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焰咬牙:“五年前为除掉东凌,殿下不惜用自己做诱饵,五年后为了引我们上钩,竟然亲手对自己的妻子下毒,殿下好心计。”
南风川起身,神色不变,缓缓踱到苏沉焰面前,嗤笑一声:“放长线,钓大鱼,要的就是耐性,若比心冷,只怕十七殿下比本宫逊色不到哪里去。”说完目光若有所思的掠过顾清歌。
顾清歌浑身一颤,蓦然想起苏沉焰在雾隐山上的绝情手段。
苏沉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手中变招直袭南风川的咽喉。南风川只是微微一笑,避开了攻击,退到安全之地。劈天盖地的箭头如雨般落在两人的身边,苏沉焰低头看顾清歌,只见她自始至终都是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心中微微一痛,对南风川的恼恨又多了几分。
“清歌,他要的是你的图,我的命,好好活着,等我回来。”苏沉焰在她耳边低声道,唇畔擦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冷意,手中微微用力,将她狠狠的推向南风川。
顾清歌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硬实的怀抱中,抬头依稀看到一袭红衣掠向门外,倏地消散了踪影,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箭影,箭头连着箭尾,密不透风,月的光芒被遮去,耳边是不断绝的冷箭刺破寒风的咻咻声。
顾清歌只觉得自己仿佛一脚踏进了虚空中,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景物,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的都是苏沉焰离开前的那一句话,眼前反反复复回放的都是苏沉焰那一掠而过的身影和漫天的箭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和箭声骤然而止,弓箭手围成一个圈,缓缓朝箭雨集中的地方围过去。落下的箭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弓箭手的尸体,一路都是鲜艳的血色,像是黄泉彼岸开出的曼珠沙华,妖冶的惊心。
顾清歌突然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连十个指头的指尖都开始忍不住颤抖着,心中冷到极致,仿佛跌进了万丈雪原中。弓箭手挑开箭山,一层又一层的箭支被挑开。顾清歌紧握着双拳,害怕看到方才还握着她的手的那个红衣男子此刻就双目紧闭躺在那冰冷的箭山之下,她甚至不敢想,如果真是那样,她会怎样?
眼前突现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顾清歌抖了一下,移开双目,双眸紧闭,仰头,将汹涌而至的泪水全部倒回眼中,露在外面的脖颈白皙而脆弱,南风川的眸光蓦然变深。
“禀告殿下,只是一件衣服,人……逃了。”侍卫跪在南风川面前低声道,头低的非常低,似乎已做好了承接太子殿下怒火的准备。
然而南风川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出言斥责,他只是看着不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看着那人泪流满面,眼底闪烁的却是欣喜的光芒。心中一阵烦躁,他疾步走过去,抓住那人的肩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扯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恶狠狠道:“你放心,我南风川总有一天会要了他慕容华的命。”
顾清歌看他一眼,只是微微一笑,那一笑,惊艳了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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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西移,一路洒下斑驳的月影,走过了几条最繁华的长街,驻足于偏僻的小道上,依稀还能听到隔壁街道传来的欢歌笑语声。这是一条盛安城内比较普通的街道,住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大多户人家已经熄灯睡了,只有一些青楼酒馆前不绝人影,脂粉的香气夹杂着酒的味道随风散开,腻的人难受。
苏沉焰捂住胸口的伤处,血源源不断的从指间溢出,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鼻端,身上的红衣早已在掠出太子府的时候扔掉,只剩下一件染了血的白色里衣。他记得自己逃出来的时候似乎伤了不少侍卫,漫天的箭影遮蔽了月光。他当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够逃过此劫,可是想起顾清歌的种种表现又让他觉得十分不甘,绝不甘就这样死去,在她还没有心甘情愿的再次投入他的怀抱前。
行动快于思想,他使出平生绝学,身中数箭,终于逃出生天。重伤和失血过多让他眼前阵阵发昏,勾了勾嘴角,他抬头看了一眼今夜媚人的月色。他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他苏沉焰做不到的事情。手指摸到藏在衣襟里的瓷瓶,拨开瓶塞,立刻有淡淡的清冷的香气混合着不远处的酒香与脂粉气飘到远处。
空气中细小的波动让他耳朵微微一动,苏沉焰偏头,看着红衣女子踏着漫天月色朝他走来。就像以前无数次的并肩作战一般,她总是能顺着他发出的暗号第一个赶到他身边。
“苏师兄。”钟晚秋脸色微微发白,疾步走到他身边。
苏沉焰微微一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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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微微跳动着,连带着映在窗棂上的身影都有些摇曳。
“殿下。”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接着木门被人推开,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顾清歌依旧保持着托腮的动作,不想抬头,也懒得抬头。南风川停在她面前,深沉的眸光紧紧盯着她的头顶。
“倾城。”他低声唤她。
她冷冷笑了一声:“殿下认错人了吧,赵倾城已于五年前被你射杀在城楼上,殿下自己下的手殿下自己应该清楚。”
他没有说话,只是递出了一把扇子。顾清歌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为什么还留着它?”他问。烛火晃了一下,他的神情掩映在烛光中,看不清楚。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她说:“你真的想知道它为什么在我的手上?是一位亡国的公主交给我的,她说她瞎了双眼,错把豺狼当良人。她还说,她不想让你的东西脏了她轮回的路。”
南风川微微一怔,脸色冰冷的骇人,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顾清歌终于抬眸看他,依旧是清冷的笑,宛如月华浮在水面。
南风川看着她的眼睛,用扇端挑起她的下巴,语气冷硬了起来:“赵倾城,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顾清歌拍开他的手,温婉笑容中带着几许嘲讽:“小女子不才,雾隐山剑神门下顾清歌是也,还望殿下莫要再唤错了,无端为小女子招些祸端。”
南风川冷冷的笑了:“好,既然你想当顾清歌,本宫就让你当个够。”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盛世离火,一剑长安
第二天一早便有一个中年妇人敲开了顾清歌的房门,手中提着食盒。妇人停在她身后,动手为顾清歌绾发,苦口婆心的劝道:“姑娘何苦再犟?能够跟在殿下身后是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殿下是皇后娘娘心尖儿的肉,年纪轻轻又得皇上器重被立为储君,跟着殿下,何愁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若能得殿下的宠爱,将来就算不能封为国母,一个贵妃还不在话下。”
顾清歌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才道:“是南风川让你来的?”
“该死该死,姑娘怎能直呼殿下的名字?可见殿下对姑娘宠上了天。”
顾清歌眸色蓦地一深。南风川,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姑娘怎的这般不开窍?我们女人一生所求的不就是嫁一个好男人吗?殿下是南昭将来的主人,姑娘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中的父母和兄弟姊妹想想。”
“家人么?”顾清歌微微扯了下嘴角,“你怎么不去问问南风川我的家人哪里去了?”
那老嬷嬷一听吓得浑身哆嗦,心想莫非殿下看人家姑娘不从索性将人家姑娘的家人全部杀了?真是罪过罪过……
顾清歌没有再说话,只是掀开食盒的盖子,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小菜,颇为享受的吃起来。
老嬷嬷看着顾清歌直摇头。这闺女不仅犟,而且还没心没肺。收了食盒出门,抬头便看见太子殿下立在树荫下,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老嬷嬷连忙迈着小碎步行礼,南风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她吃了?”
老嬷嬷点头。
“如何?”
老嬷嬷脸色有些发白:“姑娘的性子倔了点。”
“倔?”南风川冷笑,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口,顾清歌正懒洋洋的捧着一本书在看,“倔点才好,本宫相信,这个世上还没有本宫撬不开的嘴巴。”
老嬷嬷吓得浑身哆嗦,低着头不敢看他。南风川又道:“记着她爱吃的,下次吩咐厨房多做些,退下吧。”
老嬷嬷双腿发软的离开,心中又奇怪,实在想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态度为什么会变来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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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便有一顶小轿停在顾清歌的门前,进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女人,制住不断挣扎的她,将她顺利的塞进了轿中。顾清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顺其自然,看南风川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好不容易轿子停了下来,那两个女人又将她拽了出来,推进了一间房里。顾清歌镇定下来,抬头,跌入眼帘的是一袭纯白色的袍子,袍子的主人端坐在案前,一手翻着折子,一手拿着勺子舀汤,墨玉般的发丝散在一侧。看见顾清歌进来,他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吩咐道:“将灯拿过来,本宫看不太清楚。”
顾清歌嘴角一抽。他还真把她当成他家奴婢了,好,南风川,既然你想玩,这局棋我一定会陪你下到底。她听话的拿起灯,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头顶。南风川的眉头一皱,合起手中的折子。
“我认为身为阶下囚就该有阶下囚的自觉。”南风川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
顾清歌点头,举起手中的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自觉了。”
南风川举起她被握住的左手,左手上捏着三根银光闪闪的针。顾清歌心神一凛,脸色不变,呵呵笑道:“开玩笑,开玩笑而已。”
“那介不介意本宫跟你开个玩笑?”南风川猛的将她推开,起身,冷冷道:“关起来。”
立刻有两个侍卫进来拖起顾清歌便走,像是一早就等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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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有流言从太子府中流出,说太子府中替太子妃治病的神医原来是个女的,因为对太子一见钟情,就女扮男装进了太子府勾搭太子,谁料勾搭不成因爱生恨,竟想要刺杀太子,被英明神武的太子当堂识破。顾清歌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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