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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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月-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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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脚下一紧,便越过穆虎,到得她跟前。冲老莫笑了笑,也不知如何说话,老莫一思量,便把她带往了前厅。
踏进前厅的时候,厅里倒是掌着灯的,只是却不见有人用饭,看来,众人都已经用过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知道自己麻烦,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得紧。便喊住转身正准备去备饭的老莫。
“呃,莫大叔,您还是把我带到厨房里头,有些剩菜剩饭的对付一下就行了。”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这远来是客,说不得也得让厨子去备一些饭菜的。”老莫只当她是客套,抬脚欲走,不意这姑娘竟扯住自己的衣袖,细瞧来神情恳切不似做假,心里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感。
“要不,我去让老婆子下一碗面,您看如何?”老莫想了想,王麻子这会恐怕已到别处喝酒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备不出饭菜来,这丫头如此看来倒也好相与,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纳兰一听,便点了点头,连声道谢。
未几,老莫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碗喷香的鸡蛋面。接过面,老莫便出去了,这厅中只余纳兰青音一人,闻着香,肚子是越发地饿了,吃将起来,虽比不得家中饭菜,但别有一股子家常的风味,倒也吃得津津有味。随后跟来收拾碗筷的莫婶停在门边,看着纳兰青音的吃相,心里自也觉得比之中午时亲近了几分。
待她吃完碗里的面条时,纳兰青音在不觉间已赢得了莫婶的好感。虽说莫婶这听的、看的多了也知道这姑娘来头定是不简单的,本来跟夫人一样,也是不待见的,但此时一见,人又长得娇小机灵,眉目之间虽是精明,但吃面时透着一股子娇娇憨憨的,心里头便越发喜欢起来。
纳兰青音意犹未尽地舒了口气,这才瞧见了立在门边的莫婶。

11

“姑娘,吃得可心不?”笑眯眯地收拾着碗筷,莫婶偏过头问着犹自饱足的纳兰青音。
“嗯。”纳兰笑着,回应道。毫不意外地看到老人家的笑意也便更浓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呀?”笑意里是一丝试探,却不带有敌意,纳兰青音一愣,想起午间已跟穆扬撒了谎,当下只好隐下愧色,脱口而出的便也只能是“纳兰”。
“大娘,你叫我纳兰吧,我叫你莫婶,这样,也好亲近些,您看怎么样?”满满的期待,很好地遮过隐隐的歉意。纳兰是她的姓,以姓为名,倒也不算瞒得过分吧,饶是如此,终是忐忑不安的多些。
幸好,莫婶没让她的不安拖得太久,那饱经沧桑的一双慈眸里是不容错认的欢喜和接纳。莫婶点着头的那一霎;她竟有一种温暖从心底里徐徐而生的。
待得纳兰回房,莫婶还在琢磨着纳兰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坏的名字。回头跟夫人说说,她看着这丫头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儿,就是这出身看着就高些,若不是看着爷不乐意娶人家的话,倒可以让自家莫非上一上心。老人家一上年纪,最乐见的莫过于小儿女的终身大事有个着落,凡事都要往这上面靠上一靠,也算平常。于是莫婶直到回到自个儿的屋里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着。
纳兰从前厅回了南厢房,下意识地看了看左边的两间屋子,上回穆扬带着她进过的那两个屋子此时都点着灯的,看来靳岩和莫非都在。心里头便更是踏实许多。
关上门,吹灯,一室寂然,虽是冬夜却并不觉得冷。纳兰在莽山这个世外洞天里的第一夜,一夜无梦。
许是睡得踏实的缘故,天未亮时,纳兰便起了来。院内打有水井,自取来水洗漱着,幸亏在家时总不喜欢支使小鱼儿,这些事情倒也做得顺手。如今看来,也许冥冥中已经准备好了似的。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东西涨得慌了,便出了门,准备四下里逛逛。
可巧的是,旁边的门与些同时竟也“吱呀”一声开了,定睛一瞧,正是老莫。看来,自己光顾着注意着左边是否有伴,没想到隔壁便是老莫!纳兰一阵欢喜,她素来怕寂寞的,看来这南厢房倒也是个好住处。
老莫昨晚被老婆子吹了一夜的枕边风,这刚一出门便见到本尊,不由得一愣,他以为,这自称纳兰的女子会睡到日上三竿的,心里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他喜欢勤快的孩子。
纳兰停住了脚,冲着老莫笑了笑。老莫平素里严肃惯了的,这纳兰一笑,硬是让难得一笑的老莫咧了咧嘴。纳兰非常满意老莫的态度,她觉得这样的老莫和莫婶都是大好人,这让她觉着仿佛是多了两座靠山般的踏实。奈何老莫少言,纳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向都是别人找她搭话的份呀,这突然让她找话题勉强了些,所以,她又冲老莫笑了笑,便转身往台阶走。老莫自然也转身欲往府外,突然想起爷在席间的交待,连忙又折回来,叫住了正拾级而下的纳兰。
“纳兰姑娘,昨天爷吩咐过的,让我看着派一份差事好让你做的,但不知姑娘会些什么?”老莫这心里也只是随口问问的,他家那口子说了还是让她跟着在厨房里给王麻子打打下手就可以了。这穆府里的伙食一下简素,王麻子习惯一手包办的主,这份活着实轻松得紧的。他一细想,也是,一个姑娘家,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会些啥呀?
纳兰一听,这才想起,昨天中午那会儿她也是在场的。也是,自己一个外人,又不沾亲不带故的,也不能这么白吃白喝地呆着。站在廊下,心里盘算开来,这会儿在这里,寻些事来做也好。纳兰沉默了好一会儿。
“莫大叔,您是这府里管帐的吧?我在原先府里的时候,倒也帮过家主人管过账的,要不,您就让我跟着您,给您打打下手如何?”老莫人瘦削,又蓄着山羊胡子,瞧着便是帐房先生的样子,她决定了,还是跟在老莫身边帮着管管账什么的,倒也落得轻松。这生意上的事打小跟在爹爹的身边耳濡目染的,于她倒也不难。
老莫一听,心里不免有些吃惊,他是这府里管账的不假,他手里还帮着爷管着这山里的所有买卖!只是从老爷子到如今的爷一向疏于此道,偏偏这寨子里没一个干得了这个,所以,他只得硬着头皮顶了下来。如今,这姑娘神色之间倒像是会的,心里是又惊又喜。这钱款进项的事素来难缠,寨子里的那些家伙要么怕烦要么嫌烦,她一个姑娘家倒真叫人吃惊不小。这人是越活越精的,心里纵是滔天巨浪,面上也是平静无波,老莫点了点头,便算是同意了。
纳兰见此间事了,便又下了台阶。台阶下便是庭院。也赖得此间气候异于他处庭院里花木于此寒冬竟也葱葱郁郁。不经意间,只见得院中一树梅花开得正自灿烂,不由得走至近处,素梅下,只闻得暗香缕缕,恍惚间竟似又回到了清河巷口,老梅树下。

12

天色渐暗,穆虎穿过院子往南厢房行去。他想找莫飞谈一谈这个月初五去山外围猎的事。 今天已是初一,也就是再过几天的事了,他回来一耽搁,到晚饭过后才记起这档在莽山众人看来极重要的乐子。
纳兰彼时正坐在灯下,手不停地在算盘上飞动,“噼里啪拉”的声音在这日暮时分显得格外的清脆。她是熟练的,莽山的帐目本就不麻烦,放在任何一个账房先生手里都不会花太多的时间,更何况是她。从早上应下这份差事到现在,也许只要再一柱香的功夫,这老莫手里的烫手山芋便算是真正的被她了然于心,烂熟于胸了。
可是,这一天的功夫下来,她发现,这莽山这几千里的绵绵山脉里,有着数不尽的珍贵药材,莽山众人却并不在意,如果手里的这份账本没有缺陋的话,莽山人顶多也就是拿着金子换些米粮、布匹之流的日用而已!是莽山人压根就不在乎这天赐的宝藏,还是守着宝山却不识金镶玉?纳兰的困惑是越来越浓,手上的功课倒是没有停下,可两道柳眉已不自觉地皱起。她是商人之女,最见不惯的便是不等价的交易,更何况,现在管着这账子的是她。
跳跃的烛火下,走神的某人终于被火苗舔到了额前的发丝,微微的烧焦味越过敞开的窗子往外溢去。当纳兰察觉时,额前的发丝已被烧去一簇,有些懊恼地停下手里的活儿,垂下头来,用右手捋去烧焦的发。这是老毛病了,只要一算帐,她的头发丝就得倒霉,所以,在家的时候,她甚少亲自动手去理账的。叹了口气,她现在是个丫头,了不起也就是个会管账的丫头。她是随遇而安的,知道自己错了,但如果结果是在这个外人罕至的寨子里就这么猫着,不用去顾及爹爹、姨娘恨嫁的心情的话,也许,她是乐意的,至少现在是乐意的。
指尖抚触到算珠子,犹如贪腥的猫儿闻到了鱼腥味儿般的,继续如蝶儿般上下飞动,无端迷了正好望进窗子的男人的眼。
穆虎盯着那双手熟练、轻巧地飞舞,久久,直到那埋首的姑娘,那个叫纳兰的,抬起头来,他如梦初醒般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沉着一张脸从她的窗前走过。
纳兰转过头时,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半个月下来的朝夕相对,她是认得的,不是那个人是谁?凝神看去,一袭蓝布衣衫,干净,却透着疏离。
过往的十五年,她对于亲人们来说,是那般重要的需要呵护的存大,懂事以来,她之于十三骑,是可以发号施令的小主子,而这个莽山,她终究是那般突兀,虽然她尽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合群些,但在穆家人的眼里,她还是看到了一丝刻意的疏远,当然,除了穆扬。
悠悠地,有些失意,却并不失望。她本就不该以那样的方式来到这里,若不是那天的一时兴起,也许,这一辈子,她不会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有这样的一群人。离了家,便意味着于过去的告别,而那个富得流油的家,那里有个宠她宠得没天理的爹爹,那个她从没有叫过一声阿玛,总学着汉家姑娘唤着爹爹的男人,如今,他不知会是怎样的着急呢?
千里之外,纳兰王府。
纳兰王爷的脸,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从月圆到月半弯的可喜变化,原本眯缝着总是找不到存在感的小眯眼也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立在高高的鼻梁上。苦了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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