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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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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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她坚持,要不就此灰溜溜的被小小惊吓后就逃回老巢,岂不让人灰心?
南湘替自己打着气,又劝杏不要太过自责,等回去好好将侍卫问责了再说。杏点头应了。正好此时只听马夫停马,吁的一声,从王女变为小姐的南湘整整衣衫,扶着杏的手缓缓下车来。
路旁柳条轻轻洒,翠绿模样如醉了烟霞落了桃花,红绿不搭却风流漂亮。
面前有一楼,头顶正正一匾子,上面只有二字,——“茶楼?”
南湘将匾上字儿读出声来,半带好笑的耸耸眉毛,朝杏使着眼色,这就是消息交流的地方是吧。
杏点头,就是。可是个好地方。
哦,不过一小小茶铺子而已。
南湘跨过门槛儿,一眼看去只觉得这馆子修饰得挺简单,朴朴素素无甚大不好,但也无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等眼睛再看到已经是坐得满满当当的桌椅时,便又“哦……”了一声。瞧着这生意挺不错的样子,那还能算得上是一间不大不小的茶馆。
跟着杏在边角随便捡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粗看挺简陋的竹子,其实清漆上得极好,一层包浆没半点杂刺儿戳人,南湘坐得挺舒服。再瞧瞧众人乐呵呵,举杯对饮自己独酌,都挺有滋味的模样,南湘便瞧出了几分兴味。
等再瞧着不远处耸搭着肩膀昏昏欲睡,好似个掌柜的模样的人在那一动不动没半分招呼客人的意思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硕大一场子竟然不见个伙计跑堂茶博士,这生意该怎么做?
南湘白看着周旁人快活样,自己两个搭理的人都没有,横眉竖眼,长叹一声:自己失策失策,果然看低了这儿,这哪只是茶馆,这分明是茶霸王!——得,这王女做的窝囊,先是被惊吓,后是被忽视,怎么就没个消停?
杏见半天没有人招呼,一拍自己脑门方才恍然大悟,“瞧我,这些日子不来,竟然连这里规矩都忘了。”
说着说着话,人已经跑到一边去了。
只见她在一溜架子上取了茶碗,选了配套的茶具,再对着一堆瓶瓶罐罐挑拣了半天,原来是取了茶叶,再提起水壶倒出热水自己泡上,选了个称心的茶盘,又颠颠回来了。
哪只是个茶霸王,分明是个好地方。
南湘瞧着周围,那边品茶的,满脸风霜,显得落魄,又一身竹叶青布衣,不掩清高,正闭着眼拿脸贴着瓷杯。
这杯子釉色晶莹如九秋露水,色泽好似千峰滴翠,恰是个雨过秋水青白瓷。
这书生摇头一晃,南湘便听出一句诗来,“……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旁边有一雅人听得这诗句,巧遇知己,展颜一笑,饮尽杯中新茶,闭眼轻吟又是一句,“越碗初盛蜀茗新,薄烟轻处搅未匀。——只有前两句,见笑见笑。”
好诗好诗,雅人雅人,知己知己。
南湘一扫心中郁气,只觉满心欢喜,杏还没来,继续四处瞟。
左边一堆人围着竹桌,笑闹着,挺相熟热闹的样儿,可这和外面市井热闹不一样,相熟是相熟热闹归热闹,尽管都喜滋滋的,可这家茶馆果然是不一样啊。
一圈人手里端着的却不是瓷,恰是不小,还倒有些海的古拙的竹杯子……呀,南湘眼睛突然一亮,那壶嘴特长像是装上了个杆子的茶壶,不知壶肚子里的水该怎么倒出来,哎呀呀,可真是好看好玩好地方……哎,那还有一个……
南湘难得出来,见什么都新鲜。难得来得又是这么一个地方,天气又好,真好,都好,实在好
——若是面前开着的是一池残荷,南湘也能给瞅出喜庆来。尽管有人打扰,让她心里颇不是滋味,可那一桌子的友人,这个春日茶馆,一切都完满得让人挑不出差错来。
新茶湃在一边,这几个人多让人羡慕啊。光是笑,都让人觉得满腔志同道合。若是以前,她和她同学随便找一店坐下去,捧着杯红茶也觉得很好,说着说着笑话时不时笑翻过去,玻璃透过了光找的人暖洋洋的越发不想动弹,诶,她们现在在哪呢,可还好,可会思念她……
想着想着,不觉心神牵动,身形慵懒,倒在桌上。
等杏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王女眼睛润如春水的懒散样子,好奇地顺着南湘视线望过去,——恰好又是一桌。
这一桌一看呐,便知小姐带着自己宠侍出来的。杏本随便打量,谁想一望过去,眼神突然一顿,便驻了下来。
——今个啊,注定是真真热闹。
杏轻捅南湘,轻声附耳道,“王女往前看,那可是个熟人。”
南湘懒洋洋的应声望去,——
这个熟人是谁,却是个娇小姐。美丽自是不必说的,可那份美丽里头难得透着一个从容二字,通身派头既无半点娇矜之气,也无一丝愁郁颜色,眼睛笑吟吟的一派诚澈自在,看上去和南湘差不离的大小,却更圆润些。
南湘先瞧她用的壶,套的杯,正好是一套紫砂,一看就是好东西远远望去那层土地的润竟能软软袭来一般,瞧完杯打量人:漂亮小姐,正风流的来回抚摸着身旁少年放在桌上欲收不收的手,那份丰腴竟和这紫砂壶很搭,很搭。
南湘再扫眼那小姐,陡然生出一股子的亲近来,论说她莫名其妙来到这地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几个朋友,能坐着看着太阳从玻璃处映出翠色晶莹的友人,携手看夕阳谈笑的,突然就想去结交结交。
熟人呐,熟人好啊。熟人发现她与以前判若两人,不知会有多么陌生,会有多么惊吓。咳——南湘只有苦笑。
寒江上几声橹声唉乃,王府里几枝半开裹雪玉兰,引得南湘出王府逛今城赏春。城外城内柳梢浅浅映着江里百舸齐发,远眺着帝宇宫殿尽笼素白,好似那天界十八琼楼砌玉宇,圣音的今城正是一卷远近皆是春景融融的画轴。
可南湘坐在茶楼里,无心风景。旁人摇头晃脑,徐徐吟诗:“……市井怀珠玉,往来人未逢……”
恰此时,长风吹过栏,拂过发,周身人同着这装错魂的疏懒王女,各得其乐。

世事多变幻,攸忽浮云几变更

南湘勉强按捺住上前相认的冲动,若贸然相识,只有露馅,让人家觉得自己变化过大,慌忙逃跑了先。
她克制着只盯着咂摸着嘴看了半天:一身锦绣衣衫显得富贵,又被内里的素色深衣压住颜色不觉轻薄,腰上一颗灿金的璎珞系着,流丽得好似一片晚霞,正是个金贵小姐。
那份美丽自是不必说的,可那份美丽里头难得透着一个从容二字,通身派头既无半点娇矜之气,也无一丝愁郁颜色,眼睛笑吟吟的一派诚澈自在。看上去应和南湘是差不离的岁数,却比这位王女更显圆润可亲。
对着如此美丽少女,南湘竟也没生出半点酸味儿,只一心一意从心底生出一份难得的亲近滋味来。
南湘瞧她用的壶,套的杯,正好是一套紫砂,泥土绵密滋味软软袭来,一看就是好东西。话说回来,这家茶馆也真舍得……瞧完杯打量人,那漂亮小姐果真是光天化日坦荡荡的风流,正不轻不重的来回抚摸身旁那不知是羞是恼正红着脸的清秀少年放在桌上欲收不收的手。好一个风流……急色鬼,南湘不由一声失笑。
那小姐耳力也忒好,南湘轻轻一声笑音竟也能被她闻知。一双琉璃宝石般的黑眸循声望来,正好瞧着南湘唇畔微微笑涡,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
气度之雍容,南湘心里再生赞叹,果然没走眼。
此时见她亲善,心里一热,便举起杏才端来放下的杯盏,左手托底,遥遥相敬。
灿如流霞的少女倒真有些诧异了,放开牵着少年的手,端正了姿容,端端正正领了这杯酒。
南湘与她相视一笑。却见少女搁下杯,却笑着欠了欠身子。
南湘知是熟人,恍然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别人姓名,她也太马虎了。南湘捅了捅杏,正想问她,“杏,你告诉我对面小姐是谁呀。”——话还未过半,却被旁桌一声断喝硬生生打折了,南湘耳中霎时安静下来:
——“我就不信了,一人糊涂罢了,连这整个圣音的人脑子都放坏了馊了,都不知道上面那位子原本该是谁的!”
南湘耳中霎时安静,周围的热闹燃灰一炬归于寂寂。
茶香混着怒气浑浊了起来,南湘胸腔里的那颗东西惴惴的跳着,有老者慢条斯理的笑了:“……输了就是输了,天地君臣——”
话到此处,忙有人出声打断,虽说话语间意思是人都清楚,可有些字眼不能提:“这播算盘的掌柜的坐上面,帮衬的伙计坐下面,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鲁莽的女人鼻里极快的哼了一声,比风还利。南湘恍惚听见是那人是在骂“谬论”,便不由得笑了,连后面别人争论都听得半清楚半不清楚,“……那小人夺位还算……欺世盗名……”“胜者为王败者寇……”“……来得不正,服不了人。……”
有人替自己喊不平总是开心的。虽则大庭广众的说这种事,真替她捏一把汗。怎么不见掌柜伙计出来阻拦阻拦?
南湘左顾右盼,才勉强在一个角落里瞥一个人,正抱着个算盘,低垂着眼爱理不理的算着帐。
杏静默了半会,陪着南湘一起听着颇有些不地道的话也不吱声,此刻也不能不作声了,“小姐,您别吃惊,世间自有明眼人;再者,论起来也没有什么人敢在地方随意耍横发毛。”
不敢?为什么?这什么了不起的天王老子的地盘?南湘眼光时不时在金贵小姐那瞅瞅,小姐雍容气度让她羡慕;在一群愤世嫉俗的青年愤慨议政声中摇摇头颔颔首,少年意气指点江山,嗯嗯;要不就胶粘在那旁若无人,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拨手中算盘的掌柜,刚才她喊了半天也不见人搭理,原来别人躲在那里一心一意数钱呢。
——话说回来,这地方真真奇怪好耍,硕大场子没有茶博士没有招呼跑堂伙计,茶水得自己弄。要说服务不好呢,这里用的茶杯茶壶都是顶好的,居然舍得拿出来。茶叶也是顶好的——南湘将茶水顺着舌尖滚了一圈,嘴里清得能醉了人,果真好茶。
不敢?南湘在舌尖反复咀嚼着这词,真奇怪,真奇怪……
话语间不投机,你来我往,声音逐渐拔高了起来。南湘有点如坐针毡的味道。
只听哐当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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