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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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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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吧。喝酒其实好不了多少,不过有时候喝到一醉方休,至少可以暂时忘却这些烦恼。其实我跟景晴早就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了,只不过我们不知事情会怎么发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就没察觉他们之间的事情吗?你缺少了女人应该有的敏感……你还叫予晴给王毅青做“写手”。
你恨他们吗?你不恨。我知道,不然你不会来这喝酒了。这里又不是你常去的那些同性恋酒吧。喝酒吧。你只想喝酒。你没什么真正朋友,我大概也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了。你想喝酒,我会陪你喝的。有个人听听你的牢骚,又陪你喝酒,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因为你是江无缺啊,你不是说那是个寂寞又坚强的名人的名字吗?一个男人的名字。
第七章 Crossover
    我打开床头的灯,把光线调成柔和的昏黄。景晴在我的怀里睡着了,她的脸伏在我的胸前,透过灯光,我看见了她脸上留着的小孩子般的笑容。她的左手搭在我的右肩上,我的左手穿过她乌黑的长发,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景晴睡得很甜,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而我却丝毫没有睡意。
景晴的皮肤很柔滑,就像绸缎似的;她的皮肤不是白似雪的那种,但是我觉得很有吸引力,就像蜜一样的肤色,总令人有种细腻的感觉。我的手指轻触着景晴的背,按琴键——指尖处反射过来的是另一种意象。我怀里的躯体同样向我传递着另一种感觉:罐头里的记忆蔓延开来了。
另一个躯体,同一张床上:我的记忆残余得很少,只剩下汗水和喘息。“我爱你,景晴。”她用嘴堵住了我的嘴,漆黑中,我看到了她的眼睛,一片迷离。
“我爱你,景晴。”我轻轻地在景晴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总喜欢这样吻她的额头。景晴依然睡得很甜,嘴角还带着微笑,似乎她感受到了这一下的亲吻。
那天晚上,我同样吻了她的额头吗?
那天晚上,我同样吻了你的额头吗,江无缺?
我轻轻地舒了口气,无论如何我也记不起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感到一阵昏眩。我定了定神,看清楚了,那不是景晴,而是江无缺。一时间,我真不知怎么办好,只好马上闭上眼睛。我努力回忆发生过的事,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江无缺集中在我脸上的目光。
接着,我听到翻动被子的声音。然后,江无缺轻轻地装着咳了一下,对着我说:“我知道你醒了,不必装睡了……我知道你很爱景晴,”她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你昨晚把我当作了景晴……放心,昨晚的事我不会说的。”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直接地,我就看到了江无缺——她一丝不挂地坐在我的身旁,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膝,侧着头看着我。那时候,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下意识地拉被子裹住自己。江无缺浅浅地笑了笑,下了床。
“你是不是觉得很异样,跟女同性恋者做爱?”江无缺边穿衣服边跟我说。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片模糊。我没做声,默认了,回忆起来,那瞬间我甚至有被强奸了的感觉。
“其实……我以前也喜欢男人,”她继续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呵……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江无缺穿好了衣服,走到床边,俯下身,对我眨眨眼:“只是好朋友……我还是喜欢女人多点,你别妄想了。”她转身离开,打开房门的时候,又扭过头来,很认真地对我说:“……无论如何,昨晚……谢谢你。”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右手握着了景晴的左手。
我实在睡不着,因为我害怕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无论是熟悉的眼睛还是陌生的眼睛。
我的头很疼,不知为什么,一如江无缺离去的那天早上。
江无缺的皮肤很白,但却缺乏细腻——几个小时前,当我看着景晴蜜一样肌肤时,我这样想,虽然我只是很模糊地留有一点儿印象,那一刻却又放大得无比清晰。接下去,我的思维开始混乱了,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江无缺的形象:她的身高,她的头发,她的脸庞,她的耳朵,她的嘴唇,她的脖子,她的乳房,她的小腹,她的大腿,她的动作,她的手指,她的声音……那天夜里麻醉了我的神经的酒精,突然蒸发了,化作汗水从毛孔里流出来,与景晴的汗水交杂在一起。最后,当我吻着景晴的嘴唇的时候,我看着景晴的眼睛,只看见一片迷离。
我是爱景晴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甚至觉得那天晚上自己只是把江无缺当作了景晴,这样我就减轻了自己的负疚感。但是,直到几个小时前,真正抱住景晴的那一刻开始,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在景晴的身体上寻找起江无缺来了。
我并不爱江无缺,我很清楚这一点,无论她是否真的爱过男人或者是否会爱上男人。我甚至一直只当她是哥们,尽管她有着魔鬼的身材和纯粹的女性的面孔。如果在那天晚上我就给记忆标签的话,那个罐头上面会贴着“樊刃和欧阳景晴”标志,当然,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江无缺看着我的那双眼睛为止。我在黑夜里寻找景晴,是的,“我爱你,景晴”,我这样说了,当我拥着江无缺的身体的时候。
性是一种隐喻。或者是一种转喻。触痛的神经。需要一杯水,折射。
我的头很疼,只能看见床头的昏黄,恰如彼岸的灯火,繁花也在那头,众里寻她千百度。
第八章 罐头
    “请于此日期之前食用:2004年11月11日”,罐头上这么标签着,我觉得很可笑,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如此。咖啡厅的服务生差点没把我“请”出去,因为在这里不许自带食物,不过我只是把罐头拿在手里观摩,并没打开,它自然也就不能算是食物了。
我把罐头上包装带撕了下来,它显得十分丑陋,光秃秃的一个密封的容器。我觉得更可笑了,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暗笑起来。
我放下罐头,端起咖啡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
这些天来,我和江无缺,还有王毅青都很少联系了,偶尔会因为催稿,有电话上的交流,也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然后,找个时间回工作室,把校好稿件放到江无缺的桌面上——她经常都不在,不过会及时把稿件处理掉。这样,我们三人之间仿佛有着某种默契似的,总没有两个会碰到一起。
我也很久没见过景晴了。开始一段时间,我总是躲着她,说要赶稿子,好几天都不见一次面,然后一见面又匆匆离开;我又经常关了手机,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短信。我是在逃避,我必须承认,而这种逃避渐渐又成了一种习惯。其实我只是希望能够平伏心情,使自己和景晴的处境能够回到过去。
然而我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了,因为回到家里面对着景晴的时候,我无法回答她的“为什么爱我”的问题。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因为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爱。很多时候,我们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可是要我们说出来或者解释到底它是什么,就像去捞水里头的月亮一样。
我好久没答上来,结果遭了景晴的一记耳光,我登时便愣在了那里。景晴拽着我的袖子,把我拉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我的脑袋就感到一阵昏眩。我看到江无缺侧躺在床上,赤身裸体地。我木然地望向景晴,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我都知道了……昨晚,昨晚,她醉醺醺地来找你……”景晴哽咽着说,“……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她,她说,她说……她需要你,就像那天晚上那样……她爬上床……叫着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景晴气喘吁吁地,双手握紧了拳头。突然她咬了咬牙,举起双拳,我以为她要打我。她却跺了跺脚,径直往外冲,留下我愣在那里。
好一会儿,我才有反应,可追出去却看不到景晴的影。我用手机打她的电话,她也没接。我只好折返屋里。
直到中午时分,江无缺才醒过来。她睡眼惺忪地看到我,先是微微的一笑,然后可能她发现了这是我跟景晴的房间,于是她马上拉了被子坐起来。
她看着我,我没做声,但她显然看出了我的沮丧。“呃……”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皱着眉问我:“景晴知道了?”我无奈地点点头。“景晴走了?”“嗯……”我又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唉……”江无缺左手托着腮帮叹了口气,“……我,我一时控制不住……我知道你只喜欢景晴,可是……”“嗯……”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我喜欢上你了。”江无缺说。我是后来才想起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甚至江无缺之后讲了一大堆的话,我统统都没听进去,只是她穿好衣服离开时关门的声音才令我看得清眼前的事物。
呵呵。我又自己笑了笑,我也不知是为什么,继续喝了一小口的咖啡。
爱是什么?罐头不能回答我,即使它里头封存了关于爱的记忆。
所有的事情忽然都变得很僵,除了我的小说,原本三年多写不出的东西,突然之间在我的笔下迸发,故事很奇特,甚至很像一个神话。我一直以为小说本身应该是生活的某种经历,但当我写的时候却与这三年里的事情毫不相关。
“生活是无法标签的。”我对着手里的罐头包装带说。然后,我把它捏成一团,放进烟灰缸里——尽管近来的时候我就示意自己不吸烟,但是服务生并没有把它撤掉,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对自己说,并没有埋怨服务生。
打昨晚就开始下的雪,到了我走出咖啡厅的时候还没有停,一片片的落下来,有的打在我身上,就融掉了。今儿的雪是下得长了,好歹还断断续续地下了好些天,不像去年,只是匆匆地在人世间转了一天。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因为那一天是圣诞节,我和景晴一起的圣诞节:我打开了一个记忆的罐头。
“唉……”我不禁叹了口气,其从嘴里吐出来遇到了冷的风,化作一小团白的雾。
花非花,雾非雾。
不知不觉地,我来到了景晴家的楼下,拿着一个撕去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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