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着泪笑:“你不怕死,那没有关系。还有我的性命呢?要么你看着我死,要么就罢手放了他们。你自己选。”
他心中撕裂一样地痛!她究竟在做什么?她用自己的性命在威胁他,她在豪赌,赌上全部的身价性命,拼死也要救下那些他不肯放过的人。
“你放下刀听到没有!”他狂躁。怒吼!他该拿她怎么办?
秋离索性将刀一横,铁一样的两个字:“你选。”
龙魄攥紧拳头,手指根根扎进掌心。他全身的血液都是同一时刻沸腾起来,手臂的伤口血流不止。一点点滴落在地上,直到凝固,凝固成冰。时间如此漫长,几乎就要流尽全部的鲜血,他才缓缓地抬头,看着那个令她茫然无措的女子。他说:“好。我答应你,他们与天帝的恩怨我绝不插手。洛州之战胜败由天,我只袖手旁观,两不相帮。这样……你满意了么?”
莫秋离笑了,眼泪却自弯起的嘴角旁扑簌滑落。她身体一晃,匕首从指缝中漏下去又腾上来一声轻响。她跟着一下瘫倒在地上,过度的负荷,和蓦然的轻松让自己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终于晕倒了。龙魄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单手扶住她倾倒的身体。
他怔怔地看着她闭上眼睛,无可奈何地沉沉叹一口气,低语道:“丫头,你又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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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州城。战事告急!
破天和南宫寒尘带领众将士死守着城门,丝毫也不敢松懈。眼看着铁血军已经在天狼团的急攻之下力不从心,而此时调兵支援又万万来不及了。
沐涯掀了白盔从城下赶上城楼:“破天,刚刚得到消息说,冥界修罗军已经有动静了,就在这几日!”
破天狠狠砸拳在城墙上:“难道洛州真的守不住了么?!”
如果再这么耗下去,洛州之战只有死路一条。这会是战神的第一场败仗,而为他陪葬的将是整个人间。
寒尘问:“不如我现在立刻回去搬救兵?皇家御林军还能再挡上几日。否则眼下的难关只怕渡不过,不等修罗军来我们就已经亡了。”
破天一叹:“皇城距洛州千里,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耽搁不起了。唉!”他仰天长叹,“谁来解我等眼下之急呢!”
“报——”
“皇上——神帅——你们快看!援军来了!”
只听一声惊呼,所有人都闻声向着帝都方向望过去。顿时挫败的士气又重新高昂起来,那飞驰而来、猎猎迎风的旗帜上,赫然是一个“泽”字啊!
援兵来了!大泽有救了!
众将士齐齐大喝一声,重新燃起胜利的希望,向着来势汹汹的敌人扑杀过去。
尘土飞扬之中,御林军从城后奔来,为首的将领长发迎风飞舞,竟是一位女子!她绝美的容颜似乎让身侧沙尘也缓缓一滞,她手提马鞭,潇洒地握着缰绳,不是战惯沙场的男儿,却比男儿还要干练三分。
破天看着她,一颗心几乎就要突腾出来了!那是夕若!从帝都带来援军的夕若!
夕若疾奔而来,临近城门之时,她的周身似乎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一行肃杀的御林军随着金光的引领倾潮而下,从城门出去融入到铁血军的拼死作战中。
而夕若竟然从马背上腾身飞起,身后赫然生出一双精致绝伦的羽翼,亮丽的金色几乎要灼瞎人的双眼。她张开双翼从城楼上空掠过,仰首成一只金色的凰鸟,连天边的骄阳也在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凰鸟尖利的一声嘶鸣,整片天空卷起滚滚浓云。
“那是……”天军顿时乱作一团,“那是什么鸟?”
凰鸟猛然展翅,再一个回身,灵巧地在天际旋转升腾,起颈嘶鸣,御林军仿佛听见了什么指示,瞬间形成一个匪夷所思的阵势,铁血军也在同时护在御林军周围,对天兵形成了包围之势。
天兵早已被这诡异的一幕弄得神志不清了。天兵统帅惊恐地问身侧随军卜师:“冥界的修罗军呢?他们什么时候来援?”
卜师绝望地哭喊:“大帅!冥帝食言了!冥界不出兵了!没有援军了啊……”
他的哭音瞬间被天边雷声和两军咆哮声所淹没了。当天人合一,这便赫然是一支再无法战胜的铁军!刀剑袭来、闪电交加,天兵立刻被打得溃不成军。只有天狼团训练有素的杀手们还在拼杀,没有接到天狼主人命令之前,他们便要拼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就在这时,南天一阵火光闪耀!那是天帝收兵的信号!
天狼杀手素以迅速出名,一见信号立刻收手,以比闪电更快地速度直冲天际,速度实在令人惊叹。整个天狼团除了死者之外,活着的几乎全身而退,而天军则再难逃脱失败的命运。除了乱刀雷电夹击之下死伤的一大半,其余活口全部做了俘虏。
这一仗,天帝惨败,诚是落花流水。他所依仗的兵力也只剩下了一支天狼团。
“阿若——”
破天打开城门,欣喜地冲向落地化身为人的女将领。夕若微笑着收起双翼,额上因为劳累过度而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让她看上去更有一种迷人的美丽:“破天。”
破天伸手紧紧抱住她,这个挽救了整个人间甚至三界的女子,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我要怎么感谢你呢,阿若。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夕若笑着:“你是战神,保护三界是你重于生命的责任。而我是你的妻子,你在乎的东西我会不顾一切地送来给你。”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藏在心底的话可以如此从容地说出口来了?
突然!天际一道刺目的金光!紧接着响起一阵哀婉的嘶鸣,似乎要揉碎人的心肠一般——这金光、这嘶鸣居然如此熟悉!
那不就是凰鸟方才的景象?可是夕若现在明明以人形站在破天的面前,那么天边那个难道是……没错!一定是凤鸟。凤凰之凤,仙王!
“破天!破天——有情况发现!”沐涯从清理战利品的地方飞奔过来。
破天转过头:“发现什么了?”
沐涯说得有些急:“我发现天兵战俘里头有个可疑的人、你兴许还记得,就是以前天牢里的一个狱卒,那个又聋又哑还有些呆的笨家伙!”
破天回想了一会,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那又怎么?”
沐涯道:“我本也没认出来,只是我去处置俘虏的时候他出声叫我,说要用一个情报来换自己一条性命。”
破天笑:“怎么可能。你都说了是又聋又哑,如何出声叫你?”
“所以才是奇怪啊!你想想看,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无奈之下才选择装聋作哑?”
破天闻言一愣:天牢。天牢之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会不会和龙魄沐涯所见的那只凤鸟有关?他立刻拉住沐涯往回走:“你带我去找他!”
铁马银雕共绝尘 (解)第二十六章 战前夕(1)
冥宫。
莫秋离静静地躺在月牙帐中,即便是深睡着也仍然紧皱双眉。她脸色似乎比这帐中流动的月光还要透明。龙魄的手臂上扎着一段雪色缎子,有殷红的血迹渗出来。他用这一只伤了的手握住她,红色的眸子里极尽哀痛之色。当魔有了情爱,远比人要痛苦千万倍么?
龙魄轻轻地将她的指尖放在自己唇上,又是那种不知所措的无助,一点点地袭上心头。
他的身后,一个银发老妇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龙魄向后伸出手去:“孟婆,给我吧。”
孟婆将桌上的汤碗端了起来,想要递过去,却又犹豫了一下,道:“王,你想清楚了?真的要给莫姑娘饮下这汤?”
龙魄缓缓点头:“孟婆汤可以令她忘记一切前尘往事,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么?倘若她什么都忘了,就不会再记得南宫寒尘,她也不会再有痛苦了。”
孟婆笑了笑,她看着一脸忧伤的龙魄,突然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经常去奈何桥边玩耍的小男孩。那时候他还是小皇子,他问,孟婆婆,为什么你要给走过去的人喝汤呢?她告诉他,因为这样人们就不会再有痛苦。小龙魄又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可是婆婆,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忘记呢?”她那是突然就愣住了。她只是在这里一勺一勺地发着汤,然后告诉他们喝了汤便会忘记一切苦难和痛苦。可是她从来没有告诉他们,孟婆汤也同样会令他们忘却快乐。
如今他长大了,自己却忽略了这一点。孟婆问他:“王。如果莫姑娘不愿意忘记那个人……如果他对她来说不是痛苦而是幸福呢?”
龙魄怔住。
孟婆又笑:“王啊,忘记想记住的人,这种苦痛你比谁都知晓得清楚。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她不会感激你。她只会更加恨你。”孟婆放下手中的汤,轻声地说,“当初龙晟太子给予你记忆的封印,便是因为你命中有此一劫,他想保全你才让你忘记所经历的一切感情——可是王,你是否因此感激他?记不住你爱的人,是不是真的会令人好过?王,你还要再犯太子当年一样的错误么?”
忘记想忘记的,那是一种成全。忘记想记住的,却是一种伤害。
龙魄紧皱着双眉,仔细地看着她,她始终紧闭着双眼。很久很久,他们保持着这样的安静,直到孟婆汤也搁得冷了。他听到她睡梦中低声地唤了一声:“寒尘……”
他突然笑了。回头对孟婆说:“谢谢你了。这汤……能不能还是给我?”
孟婆笑着眼角起了褶子:“当然可以给你,只是怎么个用法还请王仔细掂量掂量,孟婆汤我倒有的是,只是没有后悔药啊。”
龙魄点点头。听见门外侍从禀告,向他问道:“什么事?”
“王……”那侍从像是有些惊魂未定,“东鸢护法擅自出宫了。属下们再三告诉没有王的手谕不能出去,可她似乎急得发狂了,打伤几个兄弟之后逃出去了……”
龙魄猛地一惊:“为什么现在才来禀报?!”
那侍从吓得立刻跪倒在地:“王!没有您的命令属下不敢擅闯莫姑娘的居处。”
“该死!”龙魄怒而起身:“立刻召集修罗军,随本王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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