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本朝风气自由,可孟情还是不能接受嫁给前夫的弟弟,自己以前的小叔子这种事情。
秋秉染摇头不语,但也不再劝孟情,只跟她讲些安京的风俗人情,奇闻杂事之类。可是谈了不多会儿,又将话题扯到了方家上。
“方家最近在安京城可是大动土木,他们拆了以前的宅子,又买下旁边的那户,看样子是要把本家搬到长安来了。”
“方家在淮城不是挺好的嘛,干嘛要往这里搬?”
“方家再如何富甲天下,也不过是商人,士农工商,商人再有钱也是最底层的。听说方家将淮城那里大部分农田都买了下来,而且方三郎也有参加科举的打算,估计是想提高方家现在的地位,一旦方三郎中了举,他方家也就是官家士族了。”
孟情轻轻点头,这方大少爷看来还是挺有远见的,知道趁方家现在家业富足赶紧转向,要是家中有人入了仕,以后方家的小姐们也能嫁个好人家,慢慢的,利用钱和权,再辅以姻亲关系,他方家自然能在士族中立足。
想到这里,孟情不禁又侧头看了方大少爷对面的少年男子一眼,估计这人也会参加科举吧,就是不知他和方家是什么关系了。孟情看那男子时是笑着的,也根本没注意方大少爷不悦的眼神和微黑的面色。
“秋将军,秋小姐似乎对我表弟有些好奇?不如大家同桌如何?”
本来按照礼数,方大少爷是万不能说出此话的。他再如何有钱,地位却远远低于身为大将军的秋秉染,通常情况下,也只能由上位者邀请下位者同桌。但是方大少爷毕竟曾经跟孟情是夫妻,这也是他之所以敢出此言的原因。
方大少爷意有所指的话一出,秋秉染有些青黑了脸,孟情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赶紧低了头做忏悔状。
四人坐到了一桌,却是各人心思迥异。秋秉染本不想妹子再和方家大少扯上关系,可看这样子,自家妹子倒像是对那个啥表弟的有几分异样好感,不过那人一看就是依靠方家的读书人,本身并无甚么实力,真要是娶了孟情,只怕还得仰仗方家过活。
方大少爷这时间心里是说不出的味道。对于孟情他依旧并没有爱上,连喜欢都算牵强,可是当看到孟情对别的男人投以或爱慕或好奇的目光时,心里却似打翻了五味瓶。
方大少爷的表弟是第一次来安京,也是第一次见到上层社会的官员,虽然他从文,对方是武将,但这并不能消除其心底对于对方身份的畏惧。特别是那女子,听说是秋大将军的妹子,也是四年前被休离的方家大少夫人,她似乎对自己有着些许的异样感情,这……这该让他如何是好。自己是决计不能和她有什么牵扯的。
四人里最无所谓的就算孟情了,她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着实不明白这三个大男人脸色变来变去到底是为了何事。
愣了半响硬是没人说话,孟情只好清清嗓子,准备打破这难耐的僵局。
“方大少爷,你前次从蜀郡回来,路上没有遇到盗匪?”
“你是希望我遇到还是不遇到?”
方大少爷喝了口酒,冷着俊颜回问。
“这,当然是不遇到的好。”
孟情勉强扯了扯嘴角,差点忍不住翻个白眼给他看,心里诅咒方大少爷下次出门一定遇盗匪,最好被个女大王抢去做“压寨夫郎”。
“孟情你在笑什么?”
感觉妹子的笑容有些阴森和邪恶,秋秉染恨了方大少爷一眼后好奇的询问妹子。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方大少爷从蜀郡一路飞奔回来一定吃了不少苦,呵呵,看到他安然无恙,真是庆幸哥哥你们去得太及时了。”
太及时这几字孟情说得咬牙切齿,是个人都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方大少爷很无耻的回了她一个咧着白牙的笑,眼里是些许的不悦和恼怒。
“真是有劳秋小姐担心了,在下感激不尽。没想到秋小姐如此大度,竟然原谅了在下,还替在下的安危担忧。”
孟情闻言气不打一处起,这人还真不要脸,明明知道人家说的反话,竟然往他自个儿脸上贴金,谁脑筋不搭线的去担心他啊。
“咳咳,在下久闻秋将军威名,今日有幸得见,请许我以这杯酒敬将军一杯,感谢将军为百姓除去祸害甚深的匪盗。”
方家表弟看见气氛从沉默逐渐转向火爆,赶紧岔开话题。
有了方家表弟的插花,秋秉染也顺其自然的将话题转了开去,他怕再让方大少爷和孟情交谈,今儿这德合居指不定被烧起来。
秋大将军不愧是混官场的,虽然不若文官那么多机心,但也算得上一个玲珑剔透圆滑无比的人,三两句间就将这小子的来历给摸了个透。一旁的方大少爷虽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原来这方家表弟是方家大夫人的妹子的儿子,家世只能算一般,其父母也是庇托在方家这颗大树下讨生活的。所幸方家表弟从小喜文,四五岁上就能将三字经弟子规一类的启蒙书倒背如流。在这个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月里,中举入仕从而光宗耀祖才是当父母的最殷切的希望。方家表弟的天资既然上佳,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方家大夫人也就慷慨的出钱送他去私塾读书,再大一点更是和方三郎一起朝夕相处同学共勉。
今儿方三郎因为身体微恙,待在家里不肯出来,方大少爷方二少爷只好拉了表弟一起上街,目的就是让他们在科举之前放松放松,别背负过大的压力。
听到这里孟情讶异的看了方大少爷一眼,没想到他这人还挺有见识的,知道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才能让两个弟弟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来,不仅也对他起了些许兴趣,暗忖这方大少爷或许还是有可取之处。
圣驾到
方大少爷自然没有忽略孟情的眼神,虽然不知她是为何这样看自己,却还是咧嘴回了她四颗白牙,果不其然,孟情一翻眼又恨恨的转过头去。
两人这番小动作看到秋秉染和方家表弟眼里的意味又变了。秋秉染是以为两人旧情复燃,面上自是不悦,对于方大少爷,他这辈子都释怀不了,敢如此对待他的宝贝妹妹,以前是自己不在,现在方大少爷要是敢伤害孟情一根汗毛,秋秉染发誓必将灭了方家。
而方家表弟此时却是好奇得紧,方大少爷是家里的顶梁柱,就连方老爷也事事都以他的意见为主,在方家方大少爷就代表了权威,方家表弟到方家也有三年多了,还从没有见过方大少爷如此“顽皮”的表现。
回过神的方大少爷自然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掩唇轻咳了一声,正儿八经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端正了。
该打听的事打听完毕,秋秉染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倒是方家表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然没问方大少爷一声,就邀请孟情出席方家在下月举办的品酒会。
“这品酒会上的酒是大表哥从西域带回来的,听说有几种酒比龙膏酒和葡萄酒更有味道,听得七娘子对酒也挺在行的,不知可否前往点评一番?”
此言一出连方大少爷都愣了一下,不过他毕竟心思如狐,转念就明白表弟的意图,立即给孟情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大有刺激她出席的意味。
但孟情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即刻冲动的答应,而是美目低垂思量了好一阵才点头答应。在她点头的那一刻,秋秉染的怒气染上了俊颜。
回到将军府,秋秉染拉着妹妹进了书房。
“孟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怎么可以答应方大少爷的邀请去方府参加什么品酒会?”
“大哥,你别急别气,听我解释啊。”
孟情倒了杯才煮好的茶水奉给哥哥,接着低眉敛目的说道:“哥哥,妹子从蜀郡跟您回来前就说过了,妹子以后的人生要自己做主,我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也不违背我朝女子十五必须出嫁的律法。他方家究竟如何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影响,但是,妹子还有闻香楼要管,他方家的商队是西域路上排得进前五的,从西域带回的也不仅仅是珍宝奇物,更有酒楼必备的美酒和调料,为了这个,我纵然不喜方大少爷,却也不会真就不沾染方家的一切事物。”
“你那闻香楼在蜀郡,难道你还想着回去?”
“那倒不是,其实,这闻香楼也算我给福苹那丫头的嫁妆了,但是最近西域商路意外频频,对于蜀郡来说,影响颇大。我离开了闻香楼之后,福苹和诸位掌柜面临的压力更甚,所以,我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你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去方家参加品酒会?”
孟情默默的点头,有些不敢看哥哥铁青的脸。良久良久,才听闻秋秉染一声叹息。
“你这丫头啊,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哥哥可是同意了?”
怯怯的斜抬俏脸,睨了哥哥一眼,不意外的看到他无奈的神情,孟情心底陡生歉然,却咬了唇不愿改变决定。
“去就去吧,到时候我和梁王爷一起陪你前去,我就不信他方家敢当着我们的面给你难堪。”
孟情很感激哥哥,那种被珍爱被疼惜的感觉,让她差点忍不住落下眼泪。
兄妹俩在书房喝茶谈心,侍女来报方二少爷送囡囡回来了。在方家所有人里面,秋秉染也只对方二少爷有些好感,至少,在所有人都驱赶孟情的时候,只有他伸出了援手。
囡囡被抱进来的时候,是睡着了的,小手搂着方二少爷的脖子,脑袋搁他肩膀上,发出一阵一阵的小小的呼噜声,这丫头明显是累极了才睡着的。
唤来仆妇侍女,让她们抱了囡囡进去,孟情转身朝方二少爷微微一笑。
“今天可累坏你了?”
“没有,我们在菜市口那里看了杂耍,她又要去河边捉鱼,玩儿到累了才肯回家,路上就呼呼的睡着了。”
方二少爷说起囡囡的时候,满眼的温柔和怜爱,就如同父辈看自己子女一般。孟情也察觉到了这点,一笑之后就不知该说点什么了,三人之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二少爷,你今年也到了律法规定的成亲年限了吧,听说你和殷城云府的小姐定了亲,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秋秉染轻叩着桌几,笑问方二少爷。
“有劳将军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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