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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贤泽宫之后,纪妍并没有直接回凤仪宫,反而是径直地朝掬月宫的方向去了。她今日的兴致很高,所以,遇见了这件蛮有趣的事情时,尚有闲情去将整件事理清来。
不多时,御辇便在掬月宫门口停了下来。穆含烟虽然被罢黜了贵妃的头衔,幽禁在掬月宫内,但是,相比起脏乱不堪的贤泽宫,掬月宫的摆设建筑等等,还是要好上许多。
纪妍仰头看了一眼掬月宫的匾额,随即便笑着对那个抱着泽儿的太监道:“你,跟本宫进去。”说完,她又转脸对着刚才的那名宫女吩咐,“你,留在外边,看情况。”
宫女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是唯唯诺诺地来了句:“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吩咐。”话毕,还将一脸的委屈表露无疑。好似纪妍这样不看重她,令她觉得十分不甘一般。
纪妍倒是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只是给了那个太监一个眼色,随即便自行进了掬月宫。
由于被幽禁,还有头衔被废,所以,穆含烟的生活跟之前的比起来,也算不得多好。不过,碍于她向来攻于心计谋略,所以,她的身边,还是有几个对她忠心耿耿地下人的。
纪妍进来掬月宫,也没让宫门口的侍卫通传一声,只是径直地步行了进去。所以,正在庭院内书画丹青的穆含烟,在抬头瞥见了静静而立的纪妍之后,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的神情。不过,只是一闪而逝而已,天地之大,素来没有什么事可以难住她穆含烟的。即便,她落到了这步田地,也还是可以淡定从容地描绘着自己手下的那幅丹青。
此刻见纪妍驾临,穆含烟方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朱笔,还不忘对着那幅丹青轻轻地吹了吹。最后上前来对着纪妍微微一福:“含烟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免礼,你过谦了。”纪妍示意穆含烟站起身子来说话,而她的目光,则落到了穆含烟书画的那幅丹青上边。
“真想不到,你如今落得如斯田地,居然还有心情在这边画画。”纪妍眯着眼笑道。
“这不过是含烟抒怀之作,用来打发时间的。”穆含烟得体回答。
那铺就的白纸上,画的是一株苍劲有力的松树,生在悬崖峭壁之上,虽然尚未完成,可是却好似可以令人感知到那悬崖上呼啸而过的劲风。整幅画都充满了浑厚的底蕴,令人见之心生敬畏。
纪妍不由得抬头看了穆含烟一眼,旋即微笑道:“别的宫嫔,书画丹青时,多半是画些山水花鸟的,难得见到你这样,书画松柏的,而且还画得这么浑厚有力,实在是难能可贵。哎。皇上将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你给冷落了,还真是可惜了呢。”
穆含烟兀自一笑,随即回答纪妍:“皇后娘娘严重了,含烟的画,不过是随着心性,信手拈来之作,哪里配得上皇后娘娘的那一番夸赞。至于被陛下冷落这一点,那更是皇后娘娘为含烟多虑了,即便是被陛下冷落了,含烟的心中,也不会似其他宫嫔那般折磨自己弄得死去活来的。含烟,自有含烟自己的活法,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纪妍的眼中一亮,旋即脸上起了满意之色:“你的性格本宫很喜欢,够果决,够狠厉。只可惜,你跟本宫注定了不是一路人呢。”
穆含烟抬眼,直接与纪妍对视,即便是荣宠了这么久的洛娅,她都不怕,何惧一个新上任的皇后?
看着穆含烟眼中的淡定自若,纪妍并不生气,只见她徐徐说道:“你看看泽儿,最近生得愈发地可爱了,还给你,好不好?”
穆含烟的视线顺着纪妍的话转向了泽儿。
泽儿虽然不是她所出,可是泽儿自生下来就呆在了穆含烟的身边。就算穆含烟再怎么从容,再怎么冷血,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而泽儿。此刻见到了穆含烟之后,便立刻伸出了双手,咿咿呀呀地对着穆含烟不停地叫唤,好似对这么多日在纪妍身边生活的诉苦,和抗议。
穆含烟的心尖,顿时一软。
不过,她没有被这种情绪牵绊,只是淡淡地笑着:“如此,还要看皇后娘娘愿不愿意了,倘若皇后娘娘是要拿含烟说笑,那么含烟自然是不会当真的。”她自小就被贤王铁血教育,这点变故,难道还应付不过来么?
只是,现在贤王已故,忽然之间,她就失去了所有斗争的动力,她开始觉得,自己斗了这么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权舆和宠爱,那么为何到了此刻,她的心里都没有一丝开心的感觉呢。
对了,是愉悦,贤王曾经说过。身为他手下的得力助手,是不需要愉悦这样的感觉的。他们唯一需要的,就是最高明谋略和手段。
可是,何以到了这一刻,穆含烟开始觉得,自己的心里,越来越渴望那种愉悦的感觉,她想要发自内心地笑笑,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
纪妍轻巧一笑,旋即走近了穆含烟。贴得很近时,只听得纪妍轻声地说了一句:“不过啊,泽儿越长越大,身上倒越来越没有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影子了。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泽儿慢慢长大,除了像皇上之外,还越来越像另一个女人了呢?”
穆含烟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不过,她还是淡定地对着纪妍说:“那么依皇后娘娘而言,泽儿究竟又像了谁呢?”从今天纪妍命人抱着泽儿进了掬月宫来,穆含烟就大概地猜到了纪妍要做什么,现在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面前提示,便令穆含烟心中的猜想更加地坚定了。
她不慌,也不乱。
同样的,纪妍也没有因为穆含烟的临危不乱而自乱阵脚。
“像谁的话,你自己应该比本宫清楚得多啊,不过有一点本宫觉得很奇怪。”纪妍忽然挑了挑自己的叶眉看着穆含烟。
“皇后娘娘觉得哪里奇怪了,说出来,看看含烟能否为您解答。”
“像你这样,生得端庄清秀的美人儿,怎么会跟一个畸形的胎儿生得像呢。又或者是,那个畸形的胎儿,怎么会跟你这样的女子相像呢,嗯?”纪妍的声音懒懒的,像是在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可是穆含烟听在心里,大抵有些不舒服。
不过,穆含烟跟梅婕妤那一类女子不同,她懂得如何从容地面对问题,就算纪妍怀疑自己又如何,现在证据已经完全没了,她要如何着手去查?
“含烟不知何处得罪了皇后娘娘,要让皇后娘娘这番来令含烟难堪?”穆含烟一脸凄色。
纪妍给了身边的那个太监一个眼色,示意他暂且带着泽儿退下。
庭院内静了,只剩下了纪妍和穆含烟两个人,原本白灵也在的,可是中途却得到纪妍和穆含烟两个的旨意,悄然退下了。
“怎么能说让你难堪呢。这是事实啊,至少,本宫是这么觉得的。”纪妍笑吟吟地望着穆含烟,“现在,所有人都被遣散了,你也应该无所顾忌了吧,还要再继续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暗话么?”
穆含烟抬眼看纪妍,随即轻声地笑起来,那样的笑容中,带着的并不是一个宫嫔该有的娇笑,反而带着些狂妄的味道,极衬穆含烟的性格和野心。
“你不过就是听了些谣言,就在这儿胡说八道,谁会相信?”穆含烟静静而立,一脸优雅的笑意。
纪妍听了,不急也不恼,只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倘若,本宫有办法让疯了的林嫔苏醒些微的记忆,有办法令大家都知道,泽儿就是林嫔的孩子呢?”
“那又怎样,疯子的记忆就算被复苏了,也还是一个疯女人的记忆,谁会相信?”穆含烟步步走来,“而且,你怎么证明,泽儿就是林嫔的孩子呢?他是我生的,是我的孩子。”这步开始,穆含烟不再用自己的小字卑微地称呼自己,而是径直地用上了我。她不怕纪妍,一点也不怕。
并不是因为纪妍看上去,就像个黄毛丫头,娇宠的公主。而是因为,她穆含烟所惧怕的人,向来很少。
但是,洛娅曾经的一些做法,还是令穆含烟折服,尤其是,当她私下里知道,洛娅其实并非林笙,而是密楼的细作之后。她惶然知觉,洛娅这个人,实在是隐藏得太深。她还有多少秘密,是大家所不知道的呢。
“你这么强硬地狡辩,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很快,本宫就会让你看到,一个你最不想看到的人。”纪妍一字一句地说着,令穆含烟的心中不禁好奇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么?
穆含烟的眼里毫无惧色,反而多了几分好奇。
只见这时纪妍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慢悠悠地说道:“你还不快出来?”
话语刚落,纪妍身后的宫门处,便出现了一个容貌粗淡,背部伛偻的老妇,她便是曾经穆含烟安插在林嫔身边的奸细,张嬷嬷。
穆含烟在确认了张嬷嬷的脸容之后,心中震惊,自己派去的人不是已经将张嬷嬷杀死抛入江海里了么,何以此刻,张嬷嬷会再次地出现在皇宫大院里。
狐疑之际,穆含烟不得不看向了纪妍,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怕了?”纪妍勾起唇角,“这是张嬷嬷,你不认识了?不过也难怪,当年张嬷嬷是伺候林嫔的,你又怎会熟知?”
“然后呢,你想怎样?”穆含烟的唇角和脸色都有些微微的苍白,很显然,她一时之间,做不到像刚才那样步步从容。她惊愕的,不仅仅只是张嬷嬷被纪妍带回了皇宫,从而威胁到了自己,更多的,是在好奇纪妍是怎么做到的。她是江国的公主,对天启根本不熟悉,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将张嬷嬷从鬼门关边上拉回来的?那个时候,她明明还没有嫁给南宫灏,又怎会知道这个中细节?
这件事上疑点重重,可是时间紧迫,穆含烟一时之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你一定很好奇,本宫为什么会找到这个人吧。”纪妍挑了眉看着穆含烟,等待着穆含烟的示意。
穆含烟虽然没说话,但是却有想要听纪妍说下去的意思。
“这个嘛,本宫不能告诉你哦。”纪妍竖起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