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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玉树心头一窒，喃喃地重复道：“你爱她……”
其实他还想问司马逍遥：“那她爱你吗？”但是他不敢问。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突然渺小了很多。他丧失了勇气，他一下子变得颓然无力。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司马逍遥凝视着慕容玉树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那水湖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唤来小四，焦虑地道：“怎样？有洛姑娘的消息了么？”
“还没有。”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司马逍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就算真的拿到解药又如何？找不到她的人，那么一切都是徒劳！洛朝颜……你究竟去了哪里？”
“公子，你别太担心了，先喝杯茶吧。”小四恭敬地把手中的茶递给司马逍遥。
司马逍遥伸出手来去接那青花瓷茶杯，一个滑手，竟将茶杯掉落地地面上。“呼啦”一声，茶杯顿时碎成几片。
他的心顿时有不安的潮涌席卷而过。
几片零零星星的雪花轻轻擦过屋檐，在空中打了几个回旋，悄然飘落在地面上。
过了一会儿，雪下得越来越密，如一片片轻灵的羽毛，纷纷扬扬地落下。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纪南枫披着大髦，漫步到慕容府的花园中。雪花落在他的发际，他的身上，他的身影在这朦胧的白雪间更显萧萦怆然。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掌心的温度与这片冰凉相触，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他吁了一口气，涩声地低语道：“洛朝颜……”语声倏地一顿，竟有了几分哭意，“对不起……羡瑶……哥哥对不起你……”
他“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眼角的泪水肆意滑落，“啪嗒啪嗒”地滴在地面上，只是一瞬，便渗入了地面的雪里，再也寻不着踪影……
108。第101章 苏 醒
在一连串混沌、紊乱，断断续续而无法连缀的涌动思潮过后，洛朝颜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感觉全身上下皆是沉重不堪，眼皮上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睁不开来。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几处伤口顿时牵引出一阵火辣辣的痛感。这痛感蔓延到她心中，唤醒了蛮伏在里头的凄怆与无助。
她暗叹一声，无限凄凉地想道：这些伤都是我的亲哥哥留下的。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思绪翻涌间，她的泪水已悄然滑落，顺着光洁的双颊，渗入鬓发间。
“丫头，你醒了么？嗨……真是晦气！我守了你好几天，没想到你一醒来就哭给我看。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看见别人流眼泪了……”身旁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洛朝颜缓缓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眸中顿时有刺眼的光亮如水一般泻入。她眼中有无数旋转的光影，斑斑驳驳的，视线中逐渐凝聚出一个焦点，她在朦胧间隐约看到一张极丑陋的女人的脸。
“你……？”洛朝颜有点惊吓地低呼出声，但随即又忆起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是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如鬼魅般出现，将她掳走的。在那之后的事情，她就只有一片模糊的概念了。
“没错，是我呀！你还记得我么？”那女人的语气里带有几分欣喜的色彩。
洛朝颜点了点头，又道：“我……昏迷多久了？”
那女人转了转明亮的双眸，道：“算起来也有三天了。那夜我把你从那臭小子那里掳了回来之后，你便一直昏迷不醒，断断续续地发高热……啧啧，看那臭小子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如果不是我出现，恐怕他早就取了你的性命呢！哥哥杀亲妹妹，可是要遭雷霹的！”
洛朝颜心里一酸，低语道：“你怎么会知道我那么多事情？”
那女子坦白地道：“我一直都在暗中跟随着你呀！”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洛朝颜诧异地说道，同时心中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个如鬼魅一般的女人，居然一直以来都在跟踪我，而我却丝毫也没有察觉？！
那女子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我喜欢跟着你，你管得着么？”
洛朝颜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岂料那女子听到这句话后当即面如凝霜，连盈然的双目也蓦地射出一道冷森森的光芒。她有点愠怒地道：“我是谁你管得着么？”
原来她生平最忌讳别人问自己的姓名。自从她容颜被毁后，那个美丽多情的名字，便已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连同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齐被尘封。如今洛朝颜的一句话，正是重重地截到她的痛处。
洛朝颜见她这副神情，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幽幽地道：“前辈既然不愿表露身份，那我也不会再追问了。”
那女子吁了口气，展颜一笑。这笑容牵起她脸上的肌肉，那沟壑纵横的皮肤微微地绷紧，显得更加诡异。
洛朝颜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去。她的一双黛眉，深颦若结，秋水般的眼波静静地垂落到地面上，凝视着身前那堆燃得正旺的柴火，四溅的火星落在她的眸中，翩然飞舞，流光溢彩。
那女子瞬也不瞬地盯住洛朝颜，心中暗自发出一声无尽唏嘘的感叹：想当年，我也是有着这般清丽绝尘的美貌……可惜……
她伸出手来，长长的袍袖滑落，露出一截嫩如白玉的手臂和手掌。她那如春葱般的手指轻轻地拂向洛朝颜的脸颊。
洛朝颜一惊，却也没有躲避，任由这丑陋女子抚着她的脸。她没想到这个相貌如此丑陋的女子竟有一双这样美的手。
那女子目光柔和地看着洛朝颜，竟流露出几分母爱的温存。
“你这美貌……”她哑着声音说道，“会为你带来福还是祸，尚且是个未知之数……”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突地把手抽回去，脸上一片木然，仿佛适才的温情只是一场幻梦。
洛朝颜在心中疑道：这个女子喜怒无常，情绪多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但她总该不是个坏人……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跟踪我，对我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呢？她心中虽然疑云密布，却不敢发问。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道：“你肯定是把很多疑问都憋在心里，不敢对我道明吧？”
洛朝颜一惊，没想到眼前女子竟然看透了她的心事。又听那女子语声一窒，无限凄婉地道：“你真的很像你的师傅，老是把所有的事情憋在心里，有苦只往肚子里吞。又是那么的与事无争，善良温糯……”
“你认识我师傅？”洛朝颜又惊又喜，师傅洛云梓那清癯的面容自脑中浮现，勾出她心中的丝丝暖意……
109。102章 缘来如风
那女子并没有回答洛朝颜，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火堆旁，抄起几根木柴往火堆里一扔。“噼噼啪啪”的声响在四周回荡，清脆无比。
那女子忽然长叹一声，从两片干裂苍白的嘴唇中迸出这么几个字：“洛云梓……”与此同时，她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情，但这温情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痛与悲怆之色。
洛朝颜忐忑地问道：“你与我师傅……是什么关系？”那女子把脸转向她，眼神却是迷离而空洞，低声喃喃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眼波一转，竟泛出泪光，“你的师傅，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你是……”洛朝颜心中疑窦丛生，蓦地冒出一个想法：难道她是……？她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师傅不是说师母死了么？那么眼前这个女子，就不可能是师母了。却听那女子怆然地说道：“我……是你的师母……”
这句话有如一声惊雷，在洛朝颜耳边轰然炸开，将她的思绪捣得一片混乱。她一下子呆若木鸡，只懂得讷然道：“你……你……”她的目光垂下，又倏地抬起，直视着眼前那张因悲伤激动而颤抖的脸，“你真的是师母？……可是……师傅明明对我说，你……你已经死了。”
那女子忆起往事，不由痛苦地阖上双眼：“他的确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我并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没有勇气，没有面目再见他，所以便欺骗了他，制造出我已经死了的假象。”
“你为什么会说自己没有勇气再……”说到这里，洛朝颜自觉失言，不由伸手捂住嘴巴。她看见那女子突地转过脸来，双目如利刃般带着森森寒意射向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甚至比那晚听到的更加凄厉，仿佛她要将毕生所受的痛苦，都痛痛快快地用这惨笑淋漓尽致地宣泄出来！她笑了许久，又用手抚着自己的脸凄然地说道：“你看我这副模样，满目疮痍，面目全非……你倒说说看，我有何脸面去见我最爱的男人？！倒不如让他在记忆里只记得我当年那如花似玉的美貌，让他想起我的时候，也不至于会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所以你便假装自己已经死去，在这十几年里，销声匿迹，音讯全无？”
“其实，我一直都不曾离开。”那女子缓缓地说道，“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守着他，离远看着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上山隐居，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收养了你。……甚至连他去找石缘常那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报仇，我也是知情的。只是我万万没有料到，他居然会被那魔头暗算，丧失了性命……”说到这里，她低声地呜咽起来。
“师傅竟是遭人暗算才受重伤而死的？！”洛朝颜惊道，“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以为他是因为在决战中不敌石缘常，才会……”
“呸！”那女子啐道，“你师傅武动高强，功力与那人不相上下，又怎么会那样轻易地败下阵来？！全是因为那魔人使诈……”她语声一顿，似乎不欲再说下去。
“师母……”洛朝颜怯怯地，试探地唤了一声
那女子听罢猛地抬起头来，适才脸上的阴霾在一瞬间一扫而空，欣然道：“好，好！你叫我师母……”她竟像一阵风般倏地掠到洛朝颜身边，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洛朝颜凝视着她明亮如星宿的双眸，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她想道：师母喜怒无常，又哭又笑，其实也许都是为了掩饰她过去所经历的种种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