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公寓的清洁工、小女佣、管家,随你怎么说,总之就是负责杂务。”
她听出了弦外之音。“你要我住在这里?”
“我说过了,供膳宿。”他的语气转为轻松:“比找个新住处更快,而且不用一问问比价。”
他起身,烧水泡茶。
电热水壶在短时间内就烧滚了开水,袅袅升起的白色水烟让屋里更添温暖气息。他替她泡了一杯可可亚,自己则冲了杯乌龙茶。
小初转著杯子。平心而论,他提出的条件不是优渥到拿钱砸死人的地步,但也没苛刻到吸人血、啃人肉的境界,但因为是他提供的条件,她很难点头。
“我还是照我的方式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希望跟他立足点相同。
当他是她的上司,他们还能这么愉快地交谈吗?她还保有对他凶巴巴的权利吗?上司总有上司的架子,之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小初没有发现,她下意识在保护他们目前的关系,不让相处的气氛变调。
“那就是拒绝了。”他慢条斯理地喝著乌笼茶,茶香浓郁,有宁神的功效,跟他很搭。“我唯一想到,你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你不能胜任。”
“天底下没有我做不来的工作。”他的话迅速激怒了她强烈的工作自信。
“难说。”他摇摇头,沐浴茶香中。“你以前打工都是出卖劳力,办公室的业务只怕你不熟悉,也怪不得你连试都不敢试。”
“我不敢?”小初一嗤。“不过就是打打字、跑跑腿,有什么难的?”
他笑著摇头。
他的笑容很碍眼哦!“你不信?我就做给你看。”话才出口,她马上发觉不对劲。“等等,你用激将法逼我上阵,不算数。”
早料到她会看穿计谋,卫征海已设想备用方案。他所有的心计,就是做到不著痕迹,让她离不开他身边。
“干脆这样,你照我提的方式过半个月,如果到时候你不适应,或我不满意,以后你想住哪、去哪工作,都行。”
小初想了想,这个权宜之计可以接受,他要是搞小动作,大不了就走人。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她双手扣著马克杯,可可的甜香在雨夜特别诱人。
“算了,不要回答,反正你就是觉得欠我一份情,对吧?”
他扭扭脖子,不作回应。两人短暂陷入沉默里。
小初想啊想,既然要放开心胸,她干脆把搁在心里的问题顺便问一问。
“喂!”她迟疑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他算是她唯一的“朋友”,尽管问他很尴尬,但她也只能屈就这个选择了。
卫征海从茶杯中抬起眼。“哇,哪来的问题?你真的不会让我有无聊的时候。”
“知道,还是不知道?”她局促地问。
卫征海放下茶杯,带笑的眼神看著她,不,是滑过她。
他的眼神,从她的发旋滑到白皙的耳垂,顺著颈侧,来到细致的锁骨,一路蜿蜒,在她小巧的胸前打转了好几圈,然后是她放在桌上的双手。
她急忙把双手藏到桌下,他的眼神就像炽烫厚实的大掌,一一抚过那些肌肤,令它们颤栗,她开始全身发烫,胸口奇异地痉挛,某种不知名的亢奋在燃烧。
他的目光最后回到她略带羞涩的眼中,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后悔得想咬舌。
“我不知道。”他缓缓开口。“我知道的是,我遇到一个小女生,她很凶悍,见面就先给我一掌,但从没有女人给过我如此惊奇的感受。我追查她的下落,不只因为好奇,而是她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神让我著迷,我知道她的境遇不好,这让我心痛,我知道她负累很重,让我想保护她,非常非常想,我甚至想将她永远圈住,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她低下头,傻瓜也知道他指的“小女生”是谁。
但,这话并没有掺糖啊,为什么听了心里却甜得不得了?
“听说,男人只有对心上人才会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他玩著调情的游戏,知道生嫩如小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他愿意出尽百宝,只为勾动她那颗迟钝的芳心。
他莫测高深地睥睨她。“你说,这是爱情吗?”
“我……这……很晚了,我想去睡觉了。”小初溜下椅子。
他快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大掌压下她的后脑勺。“别忘了晚安吻。”
这个晚安吻是全新升级版,他的舌头长驱直人,采进她的蜜腔。他不再让她自由嬉戏,而是像烈火一样,索取她所有的甜蜜。
“咳咳。”一阵严肃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缠绵。
小初睁开迷蒙双眼,娇喘不息;卫征海抵著她的头顶,粗重的喘息拂过她的柔发。
她看看四周。糟糕,她什么时候侧坐在他的大腿上了?她的手臂还交缠在他颈后?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怎么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哼。”第二道不友善的声音,提醒他们有第三者的存在。
卫征海慢条斯理地收回在她身上探险的长指,小初的脸儿突然变得红艳。他他他、他怎会染指到那里去?她怎么都没发现?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卫展翼以杀人似的目光,看著他们交缠在一起。
“我……我回房去睡了。”虽然落荒而逃,让她看来更像心存不善的坏女人,但她没脸再待下去,谁会喜欢亲热时被人撞见啊?
亲热?对,他们那样就算在亲热了耶。天哪,快逃!
“SweetDream!”卫征海的嗓音一路追著她。“对了,小初。”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听他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我知道,刚刚我们做的事,是只有恋人才酝酿得出的陶醉氛围。”他笑得温柔。
温柔是为她,但温柔也是把刀,摆明了不把卫展翼放在眼里。
打架小初在行,但面对太诡谲的场面,她就不行了,很孬地躲回客房。
卫展翼立著,等胞弟给他一个解释。
他没多表示,只淡淡说了句——“明天我会把中控锁的密码换掉,出去后请记得关门,谢谢。”
他还不打算把小初的身世告诉大哥,只怕大哥听到一半,就要她卷铺盖走路,同时,他也十分不悦大哥在亲密时刻贸然闯入,还执意打扰。
为了小初,他不惜豁出去,跟大哥做最顽强的对抗。
该是让他学会,尊重个人隐私的时候了。
“小初,请进。”
进入翼海集团当日班小妹的第五天,所属部门的美女上司把小初找进办公室谈话。
美女上司坐在位置上,看著面前清瘦的小女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
“你到职三天了,有没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她曾是卫征海的红粉知己之一,也当面看到小初甩了卫征海一巴掌的经典画面。
但奇也怪哉,自那之后,卫征海就不那么热络跟朋友共聚时光。
这个小女生是直接影响他转变的原因,而她也被他请托过,多多照顾小初。
卫征海的请托是这样的:“小初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有过很不愉快的过去,所以无法轻易对人产生信赖,特别是男人。我比较在意的是,她不太会建立人际关系,习惯独来独往,身边也没有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她一把。”
自她认识卫征海以来,从没听过他如此认真、如此谦虚的请托。
好奇之余,她决定义助一臂之力。
“工作上的问题啊……”小初喃喃。
“我不是说,你分内事没做好,而是你有没有觉得需要协助的地方?”
“有。”小初正色地问:“请问有没有整天打字、全部对著电脑的工作?”
“对小妹这个职位来说,没有。”看她垮下脸,她很好奇。“怎么了吗?”
“没什么。”她挫败低头。
日班小妹的工作,并不像她当初所想的那么简单。
上工之前,她以为她会得心应手。想想以前做过那么多工作,哪件难倒了她?
但这一件,真的敦她为难了。打字、跑腿、影印、发送资料,乃至于泡茶泡咖啡,不管项目再多、细目再杂,她都游刀有余。
比较麻烦的是,她发现她每天要跟很多人说话。
以前在早餐店,她只要面对沉默的食材:在自助餐店,有口罩隔绝,她专心打菜即可;在小说出租店,她负责刷条码、排书,没有人会跟她多聊一句。
但这个部门的气氛融洽,员工向心力很强,也互相关切,她多了非常多必须开口讲话的机会。
光是答话,就已经超出她半年的说话量,遑论大家有时会聊开来,这时她不答腔总显得特别诡异。
“给你一个前辈的建议,小初,试著跟周边的人相处,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人。”
“我也知道,但我就是……”她涩涩开口。“不善交谈。”
“敞开心胸,试著微笑,你会发现,跟别人说话一点都不难。”
小初走出上司办公室后,继续投入忙碌的工作。
不能说这几天的尝试,没给她带来改变。
她早上可以奢侈地多睡三个小时,不需赶著去早餐店打工。日班小妹的工作虽然琐碎,但总固定在同一个办公区,她不需到处奔波,追著钱跑。
她忽然多出大把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或打个小盹。
她不再在回家的路上,感到疲惫:心力交瘁,被分秒必争压迫,却连脚步都难以拖动。不再在渐渐变冷的冬天,极力抗拒低血糖起不了床的毛病,就为了要赴清晨的打工。她甚至有了周休二日的假期!
虽然耻于承认,但她……很喜欢目前安逸的生活,不用老追著时间跑。
如果有一天,这种幸福不再了,她还能甘于过往的生活吗?
她打了个寒颤,要自己别胡思乱想,专心工作。
下午五点,因为要赶赴夜间部课程,她必须比其他人提早离开。
小初完成手边的工作,整理奸背包,想起美女上司的话——
试著微笑,你会发现,跟别人说话一点都不难。
她全身冒冷汗,心口又发热,忐忑不安极了,提著背包,站在走道前,鼓起今生最大的勇气,皮皮剉地开口:
“各位,我……我要去上课,所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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