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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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龙天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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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怜颔首:“你忘了从前在山越国时我母后的宫里曾被人纵火,便是这气味,我断断不会闻错。”
她才说罢,两人便觉得楼下一阵热浪骤然席卷而来,低头一看,竟然真如颜怜所说,有人见她们进来,便又点燃了火油意图赶尽杀绝。颜惜思忖片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一同向窗框外头跃出。
神州有河川一条名曰“颍川”,一路流经山越国与南朝境内,神奇的更是这条河上下游连接了山越国国都罔州与南朝天都。从前山越国并未成为南朝属国、且与南朝交好之时,南朝天子与山越国国君便曾在两国交界处的颍川水域之上行舟把酒,签下一纸《颍川会盟》,许诺五十年互不为战。而五十年之后,《颍川会盟》失效的第二年,当时的南朝四皇子宇文笈城便挥师山越,将其强行纳入南朝版图。且再说颍川,此河流经南朝天都时自城中横贯而过,沿河两岸都是天都城中最繁华的所在。沁芳闸正座落在颍川河畔。而自颜愉房间的窗口直直望下,便正是十余丈宽的颍川河水。
颜惜与颜怜自窗口跃下,便落在了颍川畔的河堤之上。两人才刚落地,便只听身后沁芳闸废墟的方向传来炸雷般的一声巨响,正此时一股强劲的气浪袭来,两人立足未稳便被扑落了水中。所幸两人落水之处并不很深,略微踮起脚尖便能踩到河岸的堤石。颜惜颜怜攀在堤岸边向沁芳闸废墟的方向回望过去,俱是骇然。此时她们始知原来方才废墟之中被人准备下的并不只是火油,而还有应当是数量并不很多且藏放之处距火油较远的炸药。有监视之人看着她二人进去了,便点燃了火油。大火烧起来之后,炸药的引信亦被点燃,便引起了后来的爆炸。若非颜怜早早察觉到火油的气味,两人又正站在窗边,迅速跳下堤岸,这才得以逃过一劫,不然恐怕也只能成为死在宇文疏桐手上的又两个无主孤魂了。
“宇文疏桐也欺人太甚!我们同他井水不犯河水,何苦这般赶尽杀绝?!”
颜怜自是气急,颜惜亦是冷笑:“他既然下了杀手,我们便也不能坐以待毙才是。”她拉着颜怜上了岸,两人都是一身衣裳湿透了,却也无从更换,只得先硬着头皮加快步伐往宫里赶。
刚自暗道口出来,趁着四下无人到了出口处的那座废弃宫室门口,走在前面的颜怜却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低呼了一声停了脚步。她只怕是不巧撞上了什么宫女内监,也顾不得自己和颜惜都是浑身湿透,被冬夜的寒风一激,几乎颤抖得连拳都握不住,便本能地出了手打算趁着面前人还没看清楚她们的模样便劈昏他。
岂料此时,对方忽而试探着唤了一声:“玉色?”
颜怜正背对着颜惜,周遭又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她的反应。颜惜自己却是十足怔住了。对方唤的这“玉色”二字,是山越还未成为南朝属国、颜怜还是帝姬时的封号。且不说如今颜怜名份上已经算是嫁入南朝,称呼上也应当遵从后宫之中的封号与位份而来;便是她还未嫁,山越成为南朝属国之后,一众帝姬都酌降一等为宗姬,并统一被南朝重新赐予了封号,颜怜封号“明淑”——这“玉色”二字,除却她与颜惜或是颜钦几个自己人之间还在沿用,在南朝后宫之中,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听到了的。颜惜正狐疑,心道莫非此人亦是山越国皇族?却已听颜怜一把拉住了对方,语气几乎像是在逼问了:“不是说好再不见面的么?你为何会在这里?”
对方无可奈何道:“今日是位故人的忌日,她死在这里,我便过来烧些纸钱祭奠。这话应当小王来问你才是罢?月黑风高夜,你却是在这里做什么?唔,看你这一身打扮,莫非是才刚从宫外回来?”
这声音越听却是越觉得熟悉。颜惜心下一紧,道:“怜姐姐,此人知道太多,留不得了。不如我”
谁知颜怜却伸手挡住了她,语气也不像方才同那人说话时一般的咄咄逼人,而是平静了许多:“不必。他不会的。”
这语气,颜惜从前只从一个人口中听到过,那便是楚灵锦。
八月里那一个夏日,修训夫人许氏的产室之内,面对颜惜不遗余力的步步紧逼,她只用一句“一心信他”便令颜惜哑口无言。无须任何言语或依据从旁作证,只因为是他,她便深信不疑。这样的倾心以待,颜惜没能想到如今却又在颜怜身上看到了。
“原来明妃也在?这便好了,玉色时常到处乱跑,明妃心思多些,有你这妹妹跟着互相照应,小王也能放心了。”
这话听似没头没尾,然而一字一句却无一不是在分明地昭示着颜怜同他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而此时,颜惜却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中秋宫宴之上的衡江郡王,宇文恒邺。
如今仔细回想,宫宴之上此人便曾流露出对颜怜的好奇。中秋之后的半月,宇文笈城都留了宇文恒邺在宫中小住,那段时间里颜惜便时常见不到颜怜。当日她没往别处想,如今再回味,却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莫非他二人自那时起便
颜惜还未说话,便听见颜怜冷了声音道:“宇文恒邺,孤早同你说过,你是南朝的郡王,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好生做个闲散宗室便能得一世安逸。孤却不同。山越国仇未洗,孤眼前有复国大业未竟,没那心思陪着你花前月下。你放着阳关道不走,却要来与孤一起挤独木桥。你在明,孤在暗,孤自然不能奉陪。”
宇文恒邺听颜怜说完,半晌都未答话,周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过了许久,却只见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颜怜身上,温声道:“冷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山雨欲来风初静

颜惜最后立在凌云殿的后门外,看着宇文恒邺携着颜怜一路走远,不知为何,竟有种莫名的怅然情愫涌动在心头。这样的感受,在上一回亲耳听到楚灵锦说出自己与宇文笈城永远也不可能如她和宇文洛景一般时,在楚灵锦被陈氏划伤鲜血流了满面,而宇文洛景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将陈氏推开,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了怀中救走之时,她也曾经感受到过。或许这便是清楚已经被自己选择了放弃而注定无法拥有的东西,却终究被别人得到了的,深切的无奈罢。
只是,她不懂。楚灵锦从来心沉,知道她既想着将后宫握于手中又不肯放下和宇文洛景的一段情,颜惜能够理解。而同样的事,她却是怎么也没能想到,竟然会发生在颜怜身上。身为山越国尊贵的嫡出帝姬,颜怜见过的如宇文恒邺一般的富贵闲人太多,她自幼便对那些王公贵族家不学无术的公子看不上眼。说她如今会对一个除却更俊雅些外,与那些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宇文恒邺动心,颜惜却是头一个不能明白。
方才暗道出口处的废弃宫室门前,宇文恒邺只一个简简单单的为她披衣的动作,一句“冷么”,便轻易让片刻前还在咄咄逼人地说要与他分道扬镳的颜怜缓和下来。虽还带着几分别扭矜持,却已经能温和地央他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了。宇文恒邺的眼神在她二人身上扫过,也不拆穿,竟然便轻轻松松地应了好。此后他二人便说要先送颜惜回来,颜惜正惊异于其中还未回神,也说不出不好来,便这样跟着二人一路走到了凌云殿。直到被如意焦急的追问扯回了思绪,她这才回过神来,再去看时两人已沿着凌云殿后一条夜间巡查侍卫不会经过的林间小路并肩走远了,轻车熟路的模样分明已经不是第一回这般避开众人耳目。
颜惜叹了口气,将整个身子都没入温泉里。热水的温度令她从那包裹了身体个把时辰的湿寒里总算找回了些许暖意,若不是颜怜和宇文恒邺的事一直到现在还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地盘旋,纠缠着她的每一条神经,她怕是此时已经要沉沉睡过去了。
屏风外头如意轻声道:“殿下,姜汤给您放在这了。真的不必传御医过来么?”
颜惜摆了摆手道:“三更半夜的,弄出那样大的动静请御医过来,是生怕满宫里不晓得我落了水么?喝碗姜汤蒙头睡一觉,至多不过明日再调息一番,也便痊愈□□分了。你忘了从前在冷宫时候,哪里来的御医诊什么平安脉,连姜汤都还得偷跑出宫去买。冬日里得了风寒这样的小病,哪回不是自己硬扛下来的?不是也都这般过来了。即便过了几年钟鸣鼎食的好日子,人也不能娇贵到哪去。倒是你,如意。若不是我信不过旁人,冲着你腿上受的寒气还没好全,我也决不会教你来伺候的。”
如意进来将她一会要换上的烟紫色漩纹寝衣和用来擦身的浴巾都放在了浴桶边的矮几上,叹气道:“殿下知道惦记着奴婢可怜,也不晓得惦记自己的身子金贵么。眼看着冬至都过了,转眼便是三九。这节气里也亏得天都比罔州暖和些,那河水边上还没结冰。殿下也真敢往河里跳。若是教冰水一激,殿下不留下些病根来都是上天保佑了呢!”
颜惜便笑了,伸手取过那姜汤来饮。将碗放下后便伸手接过了如意递来的浴巾擦身,完了披上寝衣正准备上床就寝,却被如意拦住了道:“殿下今日格外受了寒气,要拿药材浴足暖身才好,不然怕是更容易风邪侵体了。”说罢,自屏风外头将一盆带着浅浅褐色的足汤捧了进来,放在颜惜面前的地下,道,“这是奴婢拿姜片和盐巴熬的暖足汤,用来浴足祛寒气是再好不过了。殿下好生泡了,便可安寝了。”
面对着这一盆热气腾腾的姜片暖足汤,颜惜便有些犯了难。虽说她体恤如意一片心意,然而这浴足祛寒非得泡上好一会,直到全身微微发汗才能见效,而她眼下实在是困倦,只想倒头便睡正此时,双足却被人握住了,颜惜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宇文笈城半跪在她面前,正亲手去为她褪下足上的软缎睡鞋。
一旁如意已是口称万岁跪下,颜惜知道眼下自己这动作不雅,也欲要起身见礼,却被宇文笈城径直将双足放在了汤盆上驾着的两根木棱上。这木棱是为了有时浴足之前须得先以足汤的热气蒸上片刻而设计的,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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