遥遥瞥见掌事太监从台阶下走来。登时收了话头,连忙上前去向掌事太监行礼罢,心中暗道,福祸由他去罢。便一低头离了殿去。
掌事太监由着女御近殿,先屏了闲杂粗使丫鬟出去,面上堆了笑,道,“老奴代小值殿上的华姑娘,给燕王后娘娘送贺礼来。”珩妤不敢怠慢了掌事太监,抬起手来,将手掌打开做欲托东西的样子,摆到女御眼前。女御忙恭恭敬敬从正式太监手里拿过缎包,麻利的打开了,将里面的红缎盒子双手捧了交于珩妤手上。
珩妤不等掌事太监开口,先令赐了座,叫女御擎了红缎礼盒,打开盖子。见红段子衬着那壶上极精致的荷苞盖帽有些微微的粉红,壶口上调着的两瓣和田白玉合在一起,更显得逼真了。掌事太监说道,“这个和田白玉莲瓣酒壶,原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华姑娘的。姑娘叫老奴说声,她才疏学浅,也不懂得分辨玉器,借花献佛,也不知合不合燕王后的心意。”
珩妤本见着和田玉虽样式做的精美,但到底一般品质。只听掌事太监这番说了,因是皇后的东西,怎敢说个不好出来。又花费绮丽辞藻赞美一番。掌事太监应承了,又说道:“华姑娘尚有一请,自觉身份不足量,便派老奴来做个说客。往燕王后若闲来无事,还请到小值殿走走。华姑娘已摆酒设宴,想请王后一聚。”
“这……”珩妤素来不曾与小值殿有甚来往,可又不便拂了掌事太监的面,给女御递了眼色,见其连连点头。珩妤当即笑道:“掌事玩笑了,即是华姑娘盛情,我怎又不往之礼。眼下便可动身。”

、玉蜻蜓计(六)

恰行过开烂漫梨花树底,早来到喷清香芍药栏边。海棠颜色堪人羡。桃红喷火,柳绿拖烟。蜂飞飐飐,蝶舞翩翩。惊起些宿平沙对对红鸳,出新巢燕子喧喧。掌事太监从前带路,珩妤跟在后面,只想自己平日素来不曾与小值殿往来,伦理那本应是李美人的殿,可心里打什么主意。便紧走几步,咳嗽了一声,掌事太监会意,停下脚步来。珩妤问道:“冒昧请掌事一句,这席是华姑娘的意思,还是李美人的意思?”
掌事太监听完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哧”地一声从牙缝里渗出些笑来,说到:“哎呦,王后娘娘,您这真是半步不出闺阁,身娇命贵的,那华姑娘正是李美人的胞姐。这一家人哪有两家话,王后娘娘就请放心罢。”
珩妤牵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将头更深埋下去。可心里又打起鼓来,若依掌事太监这样说法,为何方才李美人派人送贺礼之时,那丫鬟不直接说了。却又非要隔着一道,由掌事太监来传达华姑娘的意思。一路寻思着就出了抄手游廊,到了秋千旁,珩妤眼见司礼朝向这边走来。珩妤不愿多与他们纠缠,交代些往来行迹的,便快走几步,对掌事太监递了个神色,扭身又回到游廊里去了。
掌事太监自然也是相同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挑拣了曲折的路径,一直顺着回廊,曲曲绕绕终究到了个荷塘。荷叶已出尖角,着实可爱。掌事太监脚步稍慢,等珩妤跟上,只说道:“王后娘娘,前面便是小值殿了。”珩妤点头笑了,抬眼看去,见前面有座花亭,亭角生急丛白凤仙。穿过亭去,可看到有垂花门,上书“金缕台”三字。
珩妤暗自又想,许是那李美人不愿降了自己的格位来请,故而推给胞姐华姑娘。又怕不足面,这才请了掌事太监来。珩妤又想了一回,暗道应该是了。抬头只觉得日光晃眼,才要伸了手去往额头上挡。旁边的一个侍婢不知何时取来的山眉翠竹点梅花伞,立时举了起来给珩妤遮上了荫凉。
不经意一嗅,香气盈盈,似乎是桂花的清甜但又淡了些,中间有夹杂了糯米的绵淳。一个下人带了香气,却又不浓不腻,反倒让人心里有点喜欢。不禁回头去看这侍婢如何样貌,而那宫婢见珩妤这般看她,倒也不慌张,举着伞颔首代礼,叫了声“姑娘万福”。
再仔细看她衣着,才发觉是与别人不甚相同。一袭半绿半蓝春江水色宫服,裙裾边用粉色丝线细碎的绣了些桃花纹样,并不出挑,却显得比旁人精致些。头发虽也只是简单的结成双鬟,垂挂于两侧,额前饰有垂发,然而都用同衣色丝带整齐的缠了,与耳上稍后侧不起眼处贴了简单的五瓣花钿,更显工整秀丽。
珩妤将这姑娘好生打量了一番,只觉着这宫婢实不像什么奴婢下人样的见识,身上倒更有一段风流。不由得从心底悄悄生出些佩服来。只碍着掌事太监在,不能多言,轻声应了一句便罢了。才举步上前,就见一位美人轻摇团扇上来。
掌事忙低声道:“这就是华姑娘了。”说罢连忙上前去行礼。珩妤微微偏了头细细打量,见那月华姑娘衣着缥色曳地水袖对襟纱衣,暖白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桐花纹纱袍,挽飞云斜髻,簪水玉兰花簪子。清淡素丽,好生一副和气模样。
月华上前来先向珩妤施了礼,见珩妤面显尴尬,因眯了眯眼,笑起来做一番赞叹,道:“素闻王后娘娘才学出众,只可惜一直未曾得幸见识。这厢方行夏,宫里的各项纳暑物事儿也不齐备,只是这小值殿的荷塘倒还有些乐趣。便冒昧请了娘娘来。”一边说着就将珩妤向垂花门上带。
另外又再回头说了:“可否请掌事一同?”掌事太监哪里敢参这个局,只推说另有事要办,告辞下去。月华心中一算计,暗自又派人送去一双白玉杯往掌事馆上送过去。眼下只跟珩妤说笑了,手拉身后婢女的衣袖到近前,道:“这位是皇后娘娘殿前伺候的雪航姑娘,与我倒有些姐妹情分,未知娘娘可否请她来同宴?”
珩妤忙又再看雪航,见雪航正大方颜笑。只连连点头,说道:“方才见这位姑娘好不寻常,原来是自皇后娘娘殿上来,当真人物。”
月华面上一笑,当下也不再多礼,引着珩妤进殿,抹襟入座。复而琴瑟起,好似湖面上轻轻泛起涟漪,又似小溪缓缓流动,让人心里无限清爽。珩妤轻轻靠在椅子上,才做好。早有宫婢加了莲盏一双,自斟酒壶一个,紫砂茶壶一个。递上花茶,珩妤轻轻一闻,清新的气息溢满鼻腔,却是合着心意。
“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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