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虔诚地等待着她。
不知不觉间,那积攒多时的怒气,竟消减了几分。
倘若你不负我,我便一直留你在身边吧。
当然,前提是……你不负我……
等到冬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火红的身影。
“是妻主?”
困意在看清了面前人儿的一刻便消得无影无踪。
冬墨有些懊悔,怎么自己竟会睡得这样熟。转念一想又有些埋怨一直在身旁侍候的小温,妻主过来,为何不曾提前通传一声。
然而再环顾屋子里,哪还有侍人们的影子……
“本是怕你饿着所以遣人来提前知会了你,没想刚刚进门时听小温说你还不曾用膳。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
兰陵恕略带苛责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冬墨听到女子的话语不禁有些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应对。手足无措间看到兰陵恕的笑眼,其间并无半分严厉。莫名之间,心下竟多了几分暖意。
她似乎,在心疼我呢……
害怕吵到冬墨休息,兰陵恕已经吩咐下人在屋子里另设了桌子,其上香花鲜果美酒佳肴摆了满桌。
“今日正是好夜色,陪我饮几杯如何?”
兰陵恕拉着冬墨坐到席间,亲自斟了酒水。冬墨本不善酒,然而看着今日的兰陵恕虽依旧一派温雅从容,眼中却似有什么化不开的心绪纠结。于是并不推辞,依言饮尽了杯中的甘冽。
酒已入喉,却全然不知滋味。只记得兰陵恕的眼,那藏在一派温和背后的愁绪。
“这酒味道如何?”
冬墨闻言微怔,看到兰陵恕眼中那耐心等待答案的神色,这才发觉刚刚自己竟然走了神。
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还有什么熟悉的味道。
刚刚被满屋的花香冲淡的味道,在刻意的寻味中渐渐明晰起来。
是梅花的香气……
一时之间,像是有什么情绪渐渐在心中蔓延。
“你来自北地,该很熟悉梅花酒的味道吧。”
似蛊惑一般的声音,让冬墨的意识恍惚了一阵。他想说自己曾经认识一个可以将梅花酒酿成人间极品的男子,然而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北王慈爱的脸。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北国的皇子,那些离殇宫的陈年旧事,是不能被随意提及的。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慌忙地顾左右而言他,却不小心说出了埋在心头的疑问。
于是兰陵恕终于彻底褪去最后一层从容的伪装,面色变得苍白而憔悴。
“今日……是我一位故人的生辰……”
伸手执起酒壶,兰陵恕为自己斟上满盅的醇酒。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却完全不同。她任性洒脱,从不拘泥小节。我却沉静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我嗜武如命,总想建功立业,扬名江湖。她却经常在练武的时候偷懒,总是惹得义母头痛。”
“那时候义母对我很好,为师为母,待我视如己出。每次见我武艺有所进步,便会赏我珍奇之物以示嘉奖。甚至让我觉得,义母对我的栽培之心,甚至比对她亲生女儿更甚……于是我便想着,今生能遇如此恩情,他日粉身碎骨,亦要报答她……”
冬墨静静听着面前女子喃喃自语似的说着过去的事,每回忆一段就吞上一大口酒。明明听起来尽是些美好的回忆,可又仿佛有很多痛苦的东西必惟有借着酒的力量才能得到纾解。
“以往每年她的生辰,我们都要喝梅花酒来庆祝。那酿酒的梅花必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酒坛要埋在雪层中,等足一个月再挖出。少年的时候她最爱喝我酿的梅花酒,而这酒的酿法,除她之外,我仅告诉过一人……”
晶莹的酒液再一次倾泻而下,那带着梅香熟悉味道的酒酿,是她的侍卫刚刚从寒州带回的。
酒液已经摇晃得显不出完整的明月,兰陵恕一向里从容的侧脸现在同样是支离破碎。
“我比她年长两岁,位份却比她低了许多,可她却从不在意这些。我们并肩练剑,纵马长街,一起焚香跪拜要做姐妹,发誓一生一世必不相负。我们形影不离,甚至,爱上同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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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解药 。。。
甚至爱上……同一个男子……
冬墨听到这里,无声地笑了。
果然……
这样温柔的女子,心中怎会不装着一个,要穷尽心力去深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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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耀的早晨,空气中带着一层湿润的雾气。
兰陵恕斜靠在床头,如墨的青丝慵懒地披散在光洁的肩头上。细弱的少年此时正温顺地睡在她的身旁,雪白的肌肤满布欢爱的痕迹,紧闭的眼睑虽带了一抹泪水浸过的潮红,唇边却挂上了幸福的笑意。
昨夜似乎,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那一直维系得很好的理智,竟也游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还记得自己昨夜是如何毫无怜惜地索取,毫无保留地宣泄着那些深刻回忆带给她的不甘与愤懑,丝毫未曾顾及到少年经事不久的身体。即便看到了他眼中因疼痛而无声溢出的泪水,却也无动于衷。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这样安然地睡在她的身侧,毫无防备地相信着她……
真是个……容易欺骗的孩子呢……
真的很难想象,当这样的冬墨看到自己本来面目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脑海中恍然出现另一个少年的面容,那是曾经那个还保留着纯真与依恋的南朝皇九子。
她也曾给过他温柔的宠溺,当然还有,美梦破碎时的绝望。
桌上的琉璃灯盏静静地燃了一夜,如今那最后一点火焰蒙在晨光里,略带了几分无力的凄清。
目光中早已不见了昨夜的缠绵旖旎,兰陵恕幽深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
莹润的墨玉,其上绘着衔芝的火凤。墨家的信物,她庞大计划中不可或缺的物什。如今,终于落到自己手中。
轻轻将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拿开,兰陵恕无声地起了身。冬墨许是累得不轻,轻声呓语了些什么,便又沉沉睡去。
披了衣衫出门,门外的侍卫早已等命多时。见到兰陵恕出来,便立即上前禀告。
“秉主子,所有事物都已安排妥当,我们马上便可进宫。”
兰陵恕闻言微点头,面上无喜无悲。
漆黑的眸光掠见墙角青玉色的藤蔓与红色的花,略出了出神,便无声离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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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乔莎离开,已几日有余。
自从离开离殇宫之后,大片时间的空白与空虚几乎占据了龙吟月所有的生活。除了酿酒,其他时候,他几乎什么都不想。
时间是一种慢性毒药,自从那日在客栈之外见到兰陵恕之后,那绵延的毒,似乎又加剧了几分。
他开始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健忘,过去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逐渐减淡了。起先,他怀疑这是自己身体里原本慕容恨那一晚为他植下的“酷刑”所致,而后,就连这种怀疑的态度也都渐渐淡得如水。
他慢慢感受着昔日那个清澈单纯的灵魂从自己身上慢慢褪去,连同着他早已失去的骄傲与坚持,清明神智便也被蚕茧一般包裹收藏起来,埋入冰雪覆盖的深土之中。
直到乔莎的到来,他原以为,一切也许会变得不同……
可是如今,他依旧是一个人。
山脚下,偏僻宁静的小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地龙烧得很旺,可他依旧觉得冷。
他能看到时光流逝,就擦着指缝,在每日夕阳西坠之时。
厨房里的梅兰酒已经酿成,终日散发着幽远甘甜的香气。只是那个与他相约一起为酒开封的女子,如今却不知尚在何处。
“这阵子离殇宫出了点小麻烦,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去处理一些事情……”
“吟月,离殇宫有难,我要离开几日。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不会离开的……”
我……可以相信吗?可以相信她的话吗?
不知怎的,眼眶烫烫的,下巴开始发苦。
屋外猎猎而响的风,直敲击得门框摇晃地响。
为什么会想哭呢?
一定是……风吹的缘故……
龙吟月拿了一块帕子,起身想去将门堵严。失魂落魄地打开门,却看到不知何时门外竟然已经站了一个人。朦胧的月色下,一身清白衣衫的女子,一双绮丽冰澈的眼眸,她举着一只手臂,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敲了这许久,睡着了么?怎么才来开门?”
女子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笑意,声音低沉悦耳,像是静流的溪水。
面前男子怔忡微红的双眼,淡淡的唇微微张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很少会看到堂堂前南朝皇九子露出如此呆滞无助的样子,乔莎忍不住笑起来。
“还没看够么?外面好冷,还是先让我进屋……”
话音未落,怀里却猛然一重。
于是乎月下的两个人,齐齐跌落到了雪里。
“几日未见,你还真是变重了。”
乔莎笑着调侃,果然见怀中的男子面上一红,样子窘迫又可爱。其实龙吟月这几日郁郁寡欢,身上又怎会长肉?只是乔莎这几日被困在离殇禁地,几乎不曾有时间休息。如今硬撑着回到这里,身体内的力气早已耗尽。如今这一番话,只是嘴硬着自己的糗事罢了。
她躺在雪地里望着星空,深蓝色的天幕上,星星格外闪耀。
待到两个人进到屋子里,借着莹莹的烛光,龙吟月才看到乔莎衣衫上深深浅浅的血痕。
见到男子的目光以及瞬间苍白的脸色,乔莎连忙解释。
“这并不是我的血。”
“真的?”
龙吟月将信将疑。
相处了一段日子,他已经很了解乔莎的性子。嘴硬又爱逞强,完全是个不肯示弱服输的女子。
见到龙吟月不肯信她,乔莎拉了拉已被血痕染透的裙底,“若这些血全都是从我身上流出的,你当我还有命回来么?你若还是不相信……要不要我脱光衣服让你瞧一瞧?”
乔莎赖皮地说着,尽量让自己疲劳过度的面色看起来更有生气一些。她虽未受什么严重的伤,却是累透了。见到男子终于放心,才又言道,“我好饿,家里可还有吃的?还有那新酿的梅兰酒,不知道味道如何呢……”
龙吟月听到这里,虽不知乔莎这几日去了哪里,不过看她如今一身狼狈,想必未曾好好进食。
“厨房里每日都有多备饭食,还有梅兰酒,我这就去拿。”
待到龙吟月端着热好的饭菜和梅兰酒回来,乔莎却不知何时已靠着床边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