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儿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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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儿写照-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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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但是﹐无论做哪一类型的人﹐你都可以站得住脚。

    那日由我付账。

    这是值得庆祝的一日﹐既痛快又心酸。

    下班后我去买了一大堆黑色的内衣作为纪念﹐纪念成长。

    自己在房中换上了﹐对牢镜子作烟视媚行状﹐然后笑至眼泪滚下来﹐号淘大哭。

    没想到志强会抽得出时间来看我﹐介在两女之间﹐我得到的时间配给算是大份的﹐哟﹐宝刀末老﹐看样子旧人不比新人差。

    这样想的时候﹐自己都吓一跳﹐怎么能如此自嘲﹖又几时学会玩世不恭﹖

    我怎么忽然由小天使变成老妖精﹖

    我不得不接待他。

    志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随地去﹐不去点穿他。

    这时我心如清风朗月﹐了无牵挂﹐一路上反而说些笑话引他发噱。像﹕功夫人不如我﹐命运我不如人﹐公司里又升了几个人﹐大家都有得玩﹐独我眼睁睁。

    他奇道﹐你一向不在乎。

    不说而已﹐不在乎于么一天花八九个小时做那份工。

    但你家不是没有恒产﹐家有不如己有﹐况且完全不能做事的人是最无聊苦恼的人。道理不但多﹐且精﹐理论一套一套。

    看得出志强爱听这些。

    日子过去﹐他仍末向我摊牌。

    此刻他一三五在我这边﹐二四六在她那边﹐星期天属于他自己。

    你说好笑不好笑﹐那位小姐大方﹐我也不能这样持续下去。

    真的不能失去他﹖

    现在要拿我的灵魂来换哩。

    我爱他多一些还是自尊更多﹖

    争﹖

    我自小没同人争过什么。我是家中唯一女孩﹐没有人与我分享玩具衣物﹐难道就这样静静地安于现状﹐默默揍受一三五志强的编排﹖倘若不﹐那么就等于把志强往那边送。

    我一有空使用手托着头思考这个问题﹐真是折磨。

    最后我苍白而潇洒的下了决定。

    当周末平安过去﹐志强兄来电垂询之时﹐我说﹕今天晚上我有约﹐不能同你吃饭。

    他不相信双耳。

    通常来说﹐踌躇志满﹐左右逢源的人﹐都不会替别人想。

    他认为两个女友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终于说﹕那么星期三好了。他非要跳过星期二不可。

    即使心在流血﹐我也忍不住笑﹐星期三再说吧。

    虽然伤心﹐感觉却比从前好﹗不必排队轮候﹐不必强颜欢笑﹐努力做作﹐企图表现得比另一位小姐更好。

    认输算了。

    注码是五年的时间与感情。

    幸亏志强也放了五年进去﹐我有点幸灾乐祸﹐从头来过﹐对他来讲﹐也挺辛苦。

    星期三﹐志强又来找﹐我痛苦至极点﹐如回光返照﹐反而把持得定。

    我说﹕我不行﹐志强﹐我要跟老板出去应酬日本人。

    你不是最讨厌东洋人﹖

    没法度﹐做工做全套﹐不然一辈子没得升﹐你那么急于向上﹖

    还是升职加薪比较实际些﹐你说是不是。

    那么明天吧。

    呵﹐大牺牲﹐居然把某小姐的期让出来﹐不得了。

    明天我要休息﹐医生说我再不好好睡﹐很快会倒在街上。

    ……

    再见﹐志强﹐或者星期天下午﹐我不肯定。

    ……

    我挂上听筒﹐伤心地手握手坐在沙发上发呆。

    只有一句话是真的﹐我好久没睡觉了﹐总做乱梦﹐梦境同现实一模一样。

    那位女友说﹐感情受创伤后十多年﹐还在情绪低落时﹐做梦看到那男人冷冷同她说﹕你不过是想我同你结婚﹐虽然此刻他跪下求她﹐她也不屑﹐但她还是会做那个梦。

    拿起两个月前的照片看﹐不相信变化这么大﹐从此以后﹐我会得保护自己。

    从此以后﹐我对人对事对物看法不一样。

    从此以后﹐我笑容渗入苦味。

    从此以后﹐我不再敢任性放肆。

    从此以后﹐我会长歌当哭。

    我换上黑缎睡袍﹐上床睡觉。

    梦长君不知。

    这一夜睡得比较正经﹐晚间转侧﹐听见自己的叹息声﹐醒来天已亮。

    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现实生活中残酷的事情层出不穷﹐我认了。

    比这再坏再黑三千倍的事还有呢﹐恩爱夫妻被病魔拆散﹐结婚二十年纪念那日发觉配偶在外头早生了孩子……

    我至少还有将来。

    黑如墨斗的将来也还是将来﹐如走人一条隧道﹐全黑﹐没有一丝亮光﹐全靠双手摸索﹐谁知道呢﹐也许前境一片光明﹐也许在这隧道里跌一交﹐从此就出不去。

    别的不知道﹐吸烟倒真的吸上了瘾。

    海湄送我一双牛仔用的打火机﹐在粗布裤上一擦即一着﹐非常豪放﹐可惜我的衣服无福消受﹐只得在大拇指上一磨。

    吸烟也不坏﹐很能镇定神经﹐夹一支香烟在食指与中指间﹐百病消散。

    静寂的时候﹐可以听到纸烟燃烧。

    志强曾经爱过我﹐毫无疑问。

    星期天﹐他打电话来﹐问我睡醒没有。

    我很礼貌的告诉他﹐我正在洗头﹐请他稍后再同我联络。

    然后取起手袋上街。

    之后电话有没有再响我不知道﹐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应当知道我要同他分手。

    无处可去﹐在市区踟蹰﹐东张西望﹐在大酒店的咖啡座吃茶时﹐有游客前来搭讪﹐以为我是做生意的女人﹐我客气的微笑道﹕我不是……

    并不恼怒﹐做职业女性要强大之原始本钱﹐由此可知我色末衰。

    实在逛不下去﹐只得回家。

    倒床上看着天花板叹息﹐努力熟习新生活运动。

    第二天一大早志强还是找上门来。

    我给他一杯咖啡。对了﹐喝咖啡也是新习惯﹐我这个人可算脱胎换骨了。

    天下太平的时候﹐我可以做孩子做到五十岁﹐但一开仗﹐炮火轰轰﹐人一下子长大。

    我披着黑色累丝袍子﹐一付花债女主角模样﹐坐在近窗口处﹐有一搭阳光的角落﹐喝黑咖啡。

    志强开口了。

    我们之间出了事。他说。

    可不是﹐经过五年恋爱﹐我都认为米已成炊﹐谁知还来个这样的扭曲。

    我们别假装没事好不好﹖他说。

    我抬起头来看看他。

    我承认是我不好﹐是我把持不定﹐我……有其它的约会﹐已有半年。

    半年﹐这么久﹖我所知不过三个月﹐原来已有半年﹐真可怕﹐一直蒙在鼓内﹐我真是个笨人﹐竟没看出蛛丝马迹。

    她……那边也已叫我作出抉择。

    我很意外﹐她倒是比我狠﹐才几个月就有信心与我决一死战。

    我喝完咖啡﹐再斟一杯。

    不知恁地﹐我不想迎战。不是没有精力﹐而是精力不可浪掷﹐尤其是战利品不过是志强这株墙头草。

    于是我冷冷的看着他。

    我知道时代女性最受不了第三者﹐我很快会作出决定﹐这些日子来﹐我也很痛苦﹐这五年也是我宝贵的五年﹐一个人有多少五年呢。

    他忽然文艺腔起来。

    我目光更冷﹐像在冰箱冰过一样。

    再给我七十二小时。他说。

    我不得不发言。

    我说﹕志强﹐你有全世界的时间﹐你不必以我为重。

    他听错了﹐会错意﹐惊喜地以为遇到红颜知己﹐你肯等我﹖

    我摇头﹐不。

    虽然不等他﹐时间也这么过﹐而答应等他﹐至少还有个希望﹐但我没有这么做。

    为求把事情简化﹐我撒个谎﹕我已另外找到人了。

    他抽口冷气﹐如遇晴天霹雳。

    难怪﹐他喃喃说﹐难怪﹐这么快……

    快﹖不算快了﹐为着配合你的速度。我笑起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好﹐我信口胡扯﹐是位专业人士﹐很会赚钱﹐是个英雄﹐救我于水火。

    志强坐在那里﹐手足僵硬﹐一时分不清谁胜谁败﹐很受震荡。

    悲哀充满我心﹐我爱他﹐但我爱自己更多﹐不自救﹐人难救﹐忍辱负重于事无补﹐只会招致更大的侮辱﹐这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我站起来﹐再见﹐志强。

    他站起来﹐手足不听使唤﹐强笑道﹕这倒好﹐省却我不少烦恼。

    我淡然说﹕可不是。

    终于他忍不住﹐问一声﹕他对你﹐会有我这么周到﹖

    我反问﹕你是指管接管送﹖

    志强点点头。

    那太简单了﹐他有司机。

    志强完全吃瘪﹐垂头丧气的走了。

    我燃起一支烟﹐看着烟在室内妖烧地上升。

    随即打个呵欠﹐奇怪怎么会拖到如今才解决这件事。

    还没结束呢。

    深夜﹐志强同我以商量的口吻说电话﹐他道﹕我觉得还是你了解我多一些。

    并不见得。我死不肯承认。

    我们可否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你要重新开始追求我﹖不怕辛苦﹖我笑了。

    他一呆。

    志强﹐算了。

    你变了心。

    好好﹐没问题﹐算我变了心﹐我贪慕虚荣﹐我没有给你机会﹐我不肯回头。我轻轻放下话筒﹐随即拉掉插头﹐使他打不进来。

    从此以后﹐我只有自己。

    从此以后﹐很难再相信别人。

    从此以后﹐没有什么是应付不了的事。

    从此以后﹐即使再找到伴侣﹐也不会再往他身上尽情靠去。

    从此以后﹐伤了的心是伤了的心。
蜜月
    今日出发度蜜月。

    已经正式注册结婚﹐大排筵席﹐亲友都招待过了。

    婚纱自意大利订来﹐配一套红宝石钻饰﹐夫家虽然说…新娘子真会得排场…﹐但因负担得起﹐故此喜气洋洋。

    我们坐伊利沙伯二世号﹐到南太平洋渡假。

    这份礼物由他祖父送出﹐都说太名贵﹐老人家呵呵笑﹐孙媳妇既乖又美﹐应该庆祝。

    我心茫然。

    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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