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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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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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不能为外人道的小屋里,有那个昙花一现的女人的画像,那是故去的老爷费尽了余生才留住的念想。而这些,除了穆家的人,只有老莫和自己知道。
莫婶的闪念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随着老莫抑扬顿挫的声音,接着闹哄哄的便是“送入洞房”。总算,两对新人在一齐拜过高堂后送入了各自的新房。
东厢房的二楼主屋,她和穆虎的婚房。
这个地方是穆虎做主定的,毕竟,除了那天莫名其妙地带她去了一个小屋子后,她就没有给过机会让两人可以好好地搭上话,包括挑一挑新房。
其实,住惯了南厢房的她,倒再不觉得这朝向有多重要了,尤其是现下在老莫叔那一声稍显破嗓的送入洞房之后,终究还是有些怕了。
由于穆虎是长,莫婶受了穆老夫人的吩咐亲自过来看着一些细节。于此,在莫婶头头是道的吩咐下,穆虎拿着一杆秤,挑开新娘的面纱。
并非所有的新嫁娘都是娇羞的,并非所有的眉目总是如画。但是,那张略显着慌张交集着倔强的小脸却不知为何让一袭红裳的自己的心突地乱了一下。穆虎这才明白,那些诗文里标榜的人生四大喜却原来是有可能真的,并不总是文人的无端杜撰。
莫婶没有忽略掉爷的那一怔神,抿着嘴从另一个婆娘的手里端过早就备下的酒杯。
纳兰很是听话地接过来,张口便将酒喝了个精光,却忘了本该要碰杯的。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莫婶,却发现莫婶的嘴巴咧得很欢,余光里,那个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也多了一抹的笑意。
穆虎迅速地喝干了酒,便见着莫婶领着众人出了门去。
“咯吱”门终于合拢上,室内,除了摇曳的红烛,四下里静得有些发慌。
半晌,她是不动的,这一天,她除了抗拒那一层一层往脸上抹的东西,几乎,就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动弹一下的。累,是假不了旁人的眼,何况,穆虎还是一个练家子,眼睛自然要比旁人厉害上许多的。
“我出去陪陪大伙,你累了的话自己将就着进些吃食,休息吧。”放低的声量里有一抹子的不自在,同样,感染了呆坐的纳兰,几乎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便见着那人身形移动,直至脚步声渐行渐远。
“噗”烛花一爆,室里,只余下纳兰一人。舒了口气,这才动手卸下行头。

第 36 章

耳边,依稀能听到前厅的嘈杂,可是,这间屋子,却是真的清净的。
清静,一如窗前的上弦月,心,也静了。
身边,是一袭的红衣,她,在这遥远的千里之外,很简单地嫁了。
没有十里红绸,没有八抬大轿,在这莽山,一个有月无风的夜晚,她,一个大脚的格格顶着丫头的身份硬是挤到了穆家主妇的位上,过程,有些长,却不艰难。
那个棱角分明却言词木讷的男人,于今夜始,再不是一个路人。可是,除却这一项认知外,她不知道,该怎样去看待今天的结缘。她有心,她懂,他未必懂。可是,他是无意的,她懂。
莽山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总是明白的。
那日在堂上,她余光到处,除了穆虎,其余三人的或喜或怒她多少是看出了端倪的,她,就像是适时出现的一根浮木,不用背负穆虎的黯然神伤可以让她们安心地朝着圆满而去,排斥如穆老夫人,临了的那一抹隐在慈祥里的不甘她是听得真切可又如何,终究,还是看着她随着穆虎出了那道门不是?
处处明白,落到自个儿的身上时却总是纠结的,她原可以安安稳稳地跟在老莫的身边当个不咸不淡的帐房伙计,可是,她却应了这一桩看不到来路看不到出处的姻缘。
抬头,清冷的夜色里升腾着雾气,一切,原本能觉得攥在手里的东西被飞了出去般地无法收回,心里,总是有一些担忧,在此刻,悄悄地浮上了台面。
对面,是另一处的新房,此时必是你侬我侬,难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真的成亲,应该是像那样的吧。
料想今夜独眠是逃不脱的,她不会忽略适才穆虎的不自在,正好,穆家双喜临门总要有一个要去撑撑场面的,这么好的借口,那一杯又一杯的米酒,漫漫长夜,就是七尺汉子,恐也是招架不住的罢。
胡思乱想的,倒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纳兰便起身草草地收拾了床铺,便着着中衣,在满室的红烛中迷迷瞪瞪地在榻上眯着了。
隐隐约约地,总觉得眼前有一个红影晃动,纳兰起初还只是翻了一个身复又睡起,可是,当那一抹灵光闪过,她愣是像被天雷击中般地从半梦半醒中彻底醒过神来,是了,她醒了,睁着双眼,看着红烛映照下,那个满脸红晕的男人,此刻正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前。
彼时穆虎是清醒的,只是酒气味重了些而已,莫非和靳岩把他架回来的时候,他试图寻个借口宿在外头的,但终归他还是回了新房,当那两人合上门的时候,床上的新娘还在睡梦中……他在床边踌躇了好一会儿又捏紧拳头折回了桌前,也许,一坐一卧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她翻了一个身,然后,便看着她坐起了身像是见鬼了似地瞪着他,穆虎被她一瞪,脸上热气更盛,正寻思着说些什么,便见着新娘子的表情慢慢地放缓了下来,静默,充斥着整个房间。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们处过了半个多月,是接下来的一百多个日子里彼此的刻意疏离把曾经并不那么陌生的两人变得像如今的泾渭分明。纳兰在慢慢地静下心来的时候,垂下了眼帘,是的,她与他,应该比莽山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熟稔才对,他们有清河巷口的际遇,有风雪兼程的月盈月缺。
当这个男人坐在面前的时候,她发现原本悬着的心的某一处是安定的,就像老梅下的那一晃眼。她十五年的人生,只出过两次错,两次,都是因为他,若说无缘,是怎生也说不过去的。也许,这个男人就是姨娘说的,是她命定的坎。
及笄之前,她以为,她可以当一个大清朝的大商家呼风唤雨,把天下的男子都踩在脚下,及笄之后,姨娘告诉她,女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寻一个好男人嫁了才是正经。她本不在意的,可是在林远修身上丢失的尊严,把这一切又再一次摆到了自己的面前,心底,终是认同姨娘的。是阴差阳错也好,是鬼使神差也罢,总归是自己,生生把自己推到了这一刻。
她不该怨的,怨,只能说自己错了,还没开始,怎么能服软呢?是自己应下的,就应该让一切照着最圆满的方向去走,只有这样,才不枉自己让自己赌的这一场。

第 37 章

一身地行头,纳兰端坐在床沿许久,看着蜡炬寸寸成灰。直到,那人入得房来。
不是没有新嫁娘的娇羞,但无端的,充盈于胸的只有说不出的气恼。
怔愣了那么一会,她便有些负气地径直上了床,很小心地挪到床的内侧,便闭上眼睛装睡着。
稍顷,便听得声响,接着,身侧便一沉,穆虎也上得床来。
一整夜,纳兰就在迷迷瞪瞪中过完了她的洞房花烛夜。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真睡着了,再睁起眼的时候,便发现身侧是空的,那人,不知何时起身的了。身子硬梆梆的,纳兰不得不在被窝里抻了抻腿脚,这才慢腾腾地坐起身来。几缕早阳从门窗外溜了进来,无端得便觉得心喜,是了,今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的,也许,这今后的日子也会是这样晴好说不准。
本就是个容易放怀的心性,她也不愿意学那些京城里的女人们一样,好端端地非要认个死理再把自己整得以泪洗面,她想好好过,顺着自己走的方向,在这个莽山,跟那个男人好好地过。
脑子里闪着和窗外一样的温暖,似乎还有昨晚不小心瞅到的男人的睡颜,心里,竟是甜的。半晌后,一声吱呀的声响,她才醒过神来,自己,竟愣了那么久,脸不由地一烫,因着刚才一闪而过的那张脸,只是心下的某处还是软软的。
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刚闪过的脸竟就在几尺之外。心头似被榔头砸中般的轰然巨响,纳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埋到被窝里头。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穆虎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洗脸水,眼见着新婚的妻子竟一股脑儿钻到被窝里头,心里也不由得一荡。他起身的时候她还睡得正沉着,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他的妻子其实长得不比莽山的女人差的,只是不知她竟是这般怕羞的,当下又愣在原处。
远远近近的鸟啼声传来,纳兰偷偷地从被窝一角探出头来,却见得自个儿的夫婿像被罚站似的还愣在原地里,脸上也不知是喜是怒地莫可名状的神色。
咬咬牙,她知道这男人被穆扬唤做木头的,她可不能再这么跟一根木头较劲下去的,这么一想,心里再别扭也只得抹开脸,故作刚苏醒般地从被窝里又坐了起来,这时穆虎倒也识趣,把手上的盆子往架上一放,水有些凉了。
“穆扬和叶子已经往娘那去了,你,快一些洗漱吧。”搓了搓手,穆虎又出了门子。
纳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把最重要的事情给丢到后脑勺子去了,赶忙下得床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功夫,终于把自已拾掇停当,这才开得门来。
如她所料,那男人此刻就站在门口,状似看树的神色中有一些的不自在却瞒不过自己的双眼,心里更觉得贴心,声量便放得更柔了些:
“我们先到你娘,娘,那请过安再去前厅吃早饭吧。”神色之中尽是明晰可见的讨好,穆虎纵是再不解风情也能瞧得大概,两人当下一前一后便往着北厢房去。
北厢房里,正热闹着,穆扬、裴叶两口子再加上老莫夫妻俩,本就不宽敞的房子欢声笑语一片。
彼时穆老夫人正搂着裴叶笑着,见到老大两口子齐齐进得屋里时才放下手来。
裴叶和穆扬倒也是心明眼快,待穆虎和纳兰站好后,便自发地站到他俩的后面。莫婶从旁打点着,两对新婚夫妻这才稳稳地向着穆老夫人行了礼。
行过礼后,老莫俩口子便辞了出去,好把地儿让给这一家子说说体已话的。
纳兰正别扭自己起得晚了让大伙儿看笑话来着,便安安静静地呆在位上再不敢提早饭的事儿。穆虎见状倒也陪着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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