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了些什么?灼灼今天乖不乖?”宣璘主动开口。
“回皇上的话,小公主很乖!”影舞淡淡答道。
话题就此打住,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在练字?”宣璘再次挑起新的话题。
“回皇上的话,是!”影舞依旧答得淡然。
话题又陷入僵局,宣璘已有些不赖,却还是隐忍不发。清咳一声,缓解了下情绪,继续说:“嗯,比之前好了很多。”
一句话,两人都陷入了回忆。
曾几何时,他手握手教她练字,一笔一划教她写下他的名字。“宣璘”二字,影舞现在也能写出那样的大气了,只是再不愿写了。
曾经的浓情蜜意,现在却成了陌路。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才走到这一步?
不爱了么?
爱!
只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阻碍!
“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妾就不留您了!”影舞淡淡开口,表情平静无波。
她不想再与他独处,她怕再如此下去,她会忍不住想要发狂。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语气里已带了隐忍的怒火。
影舞默默福了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再有耐心的人也受不了影舞日复一日的漠然,何况宣璘本就耐心不佳。再加上近日一直被边关的事烦扰着,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来到这里还要受气,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宣璘,何时这样窝囊过?
宣璘冷峻着脸,长袖一挥,怒气冲冲的推门出去。
影舞跌坐在贵妃塌上,定定的望着门口,视线渐渐模糊。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是自己让他走的,现在他走了,她的心却难受得要命。她想要叫住他,她想要扑到他怀里,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为什么要杀了欢颜。
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他赐死欢颜,是为了自己!可是,就是这样她才接受不了。她不要别人为她送命,她不要欠别人的债。她还不了!
一阵秋风,穿过微阖的窗户,打在影舞身上。
影舞突然觉得刺骨的寒。双手抱肩,躺回贵妃塌上,喃喃唤着:“宣璘。。。。。。宣璘。。。。。。宣璘。。。。。。”在贵妃塌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宣璘还在自己身边。他揽自己入怀,他熟悉的怀抱温暖舒适,让人安心;他温柔的为自己描眉,为自己簪花。
影舞心里充满暖暖的幸福感觉。她很庆幸他还在,她不是一个人!
铜镜里,宣璘的脸模糊不清。影舞心生不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哪是宣璘,分明是上次在流离宫所见的画中之人。
影舞猛然惊醒,睁眼却看到黑暗中有人坐在自己身边,影舞本能的后退。
“影舞!”宣璘轻唤出声。
听到宣璘熟悉的声音,影舞怔了怔,随即毫不犹豫的扑过去,紧紧抱住。几个月来的硬撑,在这一刻,破碎不堪。
“宣璘,是你,宣璘!”影舞将头埋到他怀里,却又像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推开他,哭着冲他吼:“我恨你,我恨你。。。。。。”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宣璘感到刀割般的心痛,一把将她再搂回怀里。
“为什么你现在才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不要欢颜为我死,我还不起!为什么你不帮我?我只有你了,你为什么都不理我?”影舞任他抱着,哭着宣泄所有的情绪。
宣璘心生怜惜,伸出手轻拍着影舞的背,小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相信你。以后我都不会不理你了。”
影舞渐渐安静下来,像个无助的小孩般祈求道:“宣璘,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宣璘心如刀绞。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竟让她感到如此害怕,不安。原来,她一直承受着这样的内心煎熬。
“好!”一声好似是对她的承诺,又似是对自己的命令。
黑暗中,两人静静相拥,没有任何情欲。只简简单单的相互依偎,感受这份久违的宁静,安心。
翌日清晨,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幽幽转醒。难得的好眠!
“你没去早朝!”影舞道。
宣璘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答:“你不也忘了晨昏定省么?”
过了半晌,两人都无声笑了。
宣璘将手紧了紧,感受着怀里真实的影舞,而不是梦里虚无的存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他很想就此停住。只可惜他是皇上,有的事,他不得不做。
过了很久,宣璘开口唤一声:“影舞,”犹豫了很久才又继续道:“。。。。。。我要封颜老将军的孙女——颜徽萼为妃!”
影舞的脸埋在宣璘怀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等了良久,他才听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让人听不真切。
影舞将脸埋在宣璘怀中,无奈苦笑。她能说“不”么?他的话是肯定语气,他只是在告诉她即将发生的事实,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他知道她的难过,却只能将她更紧的搂在怀里,保证道:“影舞,我的皇后,永远都只有你!”
影舞再次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闷闷的,听不真切。
他们之间的爱情,只能如此短暂么?就算他再爱自己,他也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他不是她的“一心人”,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是皇上,注定了会有“佳丽三千”,而自己也不过是这后宫佳丽之一。他是皇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他的大好江山,而不是与自己的儿女情长。这一切,她一直知道,只是,自己贪心的想要得更多罢了!
“徽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十四章 不相思,已相思
影舞默不作声的打量跪在下首的女子,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前两日看的一段描写: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这样的女子,有哪个男人不疼爱?哪个男人不爱?
与她比起来,这满屋子的女人倒都相形见绌了!
如此美好的女子,却给了影舞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影舞隐隐觉得,冥冥之中,将会有什么发生。而将发生的那一切,将会让自己失去一切!
颜徽萼,一进宫则被封为妃,位列三妃之首,仅次于皇后之下。且接连十日,龙宠不断。整个后宫都在议论,他们的皇后,恐怕是要换人了!
听到这样的议论,影舞从来都一笑置之。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再在乎,也于事无补,徒添自己的烦恼罢了。
他说过,他的皇后只有她。
她信他!
这就够了!
一盏青灯,一卷诗书,影舞披了件猞猁狲大裘,随意的斜倚在贵妃塌上。
“娘娘,夜深了,休息吧!”
影舞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莹然心下难过,自己的主子这样夜夜等着皇上,又是何苦呢?莹然在心里轻叹一声,犹豫半响,终是开口继续说道:“皇上今晚去了萼妃娘娘那儿,是不会过来了。娘娘,您就别等了!”
影舞沉默半响:“嗯。。。。。。我看完这点就睡,你先去睡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莹然还想再劝,想了想什么也没说,悄悄退了下去。她知道自家娘娘的性子: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不上心,可固执起来,谁也劝不住。
莹然走后,影舞盯着书页,半天没动一下。
什么时候,自己也沦落到这般田地?他来时,满心欢喜;他去时,满怀惆怅!见不到他时,牵肠挂肚,愁绪满怀。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1'
御花园,影舞百无聊奈的漫步其中。秋去冬来,御花园里却不显半点颓废的气息,依旧姹紫嫣红开遍。可这不和季节的繁荣景象,反倒徒添了影舞的伤悲。
“呵呵呵呵。。。。。。这儿。。。。。。这儿。。。。。。那儿。。。。。。”耳边响起新鲜又陌生的笑声。
循声望去,一道明黄的身影正拿着个小小的渔网在池子里捞鱼,边上身着丁香色宫装的女子,正娇笑着为他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两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和谐,那么相配。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一直避免着与他们见面,现在却还是见到了,还是在如此的情境下。如果能早些知道的话,就算闷死她也不会出门的!
影舞被这样的画面刺疼了眼,下意识低下头,转身欲走。
“姐姐!”吴侬软语,听的人,只怕骨头都要酥了。
影舞很想装作没听到,继续走自己的路,可徽萼不给她这个机会。
徽萼踩着碎步追了上来,拉着影舞的手,笑得天真。“姐姐,你也来逛御花园啊!”
不知为何,影舞很反感她的故作亲密,本能想要抽出手,却发现拉着她的那只手,抓得更紧。
“哎呀,姐姐的镯子好漂亮啊!”徽萼像是发现天大的宝贝似的,惊叫出声。在影舞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徽萼已经自作主张,取下了影舞腕上和田玉做的镯子,套到了自己的皓腕之上。
她抬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又伸到宣璘面前问道:“宣璘,你看好看么?”
宣璘?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可以这么叫他的呀!
徽萼说了也不等答话,自顾自继续说道:“这镯子正好寸我的肤色,跟我的衣服也搭。徽萼好喜欢!姐姐,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徽萼真的好喜欢啊。”
听到这话,影舞阴沉了脸,不悦的皱起眉头。
徽萼见影舞变了脸色,受伤似的低下了头。伸手扯了宣璘的袖子,略带哭腔的唤了声:“宣璘!”
宣璘看着影舞的脸色,面露为难,犹豫着开口道:“只是个镯子,皇后就让给徽萼吧!”
影舞不可置信的看着宣璘,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你。。。。。。确定?”
宣璘不自然的低下了头,低喃:“只是个镯子。。。。。。”
只是个镯子?是啊,就算那是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可它也只是个镯子。他说得没错!
影舞谦卑的屈下身,行了一礼,淡然道:“是臣妾失礼了!如此就送与萼妃吧。臣妾乏了,就不打扰皇上和萼妃了。臣妾告退!”
望着渐渐远去的影舞,徽萼低头,脸上一抹得意的笑一闪而过。再抬头却是一脸的无辜,“姐姐是不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