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树冠上，捡回了一条命。现在他气喘吁吁地赶到镇远，却不是来报告有强大的会变形的术士出现了，他有更紧要的事情。
“什么？崔将军回黑水关去了！”柏惠惊叫，“糟了，这可是糟了！”
第187节：意不平（22）
“长老，出了什么事？”
“有一支联盟的军队，正在向这边奔过来！”柏惠说，“不超过50里了！”
“您确定？”
“确定，他们中有些人穿着帝国的军服，还打着帝国的旗号，但身上那股子臭味是怎么都去不掉的。夫人，我没有玄鸟了，给我一匹快马，我去黑水关给崔将军报信！”
“长老您且慢，报信不该是您的事情。这时候，需要您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抗敌！”林毓琇将一个代表阿尼卡斯进攻的蓝色箭头摆在镇远前，刹那间敌方的企图清晰明了。“是为了云凡啊！”她低呼，眉心就是一抖。
“夫人您说的是。镇远城里还有防御士和玄鸟吗？”柏惠知道林毓琇素来被天帝看重，想必有过人之处，果然几句话说得就不同一般女流之辈。
“有两个防御士在城墙上，玄鸟离开一阵子了。长老，我们立刻上城墙找英将军。”林毓琇说。
“夫人您和我一起去？”柏惠迟疑。
“是的，长老。我不能坐在家里等消息，我要去城墙上擂鼓助阵！”年青的少妇双目熠熠生辉，即将到来的战斗令她兴奋，少有的情绪激动。她内心深处，姽婳的血在沸腾，在渴望厮杀的呐喊和扭断对手脖子的快感。
柏惠对这少妇异样的表情有些惊讶，他连连摇头：“这太危险了，夫人！”
林毓琇淡淡一笑，有姽婳的一丝魂魄在，寻常兵刃是伤害不了她的。而她出现在城墙上给守城军士带来的巨大鼓励，将远远胜过言语与金钱的犒赏，她大声催促：“走吧，长老，莫要罗嗦了。敌人眼看就到了！”
城墙上火烛通明，吴曦文正忙着和秦拓检查城防布置，看到戎装的林毓琇走近，她略略吃惊：“毓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文姐，敌人就要到了！”林毓琇说。紧跟在她身后的柏惠连连点头，刚才趁毓琇换盔甲的时候，他也去给自己找了点药草抹在伤口上，现在他感觉精神好多了。
“是，我们已经知道。你看，兵士们都在紧张准备。”吴曦文指给林毓琇看。崔鹏的预料太准确，果然联盟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并不太焦虑，玄鸟已经传书给崔鹏了，她有把握按照计划将联盟军队在镇远拖住半天。
“那些人是殿下的工匠。”林毓琇看到几个马家铺子见过的熟悉面孔，“连他们都征用了？”
“哪里，他们在装投石器，不过要投的是燃烧弹和震天雷。”吴曦文轻笑，城墙上还有两口大炮呢，够和联盟军队纠缠了。
“人手够不够？文姐，别让我闲着！”林毓琇请求。
吴曦文想想，“也好，你去组织城里的居民，尽可能多的帮工匠们制造火器。”她取下腰间一块令牌，递给林毓琇，“县衙门的人派给你用。”
林毓琇点头，四下里不见云凡，低声问：“殿下呢？”
“在大本营坐镇。”吴曦文说。云凡不在镇远城中是必须保守的秘密，哪怕对林毓琇都不能泄露。
“但此时他应该出现在这里。”林毓琇不快，“文姐你说过母鸡翅膀下护不出雄鹰，可现在你要做这只母鸡！”
吴曦文不能辩解，便说：“殿下在那里自有他的道理。毓琇，军情刻不容缓，这儿需要大量的武器，你快去准备吧。”
林毓琇只好转身要下城楼，却见云凡金甲银披风气喘吁吁跑上来。“英将军，本王怎能置身事外，坐等你们杀敌！”他对吴曦文使个眼色，继而神情坚决地说：“我应当在这里才对！”
林毓琇笑：“殿下，你来得正好！”笑颜明媚灿若星辰。
云凡记忆中从未见过林毓琇这般对自己笑，一时竟然呆了。他望着林毓琇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便是立刻去死也心甘情愿，回来真是太对了。原来他走出将近百里路程，遇到幽天的手下，却是幽天听说战争爆发，将手下崔鹏送的护卫尽数返回参加战斗。云凡一时间热血沸腾，觉得要是这样就去了张镇还不得让幽天笑话死，当下不管不顾，悄悄将那500彪骑抛下，混在护卫队中奔回了镇远。
“殿下！”吴曦文却很气愤，尽量压住声音：“你如何能违抗军令！”
“我自己对自己发的令，当然可以违反。”云凡强词夺理，“大敌当前，你就不必较真了吧。”
“我必须报告崔将军，你擅自回来。”吴曦文拧眉。
云凡拦住她，半命令半央求：“有那功夫多检查城防。再说我不来你不是也得找人装我吗？装的哪儿有真的像啊！万一敌人不上当，崔鹏的一条好计可就毁了。英将军，就让我与你并肩杀敌吧！”
吴曦文无可奈何，叫左右：“保护好殿下！”便继续巡视城墙。云凡在她后面跟着，夏夜的清爽凉风，城楼猎猎飘动的旗帜，还有城墙外银白的小月河，这一切的景物都让他兴奋，就要打仗了！
云凡唇边露出自信的笑容，这一仗，他一定要取得胜利，让那些总用龙瑀做标尺比较他的人哑口无言。让林毓琇知道，他不会输于崔鹏，确实琇言的旗帜，还有城墙外银白的小月河，这一切的景物都让他兴奋。
第188节：楔子
破月·第四卷 镜分
华胥帝国纪元1342年3月 日曜日
楔子
初春的阳光里还有一丝寒意，因此尽管沐浴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望日崖上的岩石依然是冰冷的。天帝炎俊的心，也和岩石的温度一样冰冷。他坐在崖上，俯瞰大地，端详他的宫殿与城市，以往这观察是一种乐趣和享受，但他现在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视野中出现北征军大旗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不快。这支军队其实是从北征军中抽调出来的少部分精锐，前日才抵达仙栖岭驻扎，却已着实在胥阳城中引起了一场骚动。倘若不是他严令闭营，那些民间的慰问犒劳品肯定会堆满整个营地。
老百姓，都欣然沉浸在北征军大捷的功劳中，才不会意识到帝国长远的安危。而京城里的大小贵族各类官员，关心的只是自己在北征战争中的表现会不会影响到未来的仕途。
谁会了解此刻他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炎俊睁开天眼，具体的影像消失了，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只是流动的气场——各式各样灵魂所散发的生命气息搅动在一起，有的凌乱，有的脉络清晰，有的微弱，有的强壮，色泽与形状千差万别。炎俊轻易就寻到了林毓琇的那条生命线，粉白纤细却长远，与她去北疆前的灰暗短小相比，是大大的改进了。看来姽婳的康复与北疆的水土对她都产生了好的影响。
其实姽婳并没有完全恢复到去年觉醒时刻的健康状态，她总是这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迟早有一天会精气损耗殆尽，即便有赞扎在旁也帮不上。与天眼的战斗对她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偏偏她非要为崔鹏出头不可。
炎俊心中萧瑟，四十年前，崔鹏在姽婳心里的位置该是他的。他并非妒忌，只是再生于世，姽婳真的有这样一份坚决重新建设她的爱情，这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当年花前月下情浓之时，姽婳的誓言被他当作娇嗔的玩笑，殊不知那确是姽婳的心声：只爱他此世，不延续在来生。
毓琇的生命线里，姽婳的紫色灵魄隐约难辩，光华暗淡，只有最敏锐最精细的术士天眼才能察知她的存在。这光华虽然衰弱，却有着无限勃发的未来。即便北疆的觉醒之途并未达到姽婳的目的，她还要经历一个漫长的阶段才能彻底复生，但姽婳是坚定存在的了，迟早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爱情，身体，赤城。
只是林毓琇这傻丫头能得到什么呢？一旦姽婳完全觉醒离开林毓琇，这姑娘便会如破损的瓷器般碎裂，什么都不会剩下。而封闭姽婳的觉醒，可能会伤及毓琇，目前她们两人纠结一处，如两根缠绕在一起的灯芯，打击姽婳就是打击毓琇。
事情难道就没有解决的方案了吗？林毓琇平安回到胥阳的欣然，便在这疑问中消失了。所有计划都跟不上现实的变化，而不能掌控的事态发展意味着炎俊无上的权力受到了挑战。这是苍天暗示他老了吗？他曾逆天而行，就不能再逆一次了吗？
阳光比刚才更浓烈了，归月石上，阳光照耀出明晃晃的光斑。炎俊打开归月镜。天眼慵懒地睁开眼睛。“他们回来了。”炎俊说，“都回来了。而且姽婳康复得很快。她伤得并没有你描述得那么严重。”
“那是因为有赞扎这老东西！”天眼感慨，“不停地给她治疗加力，我一个人和她们两个斗，我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当然，也多亏你派玄鸟来接我。”冷湖一战，天眼依靠劫月镜仍然没能占到上风，这令他愤怒。
“这说明劫月镜的强大力量你还没有完全掌握。相反，”炎俊温和的目光扫过天眼，“倒深受其害。”
“嗨，不就是图个一时痛快嘛，当时管不了那许多。”天眼笑，“我这辈子就是想和姽婳打一架。这次有赞扎在，不算。下次一定要找她单打独斗。”
那是注定失败的战斗。炎俊摇头。阴柔的月亮能量决定只有女性才能借助它到达登峰造极的月亮法术顶端，男性将只能屈居姽婳裙底之臣。这是无法改变的因果。
“老友，你很沮丧！我伤得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而且归月镜治疗效果很好。再给几天时间我就可以行动自如，像前几次那样为你效犬马之劳。”天眼说，“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对了，儿子平安回来了，该册封他为太子了吧？”
“是的。”炎俊回答。天眼真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固执家伙。但就只有他，还能在这茫茫天地之间，给自己一点精神上的友爱了。“该立云凡为太子了。”炎俊说，并不欣喜，“至于他自己有没有造化戴上帝王的金冠，朕还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