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绿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哎我问你,师父好端端的怎么天天脸上蒙块布啊,他脸上长疮了吗?”
何不求一怔,瞅着左右无人,才凑过去偷偷给她说:“他听人家说怀孕的女人看到美的东西就容易长得美,看到丑的东西就容易长得丑,这才把脸遮起来。”
花绿芜扑哧就乐了:“那个傻缺给他说的,这老头,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这也信?!”
何不求心想,不止老头信,你夫君也信呐,正色道:“你成婚这么多年好容易才怀了这一个孩子,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生出个长成师父那样的你哭都来不及。哎你怎么吃花梨果?不是给你说了这东西一天不许超过半个,好了好了不许吃了,来人,还不赶紧把这盘子撤下去?!”
立即有人上来,何不求一手挡着挣扎的花绿芜,手疾眼快把那个盘子抢过来递给宫人。
把花绿芜气得呀。跟何不求分辩起来,何不求振振有辞,擅长暴力的花绿芜根本就说不过他,现在这个身板她又不敢打人,真心觉得赶紧把这个臭家伙弄出去算了,不然她哪还有好日子过啊?
对,要把他赶出去,生孩子前永远都别来了!
花绿芜听了就抱着肩膀,虎着脸挑剔打量他半天,看的何不求莫名其妙。花绿芜忽然嘴角一翘,抽冷子说道:“师父都把脸蒙起来了,你不觉得为了孩子你也该躲起来吗?”
刚才还振振有辞威风八面的何不求顿时花容失色,跟被雷劈了一样。他一直觉得自己玉树临风,花绿芜这句话什么意思啊?她她她的意思是说自己跟那糟老头差不多吗?
何不求摸着自己的脸颤抖地指着她,“你,你~!!我,我这样的你还嫌丑?”
“你不丑,你娘娘腔!”
裹着一身寒气的罗钰进来时正好碰到何不求哭哭啼啼地跑出去,盯着他的背影半天,才转过头问花绿芜:“他怎么了?”
花绿芜盘腿坐在软垫上,“不,知,道!”
“怎么又生气了?”罗钰脱下大氅递给宫人,穿着绣金龙祥云的黑色衣裳坐在她身边,伸手抱住她。
花绿芜躺在他怀里,郁闷道:“我快被你们逼疯了!”
这段时间情况怎么样,罗钰是心知肚明,便笑一笑摸着她的头发说:“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你怎么打我们都行。”
花绿芜骂道:“xx!活这么多年没受过这种约束!真是憋死我了!”越想越气,忽然推开他锤了他一拳:“凭什么非得我们女人生孩子,为什么不是你们男人生孩子,真是太可恶了!!”
罗钰无奈了,只是笑。自从花绿芜重新回宫以后,这一个月他笑得比一年的分量都多。他本来就生的极俊,笑起来越加迷人,周围的人那叫一个如沐春风,魅力指数爆表,杀伤力无限膨胀。花绿芜看他笑得这么好看,一腔怒火顿时化为花痴,两眼狂冒星星,扑过去啾啾亲了他两下。
“乖,再等六个多月……”
六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坚持不懈(死皮赖脸)的沙鹰,终于磨得罗钰松口,收他当记名弟子;娘娘腔何不求为了见宝宝,练就了比猛男还猛男的超级磁性沉稳声音;隐峦道人不甘心被驱逐出境,罗钰亲自持刀跟他比试一场,听说那一场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千招以后罗钰大胜,灰头土脸的隐峦道长败走北漠。只有空空道长的变化比较积极,他现在极度热爱制作宝宝玩具,花绿芜还没生孩子前就给她准备了满满一屋子玩具,眼馋地花绿芜都想玩了。
变化最大的当然是花绿芜,圆滚滚的她现在走路都得扶着腰。肚皮大到伸手都快够不著的地步,就等着过个十天八天地生孩子了。
不过听说这段时间朝廷出了件麻烦事,罗钰变得很忙。但政事上的事儿罗钰从来不跟她说,怕她烦心。而且这件事虽然麻烦,倒还应付的了。
所以,谁都没想到,在花绿芜快要分娩的时候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时已经是第二年的秋天。下午时,花绿芜肚子开始痛。按照推算,这两三天便是产期,今日很可能提前生产。皇后生产可不是小事,更何况是皇上头一位子嗣,保住皇后平安生产就是现在太医院的头等大事,太医院的御医正闻讯紧忙全部守到中宫。
罗钰处理完政事便急速赶来。无所事事的空空道人和何不求早就守在中宫外殿了,两人急得一头细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宫人们如临大敌,透过内殿门口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偶尔传来一声花绿芜的闷叫。
沙鹰仗着年纪小,踮着脚尖想混进去瞧瞧。可是女子生产严禁太医以外的男子进去,等真正分娩的时候连太医都要被撵出来,只能由熟谙医术的医女进行接生。因此宫人们严防死守,牢牢卡在内殿门口,任古灵精怪的沙鹰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混进去。
罗钰一脚踏进来,满殿的人都跪下恭迎。沙鹰第一个蹦起来,快跑到罗钰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师尊,你看他们接生怎么偷偷摸摸的,我想进去探望师娘,他们都不让我进去!”
罗钰不喜别人触碰,甩手抽出袖子,极有威严地瞪他一眼。
沙鹰哆嗦一下,顿时老实了。
罗钰快步走到内殿门口,恰巧里面的御医正纷纷出来。他们在里头已经听见外面的山呼万岁声,早就知道皇上来了,因此出了内殿就给罗钰请安磕头。
罗钰见这些素日稳重的御医正也满头细汗,心里咯噔一下,急问道:“皇后怎样?会顺利生产吗?”
御医正跪在地上没敢起身,先是低头说了一圈场面话吉祥话,最后才说皇后骨架小,胎儿个头略大,虽然皇后身体健康几乎可以确定顺产,但过程可能会比较漫长。
罗钰听得心都揪了起来。空空道人,何不求也早围过来了,何不求咬着手指道:“我真担心师妹,她嘴上不说,其实最怕疼了。”
空空道人急得脸皮都黄了,“真是,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吃那么多!胎儿小点还少受点儿罪。”
这话算是说出他们师徒女婿三人的心声了,当初三人唯恐花绿芜营养不够,变着法儿逼她吃特制的营养餐,没想到临了遇到这个难题。
听着里面渐渐急促的闷叫声,罗钰真是后悔死了。
本来没孩子的时候他特别想让花绿芜生孩子,可此时听着花绿芜几乎变调的声音,想象她受了什么样的罪,罗钰心里头就跟刀扎似得,俊美的脸庞绷得越紧。
沙鹰好奇地看着他们,有些不解:“生孩子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我们北漠那儿的女人都十个八个地生孩子,也没见出什么问题,你们白竺的女人也太娇弱了。”
这话一出,三个人六道杀人的目光纷纷投射到他身上,吓得他退后一步,立马两只手捂住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三人才不再理会他。
罗钰心里越来越着急,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度日如年。负着手走了两圈,每每绕到内殿门口,却又硬生生停下脚步。
跟沙鹰不同,罗钰从小生活在皇宫,记得有这么一条铁规矩。传说女子生产时魂魄最弱,若有男子贸然闯入,极容易被阎王勾魂,一尸两命。
因此,罗钰不敢进产房。
花绿芜忽然惨叫一声,罗钰吓得脸都白了。他喉咙又干又紧,发出的声音简直都不像他自己的了。
“去,从里头叫一个人出来。”
很快,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汗湿头发的宫女,她刚要下跪,罗钰就阻止了她,问:“皇后现在怎么样?有危险吗?”
那宫女低着头飞快说:“娘娘安好。现在羊水破了,孩子还没有出来。”
“你再进去伺候,一刻钟……不,半刻钟出来禀报一次!”罗钰捏着扳指厉声说。
等那宫女急匆匆地又赶进去了,侍立的一边的御医正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低声说:“请皇上安心,有的孕妇生孩子时能一天一夜,现在才刚刚开始,皇上勿要焦急。”
罗钰没有看他,阴沉着脸点点头。他岂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光听着里面花绿芜的叫声,想象花绿芜现在所受的痛苦,罗钰就心浮气躁六神无主了。什么是地狱什么是煎熬,你最爱的女人在受苦,但是你干着急却一点儿也帮不了她,这就是最可怕的地狱最痛苦的煎熬。
空空道人见徒儿这么受罪,本来有点儿怪罗钰的。见他焦急地面青唇白,倒又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矮墩墩的老道走过去劝罗钰:“皇上,你好歹先喝杯茶吧,别着急,慢慢等。可别糖豆好了,你再吓得倒下了,那谁照顾她?”
罗钰这时候哪有心思搭理任何人,可老道是花绿芜视如父亲的师父,罗钰就点点头,叹口气,一步一踱走到桌边。何不求递给他一杯热茶,他潦草喝了两口,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沙鹰依旧兴奋地守在门口,嘴里喃喃自语:“师娘是生个小师弟还是小师妹呢?干脆生个龙凤胎好了,小师弟我就教他武功,小师妹的话……呵呵呵呵呵……小师妹,漂亮的小师妹~~”
他笑得傻,空空道人一撂杯子,怒道:“闭上你的鸟嘴,吵死人了!”
沙鹰吐吐舌头,再次两手捂住嘴,乖乖蹲在内殿边上。
罗钰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外头天都黑了,花绿芜还没生下孩子来。这回连御医正都不敢随便开口安慰皇上了。
整个中宫,弥漫着叫人窒息的紧张感。
花绿芜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身体都快撕裂了,可孩子就是生不出来。接生的老医女经验丰富,这时候也能保持稳重,先是喂了花绿芜小半杯温水,接着继续用手法替她按摩肚皮。花绿芜咬牙撑着才没哭出来。
难受,真是太难受了!
“什么声音?!”花绿芜恍恍惚惚听到不寻常的声音,便迷迷糊糊有气无力地问。
替她按摩肚皮的医女一怔,温声道:“是她们烧水的声音吧?娘娘别急,生孩子就是这样,奴婢再给您按一按,孩子就快出来了……”
花绿芜闭着眼睛胡乱点点头。
可那奇怪的声音却没有消散,甚至越来越清晰……
“不对!”她蓦地睁开眼睛,汗湿重衫,却撑着手臂试图坐起来!
医女大吃一惊:“娘娘!!”
罗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