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房门,小声说道:“爷,萧县主写信来了!”
楼韧本来就睡得不沉,翘哥推门时便已醒来。闻言,他声音微哑,说道:“念!”
翘哥听命,将信封拆起,摊开信纸道:“翘哥……”
后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念不出,这个萧县主怎么如此写信?给爷的信,开头却写他的名,这,这不是为难他吗?而且,后面就是短短几句话,话的内容还如此……定会把他的爷气死!
半天没有听到下文,楼韧不悦的问:“怎么不念下去了?”
翘哥缩了缩脖子,继续道:“翘哥,告诉夫子我安好,另外,不归!缘书字。”
“没了?”
“没了!”
沉默,死寂的沉默在屋里蔓延开来。
翘哥小心翼翼的看向床帏里,低声道:“爷,萧县主,她……她这样写,只是孩子气而已!爷,您莫当真!”
楼韧缓缓摇头,长叹道:“她哪里是孩子气,她这信写得颇具深意!”
“深意?”
“呵!”楼韧笑了一声,解释说:“她曾说每月都要与你通信知道本王近况,虽是戏言却也不乏真心。想来,她故意用你的名字写信,是因为对本王上封信里未详谈近况不满。特意提醒本王,下封信若是本王不详写,她便真只和你通信了!”
听楼韧声音还算愉悦,翘哥也跟着笑,道:“萧县主,真是童心未泯,聪慧异常!只是,这个不归……”
翘哥问完后,楼韧半响未言语,最后幽幽回他道:“缘书这是暗示本王大战在即,谢宏隐瞒了军情!”
“什么?爷,您……会不会猜错了?”
“缘书曾说,她定按时归来。除非边疆吃紧,大战爆发方才不归!”说着,楼韧掀开了床帏缓缓坐到了床沿上,伸出一手示意翘哥将信递过去。
翘哥会意,将信递到他的手上。
他低头看了看,道:“就是了!这字的笔墨前后不一,想来是她写好了你的名字后前思后想,才落下的后笔!她如此做,是怕被人看到信的内容不能明说,这才用如此语句暗示本王!”
翘哥蹙眉,道:“那……岂不是……谢宏是故意将萧县主和査公子引去玉门关?”
楼韧缓缓颔首,眼神晦暗不明,道:“大战在即,他倒是瞒得紧,满朝上下竟无一人知道!”
翘哥随即抬首看楼韧,倏忽跪下,坚定的说:“爷,小的斗胆,请您以大局为重!”
楼韧不答,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想着自己的心事。
见状,翘哥大急,不由提高声音说:“爷,楼氏一脉在开国之时被高宗这个卑鄙小人骗了江山。百年来,世世代代也谨守祖宗规矩,绝不会因为争夺天下而陷万民于水火!可如今,情势不同!德沛和德昌失和,大战若起,便是爷建国立业的好时机呀!”
楼韧抬眼看他,半响,笑说:“本王有说不顾大局吗?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那萧县主……”
楼韧摆摆手,道:“谢宏和协文都不是卑鄙之人,将缘书骗去确实为了牵制本王。可,他们也真心欣赏缘书之才!”
“爷的意思是?”
“若是,没用了本王这层利害关系。谢宏和协文不仅不会伤她,反倒会重用于她,保她平安!”
“爷,您……”
楼韧意味深长的看了翘哥一眼,长发感叹道:“不可激进,便要勇退!”
正文 第十章 少小虽非投笔吏(一)
萧缘书正在武场上练兵,忽听到号角吹响,三长一短,此乃军营中召集武将齐聚议事帐的号令。非重要军务,不得吹响。她来此地已经快半年,从未听过此号。她望向不远处的草地,心里咯噔一下,西夷和突厥难道等不及了?
匆匆忙忙赶到大帐,里面已经站满了将领,谢宏身着一身明光铠甲正坐于上。谢宏眉宇之间全是凝重之色,*紧抿,腰杆直且硬,这是常年作战之人陷入紧张时才会有的姿态。
见此状,萧缘书心里越加不安。谢宏坐镇肃中,特意赶到此地已属罕见。此番他神情分明是事态紧急,大军压境才有的慌乱和凝重。
可若是大军来犯,为何到现在也不见踪影?还是说,突厥未动,反倒是西夷出兵攻了蜀地和湘西,因而玉门关未见动静?
蜀地和湘西?萧缘书脑袋一阵眩晕,蜀地一线的守卫一向由楼家军负责,真若是开战必得楼韧亲自带兵!
萧缘书的一颗心,全然提到了嗓子眼,她几番张嘴,几欲不顾一切的问问谢宏到底出了何事。
谢宏静默了一会,待众人到齐,他方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沉声说:“昨夜本将收到急报,一月之前,大天兴联合夜郎及西南大小番寨出兵攻打蜀都一线。”
萧缘书闻言,再也顾不得规矩,当即问道:“将军可知,现下蜀都谁任主帅?”
对于她的莽撞提问,谢宏倒也不惊讶,长叹一声说:“肃王!”
有人说道:“中都督无需过虑,肃王本就是奇才,蜀都将领皆是他的心腹,想来这一仗无甚关键!”
谢宏苦笑摇头,幽幽道:“若真如此,倒也是天下大幸之事!这一仗,只怕不好打呀!此番西夷各个小国是有备而来,加之湘中藩王造反,肃王如今是腹背受敌,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萧缘书只觉被人迎头痛击一顿,打得她魂不附体,颤声问:“将军,蜀都现下多少兵马?西夷和湘中多少兵马?”
“蜀都现下人马五万,西夷大军八万,湘中反贼三万!且……”
“什么?”萧缘书跨步上前,紧紧抓住谢宏的手腕,急急问道。
“且据报,蜀都粮草仅剩一月……”
“那朝廷呢?朝廷为何不出援军?”
“如今我朝西北一片被突厥人虎视眈眈守着,朝廷哪里敢轻举妄动?除非,除非能从湘西城中调动兵马!那里一向粮草充沛,兵马共计八万有余!”
萧缘书听后喃喃道:“既是如此,为何不从湘西调兵?”
“湘西是当今长公主的封地,兵马一向只听她调令,就连皇上的圣旨到了那里也只是一张废纸。天下众人皆知,长公主的部下只认长公主。不见长公主令,不会调动一兵一卒!”
“德沛公主不愿意?难道说她宁愿萧家的天下被番邦和反贼占去?”
谢宏再次苦笑,无奈的说:“本将今日将你们召集到此,便是因为此事,德沛公主被人掳走,现下下落不明!此事,本将也是今日破晓之时才收到朝廷急令的!”
“被掳?怎么可能?德沛公主身边高手如云,怎么可能被掳走?”
协文见她失态,忙上前将她拉到一旁,紧紧握了她的手,站定向谢宏问道:“中都督,德沛公主被何人所掳,掳向何处?”
谢宏叹气,道:“日前,德沛公主突然收到一封密信,据说是和什么荷包有关的东西,信上约她见面详谈。也不知道为何,德沛公主居然未带几个护卫便赴了约。谁知道,被人钻了空子,趁机将她掳走。至于掳到何地,据本将分析便是两处,从南取道湘中再到夜郎或是大天兴。从西北,取道玉门关至塞外!”
萧缘书在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已经冷静下来,楼韧现下被困蜀都,朝廷兵力短期内不能调遣前往。唯有找到德沛才能解掉蜀都之困,才能救出楼韧。
无数的念头和可能就像是百川之流,源源汇聚于她的脑海里。
对了,荷包!
一道电光闪过快得她抓不住,德沛公主肯带着几个侍卫前往,定是因为所谈之事极为重要她不想被人获悉。加上荷包二字,已然让萧缘书肯定有人在利用德沛反叛之事诱她前往。只是,此人会是谁呢?
荷包之事说来隐秘,除了她身边的几人,便是那日抢走荷包的黑衣人知道。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正想得出神,忽听协文唤道:“缘书,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她回神望向协文,面带询问。
协文会意,复问道:“你对德沛公主被掳之事有何看法?”
“我以为,在西夷联合攻打蜀都之际有人将她掳走,定是为了她手中的兵权,其目的便是截断湘西的援兵,打击我朝将领的士气。这样看来,掳她之人的身份便很清楚,定与西夷脱不了干系!”
协文颔首,道:“如此说来,德沛公主多半是被掳了取道湘江,到西夷!”
萧缘书摇头,说:“不!我以为,德沛公主会被送到塞外!”
谢宏和众人皆看向萧缘书,不解的问:“萧参将此话怎讲?”
“据末将所知,西夷与突厥及塞外各部落有结盟的动向,可现下却只有西夷出兵,谢将军以为为何?”
“为何?”
“突厥王庭新建,塞外部落自西汉后就成一盘散沙,他们虽是想瓜分我朝,却也输不起!因而一直在观望,观望战局!也在等,等西夷给他们一个必胜的信号!”
谢宏闻言微微蹙眉,转而顿悟,道:“萧参将的意思是西夷人即便掳了公主,也会为了取信突厥和塞外部落而把她送往关外?”
萧缘书很肯定的嗯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准确来说,西夷人不会将公主送到突厥!而是取道玉门关,送到游牧部落!一则,突厥势力近来已经开始壮大,公主关乎全局,突厥人若是得了公主,便如虎添翼,西夷人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二则,自匈奴王庭被灭,游牧部落大多不敢进犯中原。公主送往那里,无疑是给那里的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只怕,这结盟便是固若金汤!”
谢宏听了,沉吟良久,问:“那会不会西夷人劫持公主后送到西夷,以控制湘江一带的局面?”
萧缘书摇头,道:“如将军所说,湘中王虽然反叛,可湘江一带仍是公主的势力范围,试问,几个西夷匪徒如何能够躲过公主暗人和属下的严密搜查?而且,这事明显是西夷人做,只怕京城第一反应便是锁封彻查前往西南方向的各路行人,他们直接将公主送往西夷,岂非自投罗网?再则,这次西夷的手段甚是缜密,想来刚才末将所说他们定会考虑到!取道玉门关,便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萧缘书一脚上前,站于正中,双拳紧握俯身朗声道:“末将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德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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