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他以后的路还很长,总有充足的时间能慢慢培养感情。可若她也和自己有同样的心思,那他是不是能自私一些,将她不管不顾的留在自己身边?
思量着缓缓靠近,将她圈进了臂弯和案几间。他慢慢的一下下比划,呼吸略带了急促,热浪般阵阵打在她脸上。“你可愿意为我穿上它?”这次索性连言语上的掩饰都一并省了,他隔着红纱真挚的望她,正如同男子向女子求亲谈婚一般谨慎郑重。
这才确定了一切非虚,子漪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无力发软,半倚着桌子,欲化成一滩清水,直融进他的眸中去。
“好。”脑中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应下,她支不住身子的抬手搭上他的肩,本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却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一紧,继而漂在她脸际的气息越发厚重。
空气中霎时安静的只剩窗外风声和屋内两人的呼吸声。他们静静的凝望着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感受着两人不太相同的体温渐渐相溶,缓和成了同一种浅温的调调。
“子漪……”目光深邃的捧起她的脸,他沉静的半敛着眉眼,眸隙中那点点光灿的神采便随着这样的弧度流转成了银河,映照在对面与他额头相触的女子面上,璀璨熠熠。
突然忆起了前段时间的那个清晨,也是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氛围,那时他的呼吸也是这样灼热的打在自己脸上,让她恍惚的以为,他就要吻上自己。可最终他只是默默的说了句什么就迅速抽身,玩笑一般将一切一笔带过,满是戏谑。
今天也会是一样吗?心中不觉有些发冷,她不再像上次一般紧张的双眼紧闭,而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他,深怕自己一眨眼便会错失某些细节,悔恨终身。他会说什么?上次她听不见,所以只能由着他无赖带过。可这次不同,她刻意没告知任何人她恢复听觉之事,原先不为别的,只是想省去和岚致在一起的尴尬。两人原是那般单纯的关系,如今就要成为夫妻,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干脆假装着听不见声,避免关系突变的麻烦。
没想到现在反而是错有错着,若今天他还是如那天一样背着她低语,她便再不会漏掉任何,连带着那天的遗憾一并解开。
岚宇默默的从魂魄深处望她,眼前,那些曾与她一起度过的日子历历在目,漫长画卷一般点点展开,每掠过一段心中的缠情就愈深一分,直到最后,凝结成了一面不可穿越的高墙,横在他心间,将他整个人占为城池。“我爱你……”
呼吸有瞬间的凝固,继而如同干涸山间跃下的清泉,一发不可收拾,汹涌直下。子漪眼眶酸痛得厉害,却又不敢轻易显露,无奈只有深深的垂下头,用浓密的眼睫来遮挡掩饰。耳边,他的声音还喃喃的一直未断,不似那日的简洁明快,压抑的带着叹息。
“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爱,不因你是安佳氏。子漪,不因你原是岚轩的女人,只因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若是我不生在皇家,若是我没有现在的身子,即便是让我用身边的一切来换,我也不会将你让给别人分毫。可现在的我怎么做得到?”深蓝色的眼眸动容的流光潋滟,回荡着盈润几许。他小心的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面颊,多希望这些话能真正的传达给她知道,让她明白他心所向。
“就因为这样,我一直退让,当好兄长的角色,当好你保护人的角色,可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真正做好,没办法!所以,这样残缺的我,你也愿意接受吗?若是我真的问你,你也愿意像刚才一样回答应好么?”
终究还是说不出口,这样自私的要求他难以启齿。一年的时间,他独自能做的事情有太多,可是和她一起,他觉得每天都快得像飞箭,还未看见射出便已钉上了圆靶正中宣告结束。这样的险,他能带着她不顾一切的去闯吗?
手指抬了又落,犹豫了好久还是没办法用手语将方才的那些话打出,他苍白了脸色阖上双眸,不再纠葛不再自私,终是让一切回到了原点。他到最后也问不出口,怕听到她应好,又怕她会拒绝,两种结果都让他心痛,难以复加。
“去换衣服吧……”打定了主意,刚才的冲动忿然一下便都幻化飞尽,恍如隔世。他恢复了以往的宠溺,轻揉她的眼睫,心念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就一眼也好,也让他贪欢放纵一回吧。
眼睛一眯,眶中的泪水便倾泻而下,沾染上他的手指簌簌滑落。子漪猝然抬头,扬手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缎顶盖,也不管他脸上惊讶几许,垫脚便将自己的红唇贴上了他的。
他竟然还不说!到了这时他还是不说!难道就要见着她这样为别人披上嫁衣了吗?要是今天的她还听不到,他还准备瞒着她到何时?
眼泪落的汹涌,心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怨怼气愤。她狠了心去咬他的唇,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边和上了口中的鲜血,一时五味杂陈,分不清到底是何种滋味。
第216章 开诚 1
时间好像就苍茫的静止在了这一刻,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岚宇完全看不到子漪现在脸上的表情,只能全凭猜测。
她在哭吗?
唇上虽痛,可也只是那么匆匆一过,紧接着便被酥麻感替代,再觉不出痛来。他隐约觉着一股咸意涌进口中,心下一紧,不确定那些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她的泪,只觉得那咸意格外厚重,沾染到舌尖便渗出了淡淡的苦涩。
气息好像生长在了一起,通融的贯穿成一片,浓烈的再分不出彼此。唇上紧制的力道缓缓渐渐的松懈下来,他听见她的啜泣声断续从唇中溢出,虽不知为何,可每次她伤心哭泣皆是因为他,仅是这样一点便足矣让他辗转心碎,片刻不安。
“别哭……”双手都被占着,自没有功夫手语。他局促的捧着她的脸低喃,眼中的挫败星火渐起,眨眼间便烽火连城。手指慌乱的阻止擦拭她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可那晶莹的连串却好像怎么都擦不净,毒药一般渗进他的皮肤,随着血脉流通,让心跳都跟着越发凌乱快速起来。
子漪从未觉得这般委屈过,原来在收养她的家庭中被虐待毒打,她也强忍着就是不让自己哭出声。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眼泪,她越表现得软弱打她的人便越会觉得快意。所以每到这样的时候,她不但不哭反而笑,直到让打她的那人恐惧,再也对她落不下手,她才能有片刻的安全。
可就是他!就是他无休止的宠溺,让她忘却了防备之心,忘记了保护自己,慢慢的学着相信,试着依赖,一直迷迷蒙蒙走到了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可如今他又说了什么?就像这样松开手再对她不管不顾了吗?那原先的那些又算什么?施舍?
“若要走……”无论如何尝试,声音还是稳不下来。她有些丧气的后退一步,既然在他心中,那些无须有的责任远远大过了她的重量,那她就算是现在留下了他,以后也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从未像现在一刻这般清醒的面对他们的感情,她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瞧他,眼中带着深刻的落寞和决绝。“岚宇,若你此时要走,那就永远不要回头。”以后她便是岚致的妻,不管有爱与否,那便是她的身份,到这个时代的生命结束也不会改变。
身子像被人猛力的打了一拳,有股气在里面不断流窜,连带着全身都开始僵硬无力,几欲不稳摔倒。岚宇怔怔的望她,清澈的眼中满溢着惊愕迷惘,像是心中的隐秘一时都被人掀了出来,再没了他可藏身的地方。
空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他混沌紊乱的思绪突然安静下来,本此刻应想好不同情况的对策打算,可他脑中竟然坦坦的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你听得见?”
“是!我听得见!”没由的就想跟他赌气,眼中也是咄咄逼人的烈焰。她没办法压抑心中怒火,只想就这样发泄出来才能干净。“问我一句就这么难吗?为什么每次都不问我的意见就随意决定?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处!”
这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子,她本以为她对他的了解已经旁人不及。他向来干脆果敢,处理所有的事几乎不用费心思量便能瞬间做最好的决定。就连身在大狱中,也能处变不惊,坐看势涨势变,暗中帷幄。可为何就偏偏对她这般不公?他有想过她的感受吗?有为她真正的着想吗?难道在他眼中她竟是一个只盼长久贪图享乐的女子?
越想越是难平,她猛地将手中红盖掷在地上。此刻冷静也不顾了,淡然也不要了,说她疯癫无状也好,歇斯底里也罢,她就是无法平静,直想再过去咬他一下才解气。
浮动间眼中又有泪水滑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深褐色的茶汤就这样毫无遮拦,一路蔓延延伸到了摆放喜服的桌角,浸透了过去才作罢。
唇边突然淡淡引开一个笑意,映衬着方才子漪留下的那抹红,傲梅般清丽绽放。岚宇身子一闪便上前把桌上的喜服换了地方,也不管某人别过脸不瞧他,顶着笑脸就黏了上去。
“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他真没听清吗?这怎么可能!只是……
含笑的深蓝眼眸光芒熠熠的划过感动,他静若执兰的深深望她,道不出心中的感念动容,只想再听她说一遍才觉得踏实,确定这不是身在梦境。
愤愤的抬手把脸上的泪痕胡乱抹去,子漪听着他轻然的口气,不用看便能猜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永远是那副可有可无的懒散怠慢。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那尊阁下却心情大好,看她的笑话吗?
如是想着便忿然转头,不想却落入了一双再认真不过的深邃眸中,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怔忪,满是怒容的面庞也稍有停滞,僵空在原地。
岚宇妖冶的眼中卷着眷恋的云,唇边的笑意也不知在何时悄然收起,显露着无边的耐心和执着。“漪,你爱我么?”
没有称她子漪而是用了两个时代她名中皆有的那个字,他眸色分明的眼睛里流转着真挚的情意,随着他那醇醇的音色微染波澜:“只要你爱,后天便是我们的婚礼。”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