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在鼻狼等人身上打着如意牌的张得兴,正将几人玩于股掌,他甚至知道石洋也看出了他的用心,却仗着石洋已上了他的贼船的那个理,并早以拿稳了石洋不会将他当面捅破(至少是眼下)而有恃无恐。现在他却没想到半途中却杀出个程妖精来;而这个程妖精即让他生厌,又使他感到畏惧。这会儿他有些意识到石洋是在用辜缘来敲打他了,心里虽恨得牙痒痒,嘴上却大气也不敢吭一声。戏,他不便再唱下去了,便灵机一动,随口将话递给了黑馒头,黑馒头哪知道这些,于是就主动把他从麻桌子上换了下来。
张得光撑着石洋的面,谀笑着向辜缘打过声招呼,到厨房帮王笑梅的忙去了,之后一至再没敢露过面,直到晚上大家聚到一起的最后一刻才从厨房里做出病歪歪的模样走出来,坐下来后就称自己不舒服,随后向大家客气过几句去了自己房间。
众同学见张得光在这样的情行下去了他的房间,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在这种时候谁也不便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一阵巡睃过后,石洋已为众人倒好了酒,并把酒杯朝众人揣了起来,几个同学只好约显纤强的相互酬酢。酒已喝过了几杯,酒桌上还是见不到昨晚那种热闹的场景,最后鼻狼主动挑起了大梁,并以石洋同学的身份向辜缘敬酒。辜缘也不推辞,说话间几个同学已依次同辜缘敬了一回,酒桌上才渐渐有了气氛。众人深一杯浅一句的放开酒量刚喝得热闹,突然,辜缘的手机好听的叫了,一时全都静了下来。他掏出手机到一旁接过话后回来对众人客气的打过声招呼,独自往雅阁车去了。众人这会儿以知道他应该是吃那碗饭的,当然,这并不是石洋——也不是辜缘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仅凭的是一种道不明的感觉。
众人见他悻悻而去也不便留,只有石洋不放心地跟到车旁。
辜缘见他跟了过来这才开口说:“石哥,有事,不好意思。”说着他停下来犹豫过一阵才拿出为难的神情对石洋说:“唉,你身上有不得钱?我身上怕是不够,改天上来给你……”
石洋二话没说,把身上仅有的钱掏了出来,点过之后随手递了过去:“点一下,刚好一仟。”
辜缘也不多说,接过钱着急地开着车朝都江堰城里去了。
石洋回来的时候,眼见张得光已坐到了鼻狼的边上,并若无其事的揣着酒杯。石洋心里先是一怔,随后略带不快的瞥过他一眼后,坐下来就朝他问着说:“张得光,刚才你咋回事呢。”张得光狡黠地同众人相互瞧上一眼后才拖腔拿调的说:“球哦,我刚才不舒服。”
石洋很反感他那张奸得无厌的嘴脸,并发现他在说话的当儿,众人全用白眼儿瞧着自己;——他心里全明白了,一定是这杂种趁他不在的忽儿,在他们跟前下了他和辜缘的药。石洋心里虽忿忿地,倒也不想说什么。张得光却不失时机地更进一步厚颜起来,并以那种很正色的口吻对他说:“其实啊,洋洋,要说辜缘在都江堰好咋样,我看也不见得。真要说拿得过钩,——海哥,地娃他们,才算在都江堰真正日得起壳子,他们这些——”说着他将眼珠儿一转,接着说:“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黑白两道,谁不给他们面子——”
石洋没等他把话说完,刹那间,他生性中所蕴含着的全部激愤之情和隐藏在骨质底里的那种邪恶的东西都迸发出来了。而且,他现在的这种激烈的情绪——可以说以不止一种形式,而是跟他所有的品质交织在一起的,也仿佛这时候是因为魔鬼在他身上起了作用,并要求他对张得光以求一逞的结果,而且,他是在克服激情的过程中爆发出来的,所以,他眉头紧蹙,满脸黑沉沉、凶相毕露,这是张得光和他的同学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在这副样子持续的片刻时间里,可以说石洋以变成了另外一个星球上的人。不过,由于他在精神上已久经了痛苦的折磨,并使他的个性已变得仿佛孱弱不堪,甚至连怒目而视之态也只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勉为其难地作出。紧接着,石洋不知是从神那里还是从魔那里又借来了力量,弄得他没等张得光把话讲完,心头的股股怪火就直往上串,让人瞧上去;真有那么种怒发冲冠的模样。他拧着眉头将桌前众人一扫,怪怪的“嗯”上一声,就要发着;——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张得光眼见他变了颜色,心里虽突突的悸得慌,却还是硬撑着艰难地吱喔过几声过后,才把话刹了下来。同学们这时都对石洋十分惊异。
石洋发现自己失了态,担心桌面上太僵了大家都收不了场,心里直闪着念头,最后他只好气咻咻的强压着火气盯着他闷生生的说了一句:“张得光,话不要说过了头,如果你觉得辜缘,”他顿了一下,又扫了一眼众同学后接着说:“我的朋友冒犯了你;我立马叫他过来给你道歉——你看咋样?”酒桌上的气氛是凝固的;张得光脸上毫无表情的愣在那里没有支声;僵持之中,还是几个同学为他划了圆:“算球罗,——洋洋,说说而已,说说而已;何必当真呢……”
一边是同学,——尽管他骨质里对他们的某些行为不尽认同,却还是同学。张得光尽管让人厌恶,却终归是在他的山庄;再说,他如果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把他过去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揭了出来,也不合适;假如真那样,自己闹笑话不说,不一定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同,搞不好反倒让他们小觑了自己;这是石洋心里最大的顾虑,同时也是张得光有恃无恐的理由所在。
眼见张得光和众同学显出尴尬的样,石洋只好拧眉别转了话题对他说:“张得光,你的能耐我还不清楚?只要你尾巴一甩,我就一定知道你肠子头在捣什么拐!说真的,你,早该给我烧高香了!当然,你一定也认准了我这一点的,要不然你咋个敢呢?今天我当着众人面说多了没意思,——就拿刚才你说的什么海哥、地娃来说;我问你:哪一个认识你张得光?哪一个又是你张得光请得动的?所以——你说这些啥子意思吗?——照你这样说,我还认识萨达姆、拉登嘞!嘿嘿!不过我给你实话实说吧,我给他们八字都没得一撇!”说着,石洋自己先忍不住拧眉干笑过几遍,再用半是教训,半是提醒的对他和众人说:“知道不?社会上——地皮怕操哥,操哥怕道上的人;当然,我不是说辜缘就是道上走的人;而事实上,我和他也仅仅是两不相干的朋友而已,只是你说的话太伤人罗!”
石洋在盛怒之下说的这番话虽然够狠,甚至是刻薄,却也说得实在。
刚开始张得光还摆出一幅让什么人见了都会生厌的神情,且把自己强装得若无其事,随后头就往下低了,蓬头垢面的额头下,一双绿豆大小的小眼儿朝地上射着愤恨的磷光,心里却对石洋赌咒的说:“我操!最多——你就能给老子在他们跟前打打哑谜!石哥,你输定啦!”
酒,再喝不下去了。石洋只好尴尬地和同学打过招呼后同王笑梅去了房间。
王笑梅心里也和他一样的憋着一肚子气,却见他累了一天就啥也没说,两人简单地洗漱之后上了床,一觉醒来,灰蒙蒙的天早已一遍“涅白”,四处静悄悄的。石洋起床后经直去了厨房,王笑梅简单的收拾过后,热腾腾的饭就上了桌,随后两人就着昨晚的饭菜填了肚子后再顺便给天娃稍上一大碗,去了学校。临近中午时分,鼻狼开上咕叽咕叽的车子载着几个同学来了学校,她们在坝子里指手划脚地兜过一阵后朝面团一样的破车钻了进去,临走的时候,众同学没忘了对他含糊的支唔说:“洋洋,也不要同张得光搞得太僵了。刚来嘛,好多事还得赖着他……”
石洋虽然因为昨晚的事对张得光又多了一个结,却也如他同学讲的那样并没有乱了分寸。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除加紧了对山庄的改造外,从态度上开始明白地同张得光画了一道鸿沟,除此以外,他开始增多了同郝三总、王一火他们的交往。——虽然这样会使石洋在钱上面又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然而在他看来,却是必须的,所以,尽管石洋的经济和过去已有了叫大的差异,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与王一火和郝三总他们的交往。
对郝三总和王一火他们而言,应该说,石洋和他们是以另一种才智作媒介来对待他们的,那情形就像一个落泊的人在寂寥中仰望星空时感觉到偶尔的解脱那样;这就如打开一扇窗,让一股较为自由的空气涌进他封闭而又令人窒息的房间,里面虽然散发出物质或精神霉味的东西,不过外面那股空气在一定程度上总是新鲜的,可是由于外面这股清新的空气太寒意凛然了,呼吸时间一长就不大舒服。以致石洋不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长期以来都处在这样一种两难的境地徘徊。现在石洋同样从这样两个方面对郝三总和王一火——甚至辜缘、张得光和他的同学,以及王笑梅和他过去的家庭乃至这儿的一切人们之间的动态进行仔细的思考和观察。他一方面要知道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在熟悉他们各自不同的思想范围内观察他们那种死守着一条习惯的路径,另一方面,他又要在向他们打开自己新的思想和精神天地时观察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更新或更为丑陋的东西;他相信,新天地的奇异景色会促使他们一些隐匿在表面性格之下、不为人所知的东西全会显露出来。对他们而言,石洋认为必须先知其人,然后才能善治其身。
最近通过他与郝三总、王一火他们的接触,石洋发现他们在与他的平凡交往中对他看得很清楚,彼此都是在各自的处境中仿佛是一个不忠实的哨兵,在索然无味的值岗时间将要结束的时候,还在那里心猿意马。彼此间那种无数次的鼓励,其实就如一个裁判要求一个懒散贯了的人去赛跑那样力不从心。另一方面,尽管郝三总和王一火他们这帮人平常在石洋的眼里,看起来有那么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劲儿,可他们的行为又让他发现他们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