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脉脉姑娘是山庄里最讨人喜欢的女孩儿。虽然她名义上是施翁弟子,也跟着诸位师兄师姐学习医术,却不曾单独出诊,所以这也是施翁明明有六个徒弟,外面人却只听说过药王五医的缘故。
宋西觉得难过,公子好不容易盼来了春天,却是在生命的尽头,那他到底要不要撮合脉脉姑娘与公子呢?从私心来说他肯定是希望两人相好的,男未婚女未嫁,多么般配啊!但是相爱不能相守,这又是多么的残酷!
带着这样的矛盾,宋西慢悠悠回到连翘苑,赫然发现他“朝思暮想”的脉脉姑娘已经来了,正在和他“牵肠挂肚”的公子说话。
啊!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俩人谈情说爱!
于是宋西悄悄拉上了门,然后一脸正气地坐在门口。阻挡一切可能前来打扰的人和事。
院子里,脉脉气急败坏地指着司瑜言,说话吞吞吐吐:“你!为什么,要抢走,这里?!”
司瑜言慵懒地坐在那里,双手抱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脉脉很生气:“师父的、心血,师兄、师姐、住这里,我的家……你抢走,坏蛋!”
司瑜言看她气得脸红跳脚的样子,觉得格外有趣,两手一摊笑着说:“没办法,你师父和我打赌,愿赌服输。”
脉脉一怔:“赌,什么?”
司瑜言指着自己胸口,扬眉浅笑:“治病。如果药王谷治不好我的病,就要用山庄抵债。”
脉脉两眼发亮,嘴唇一动:“治好了呢?”
“治不好——”司瑜言悠悠扬扬地说,“你大师兄,妙手先生说药石无灵,我最多有半年可活,所以我现在是在等死。”脉脉读懂了他的话,顿时一副错愕惊诧的表情,他很高兴吓到了这个小聋子,又说:“我只不过是在死之前找些乐子罢了。小聋子,如果你做了我的家仆,我会考虑让你陪葬的。”
在这个时代,少数世家还保留着活人殉葬的传统,所以司瑜言也不算是危言耸听。
但显然药王谷长大的脉脉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好奇地跟着他唇形发音:“陪、葬?”
“就是我死的时候,把你也一起埋了。”司瑜言“好心”跟她解释,笑得寒恻恻的,“活、埋。”
怕了吧?还吓不死你这小色魔!
脉脉低头绞着衣袖,贝齿咬唇面露难色,她这副怯生生的样子让司瑜言无比畅快,不自觉薄唇翘起,隐隐在笑。
“司公子……”脉脉突然开口喊人,顿时接受到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司瑜言眯眼:“你喊我什么?”
脉脉这才反应过来喊错了,结结巴巴说:“言……言哥哥,你跟我,赌,好吗?”
司瑜言怔了怔,随即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嗤笑反问:“跟你赌?赌什么?”
“治、病。”脉脉很认真地指着他胸口,“我治好,山庄,还给师父。”
小聋子哪儿来的自信?司瑜言目光鄙夷:“那你治不好呢?”
“我给你,陪葬。”
司瑜言愕然垂眸,看见脉脉仰首送来恳求的目光,并不像说笑。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启唇一字一句地重复:“治不好,我、陪葬。”
本来应该拒绝她,甚至嘲笑她打击她,可是司瑜言落进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脉脉紧张地扯了扯他袖子,几乎是哀求地问:“好不好?”
“呵……”司瑜言忽然挑起她的下巴,蛊惑般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脉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愿意。”
嫣红的小嘴唇一张一合,说话的时候吐出一股芬芳,司瑜言紧紧盯着脉脉的嘴,有些出神。
上次她亲他的时候,这里似乎很甜很软……
司瑜言着魔了一般,不自觉俯身低下头,却在即将碰到脉脉嘴唇的时候如梦初醒,赶紧推开她。
脉脉差点被他搡在地上,踉跄后退两步稳住身子,愠怒地瞪着他。
司瑜言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袖子,垂眸避开她的目光:“一言为定。”
“宋西——”
守在门口的宋西听见司瑜言喊他,急忙推门进去:“公子有何吩咐?”
司瑜言把要求简单说了一遍,宋西听了赶紧研墨写赌约文书,然后取来了印泥。脉脉尚在研究写得对不对,司瑜言已经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抹了印泥按在文书上面,落下一个鲜红小巧的指印。
宋西此刻只关心一件事:公子又主动摸脉脉姑娘的手了!
司瑜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轻快而愉悦:“小聋子你记着,你现在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其实就是一个大夫和病人之间不得不说的JQ故事,主打言情,但是也有剧情!事关一盘很大的棋!
脉脉:从明天开始,咱们进行治病的第一步。【严肃正经脸(⊙_⊙)
小孔雀:是不是脱光了检查身体?好啊好啊!【欢喜雀跃脸(^o^)/~
酒叔:呸!你想得美!先扎针!戳你戳你戳你~【幸灾乐祸脸(*^__^*)
小孔雀:戳?这个姿势不是只有我能做吗?有作案工具不解释!【傲娇脸╭(╯^)╮
、第七章 脉象
7、脉象
让脉脉签了所谓的“卖身契”,司瑜言看药王谷里的一草一木都顺眼起来,他甚至颇有兴致的让宋西在院子里搭了一个葡萄架,然后不知从哪里移来现成的葡萄藤缠上去,变出一方碧玉天地。
司瑜言优哉游哉躺在葡萄藤下面,竹椅摇曳咯吱,他望着头顶未熟的绿葡萄,噙笑道:“以后本公子就在这儿接见小聋子,宋西,你觉得怎么样?”
宋西正在给新栽的藤蔓浇水,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进屋里去?”
幽会什么的,果断是房间里更好一些啊公子!
“你不觉得——”司瑜言随手拈起一片藤叶,翠绿映着红唇更加冶艳,“这里别有一番趣味么?”
宋西恍然大悟:“哦——公子,小的明白了,嘿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幕天席地,半遮半掩……公子这颗不开花的千年铁树终于开窍了!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无师自通的高手啊高手。
司瑜言淡淡地笑,把藤叶遮上眼睛,打起瞌睡来。
隔壁的辛复是个很低调的人,司瑜言跟他做了好几日的邻居,鲜少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唯独一样——辛复似乎很爱豢养飞禽,木槿苑里有不少鸟雀,常来偷吃他这儿未熟的葡萄。
宋西现在每天除了挥赶小偷鸟雀,还要清扫院子里的鸟粪。饶是脾气再好任劳任怨如他,此时也喋喋不休地抱怨:“烦死了烦死了!”
司瑜言对仆人的暴躁视若无睹,而是指使他:“去门口看看。”
宋西明白他的意思,放下扫帚走出连翘苑,沿着山路往下,“偶遇”了提着篮子上山的脉脉。
“脉脉姑娘!”宋西兴高采烈地跑过去,主动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您总算来了,咱们快走吧,公子都等了好久了。”
脉脉对这个风风火火的小厮很有好感,冲他笑着点点头,然后指着篮子说:“小心,里面有,粥……鱼。”
宋西一听赶紧宝贝似的把竹篮抱在怀中。
哎呀呀这么快就送来爱意绵绵的食物了,公子追姑娘有一手哟!
回到连翘苑,司瑜言已经坐在葡萄架下了,手边一盏茶。他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跨进门的灰色小身影,轻轻哼了一声。
同是药王谷的女弟子,别人施灵药就穿得清丽水灵,把本来七分的样貌衬出九分,小聋子其实也不难看,怎么就不懂得好好拾掇自个儿?灰不溜秋一个,跟只小耗子似的。
宋西本以为情人见面分外甜蜜,可瞅见司瑜言摆出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臭脸,而脉脉扭扭捏捏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样子更是让他暗叫不妙。
“公子,您看脉脉姑娘给您送什么来了!”宋西这小厮当得辛苦,竟做起了月老,他急忙小跑上去把竹篮奉给司瑜言,挤眉弄眼地笑,“粥和鱼,专门给您的。”
他背对着脉脉,脉脉没看见他说什么。
司瑜言听罢紧绷的脸缓了缓:“嗯……搁那儿吧。”
哼,算她有心。
“小聋子,过来。”司瑜言冲脉脉招手,脉脉再次不甘心地看了眼木槿苑紧闭的大门,叹气朝他走去。
司瑜言挪了挪身子,腾出竹榻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脉脉很自觉地坐上去,歪着头看他。
司瑜言接受过太多惊艳赞叹的目光,可偏偏被她纯得不能再纯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起来,他咳了一声问她:“先把脉?”
他把手腕递过去。
门神宋西看见忍不住要大叫一声好:英明神武的公子真是高见,又可以明目张胆地摸脉脉姑娘的手了!
哪知脉脉却把他的手轻轻一推,摇头道:“大师兄,已经把过,不用、再看。”也许是觉得说话沟通太慢,脉脉干脆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摸出纸笔,蜷着身子在榻上写了起来。
“春初发生,有枝无叶,故脉弦以象之。夏令繁盛,枝叶畅茂,故脉洪以象之。秋令整肃,草木黄落,故脉毛以象之。冬令闭藏,水土坚凝,故脉石以象之。五脏之脉,各有本象,反常则为病。”
写了一段脉脉有些手酸,停歇片刻,司瑜言读完她一手漂亮小楷,勾起嘴唇:“脉应四时,递相判别;春弦夏洪,秋毛冬石。这些都是医书上的东西,我也略知一二,但这跟我的病又有何关系?”
脉脉继续写:心脉浮大,肺脉浮涩,肝脉沉弦,肾脉沉实。今乃夏暮秋初,汝胸内有疾,气血虚脱,故心脉应兼有散象,但并非如此……
写到这里脉脉皱起了眉头,干脆抬头说:“很奇怪,大师兄说,你的脉象、很差,四动一止,油尽灯枯,但是这里……”她伸手抚上他的胸口,感受到胸腔内的跳动,“很有力气。”
施妙手从脉象断定司瑜言命不久矣,但脉脉作为亲手摸过司瑜言胸口的人,却觉得他的心脉并不像受损的样子,跳动依然很有力气。只是如果他心脏没有受损,胸口里那团东西又是怎么长出来的呢?她不明白。
司瑜言略微一怔,不悦拂开她的手,把衣襟整理得一丝不苟。他冷脸道:“忘了我警告过你的话了?不准再摸我。”
“哦。”脉脉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倒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凝眉托腮盯着他看。
司瑜言瞥她一眼:“我有这么好看?”
脉脉摇摇头:“望闻问切,师父说,要先看。”她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