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输液,下午上班。
5月14日这一天,我正做账,就动不了了,我给于林打电话,让他赶快来。他把我送到一家医院妇产科,妇产科主任于林认识,押金都没交就住了院。诊断是急性盆腔炎,宫腔里一腔血,每天输6—8瓶抗菌素。一天,一位老大夫急匆匆地来病房,说:“你们都不看看病历,她的白血球不到2000了,立即停止输液。”
由于出血不止,医院决定再次给我刮宫。上手术台的时候,我哆嗦得不行,预感着要出事。果然,手术不一会儿,我突然一阵剧痛,好像心肝肺都被拽下去了,医生“哎呀”一声,让我躺着别动,他们急忙忙找这个大夫不在,找那个大夫不在,我别的都不清楚,记得最深的就是巨大的痛。一会儿,觉得背上特别热,一看,我的背浸在鲜血里,子宫穿孔了,大出血!
逼迫离婚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期间于林又不露面了,有一天我给他父母打电话,我说:“我是你儿媳妇,我快要死了,你们能来看看我吗?”她妈说:“我儿子没结婚呀,你是谁?”他父母、姐姐都来了,他们一来就闹,他妈说:“你是个外地的打工妹,你怎么能配上我儿子?你是骗婚,本来我儿子是未婚,挺自由的,你害了他。”他们找医生、护士闹,不让给我治疗。医生让我出院,说对我已经不能用药,回家养着去吧,多喝鸡汤,吃好的,慢慢恢复。
于林不让我回去住,说让别人看见了不方便,他让我回到大兴他父母的家。他父母像看犯人一样监守着我,晚上和他母亲睡一张床,看着我睡了她才睡,不许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一响,他们就过来。有一次我哥打了一个电话,他妈就问:“这个男人是谁?”我说是我哥,他父母和他舅舅说要核实,我只好让我哥去了一次。他父母和他姐成天给我灌输:“女人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你要学会忍辱负重,服从他的一切支配。”他们一天3顿让我吃咸菜喝稀饭,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住了十几天后,我穿着睡衣跑出来,打个车到了学校。于林一见我,吃了一惊,他又提出赶快离婚,而且是无条件离婚:“以前给你8万块你不要,你不是要婚姻吗,婚姻我给你了,现在我又有别的女朋友了,你赶快跟我离婚,不离就天天打。”于林对我说:“把你打死,还能让法医认定你是自杀。”
我当时太虚弱,肚子痛得受不了,我只想着养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再说,他真的是每天打,不是打就是骂。平时打几拳踢几脚,不计其数,邻居、保安都知道,我经常哭到天明。打得厉害时,我3次打“110”报警。
因为得买菜,于林给了我钥匙,我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他浪子回头。7月1日我买了辆自行车,到了晚上,他不让我的车进屋,结果第二天车丢了。我惋惜地说:“如果你让车进来,就不会丢了。”他一下子勃然大怒,一面破口大骂,一面打我,我全身都是他的手印,遍体鳞伤,嘴角肿了半个月,他命令我说:“别人问起你脸上的伤,你就说是自己撞的。”7月9日晚上,他回来后又找茬儿打骂我,这次他下手特狠,拿一个管子打在我的左上臂,一下子毛细血管破裂,右臂有3道深度划伤的手印。夜里12点多我才逃出去,上海淀医院包扎。一个女医生问我:“你怎么三天两头受伤?”我老是哭。她挺好心的,能猜出一点儿,她悄悄告诉我:“保留好病历,以后能告。”在那以前,我没想过要告他。我也不把我受的罪告诉娘家,不告诉单位,我要面子。我只是责备我自己:谁让你没有慧眼,那么多人追求你你不选,这是自己找的。那天晚上我不敢回家,在海淀医院的椅子上睡了半宿。
第二天回家后,于林不在家,听他们院长说他出差了。为了感化他,我把他所有的脏衣服、被单都洗干净、叠好、放好;我清洗了厨房、卫生间,擦了所有的玻璃。最后,又花了3天3夜的时间,把他堆在四周的数千册书一本本擦干净、摞好。在我原来的观念里,认为离婚是一件挺丑的事,只有坏女人才离婚。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离婚,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和他好好过日子。
就在他回来的前两天,有一次电话铃老响,我就接了,一位女教师打来的。于林回来后,7月17日这一天,我说有这么一个电话,于林一听我接了电话,马上变了脸,他怒吼:“我的事你不要管,否则你出不了这个门。”他突然拿起一个铁管向我头上猛砸几下,我一下子昏倒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醒过来,发现头上有个大包,我爬到他跟前,求他带我上医院。他一脚把我从里屋踢到外屋,我挣扎着跑到门外,他抓住头发把我抓回来,头发抓掉一把。我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只能喊救命。对面的王老师后来说:“我们听见你喊救命,但你们是夫妻,我们也不好干涉。”邻居好多人在外面围观。这时,于林拿了一把刀,1。82米的个子,举着刀站在门口,多可怕呀!他抓住我的胳膊,站在我同一侧,一刀砍下去,我胳膊上一下子翻出白肉。他同时说:“我站在你的同侧砍,连法医也鉴定不出来是自杀还是他杀。”我拿起电话想报警,他一把把电话线扯掉:“想报警?你以为那么容易,学校派出所的人我都认识,你一个外地打工妹,谁信你的话?我是学校教授,他们相信我!”趁他上厕所的机会,我用我的手机报了警。“110”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到门口了,他马上放下手里的刀说:“我老婆要杀我,快来救命!”警察问了我们是什么关系,见被子上、床上、地上全是血,他们对于林说:“什么也别说,赶快带她去医院包扎,然后上派出所录口供。”学校派出所的警察带我去医院,路上我给我哥打了电话,我哥飞奔来了,一见我浑身是血,我哥就哭了:“我妹妹怎么成了这样了!”我们让医院给出个伤情鉴定,医院要派出所的证明,派出所说什么也不给出。
流浪在外
因为我老不去上班,6月份单位就把我开除了,我就在外面流浪。晚上睡学校的草坪,睡医院的长椅,有时候就走一晚上,因为一躺那儿就有男的过来,保安逮住我,也怀疑我是坏人。我回去过六七次,晚上我得吃药,得洗,我的伤口还在化脓,还在出血。于林把他父亲叫来,他躲起来了,他父亲不给我开门,骂我是坏女人、杀人犯,他还打“110”说:“犯罪分子回来了。”对门住的王老师看我可怜,留我在他家吃过两次饭。王老师说我每次喊救命他都听见了,但是他认为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他不好管。恰巧我哥这时出差了,也联系不上,我在同学家住过两晚,在另一学校的招待所住过两晚,没有钱了又出来流浪。那时候天气正热,可是我身体不行,晚上坐在地上还是觉得冷。
为了安全,有几次我想坐在学校派出所过夜,那里面有沙发。派出所的人不让我坐,我就在派出所门口坐一晚上。有一次,有个警察说:“你是怎么回事,你老公打电话说你失踪找不着了,要跟你离婚,你又说他不让你进家,你们哪个人说的是真实的?这样吧,明天我跟你去一趟,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第二天,这个警察跟我一块儿回家,他父亲还是不开门,还是骂:“你是婊子,你的户口在内蒙古。”警察叫他开开门,我进去拿了几身换洗衣服。这个时候,单位也给我打电话,说于林对单位说我跟别的男人跑了,让单位出证明,他好离婚。8月29日,我终于撑不住了,又一次巨大的疼,我自己抱着肚子住进了医院。医院说我的身体太虚弱,已经无法用药,建议我用中医治疗。我又转到中西医结合医院,在那儿又查出肾、肝都有病,医生还怀疑我是血癌,老天是要绝我呀!我发了疯似的哭,医生说我肯定是受了刺激。每天都是喝中药、扎针、烤电、灌肠,医生把大盐粒炒得特别烫,往肚子上敷,皮肤都烫起泡了,用这种方法消炎。医生还给我扎火针,把长针烧得红红的,扎在肉上冒白烟,上午扎正面,下午扎背面,用这些方法治疗了9个月,后来我看见火针就哆嗦,看见中药就吐。
我住院的钱是我哥给我借的,于林两个月没有音讯。9月4日,学校开学了,我穿着病号服从医院跑出来,到学校去找他。在系办公楼里遇上他,他一看见我,撒腿就跑,他说:“这个女人是疯子,我不认识她。”当时围观了好多学生和老师,后来他们的系主任也出来了,在楼梯的一个拐角处,他一脚把我踢倒,我从3楼一直滚到1楼的地上,当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围观的人里有人打了报警电话,等我醒来时,是在“120”急救车上躺着。
那段时间,我整天在泪水中泡着,有一次我实在郁闷得受不了,用剪刀把我的衣服剪得一条条的,我觉得我的心和这一样碎。他原来是个骗子
我在医院治着病,三天两头接到法院的电话:“你爱人起诉你离婚。”我不想提这个事,只想赶紧把病治好,越生气对病情越不利,可他就是等不及。2000年9月、10月,他两次起诉离婚都被驳回。11月份,他又起诉。这一次,由原来的派出所转到另一个派出所了。同时,我也起诉他抚养费案。
有一天,有一个法院的人到医院来看我,说来看看我的身体如何,临走时他让我签字,我问他签什么字,他说就是表示他来看过我,回去好向领导交差。我就签了。过了几天,我哥来训斥我:“你怎么能自愿离婚呢?”我说:“没有啊。”我哥说:“法官说你都签了字了!”我赶快打车找到审判官,就是上医院看我的那个人,质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写个申请吧,那个就不算数了。”我觉得法律怎么这么不严肃呢?开庭这天我们明白了,于林和这个法官熟得很,直呼他“老二”,在法庭上都不避讳我们。我起诉于林抚养案,也转到了这个法官手下,一个离婚案,一个抚养案,两个案子半天就审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