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 迟早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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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 迟早要还的-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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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路过人民路绣品厂地界,看见吴梁市标志性建筑的汉人集团大厦和它周边的商业大厦群,他心里就不是滋味,那原本都是应该属于光彩的,属于他陈再清的。
起初他还感激唐瀚民,退了预付款,还补了自己损失,唐瀚民也够意思了。但五个月后,等他看到报纸上、电视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和长篇累黩的宣传,他就感觉到了不妙,那绣品厂地界怎么就成了二十一世纪吴梁新的市中心?再看到唐瀚民刚打好地基的房子开盘预售的盛况,看得他是心惊肉跳,差点晕死了过去。他关了自己三天三夜,独自在家里喝闷酒。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那里的房子还没能看得见是什么模样,唐瀚民居然就开出了每平方米八千元的均价,这比陈再清原先预期建造住宅房每平方米最高可以卖到二千五百元翻了三倍还多。更主要的是,想买那里房产的人居然堵塞了整条人民路,维持秩序的警察比当时去绣品厂抓人的警察还多,开盘不足二小时,除了看得见的一个地基,其它还只能在沙盘里看的房子居然全部售馨。陈再清掐指一算,这唐瀚民白赚一幢汉人集团大厦不算,还有上亿现金进帐,补给自己的三十万那不是在打发一个叫化子,居然自己还满感激,那算个什么事啊?陈再清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一个耻辱,为温州人面子丢大了。
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到报仇雪耻的机会。陈再清凭借着温州雄厚的民间资本作后盾,凭值着温州人天生的商业精明、吃苦忍劳的精神、广泛的人脉网络和胆大敢作为,他在吴梁市迅速崛起,成为吴梁市房地产业界一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但是这吴梁本地人的唐瀚民也不是吃素的,他虽不是温州人,却比温州人还温州人,他的眼光之毒,商机火候把握之准,真的如孔明再世,范蠡转胎。他就从不曾有过输给他陈再清。陈再清新近开发的市中心位置高层住宅牡丹花园虽然比唐瀚民的玫瑰花园先销售一空,表面上看,他是占了点先手,但陈再清自己心里明白,牡丹花园与玫瑰花园规模上相差了三四倍,如果以销售面积算,他还是输给了唐瀚民。
对唐瀚民的经营才能,陈再清纳闷却又不难理解:这吴商在中国历史上虽然没有象晋商汇通天下、象徽商贾而好儒、象闽商漂洋过海,象浙商簇群抱团,象粤商敢为天下先,却偏偏又出了中国最大的资本家,最大的实业家,成为了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摇篮。
唐瀚民死了,他并不感到庆幸,尽管在这之前,他也曾经有心想去澳门买专业的杀手做了他。但他现在真死了,他反而有些伤感,觉得自己是少了一个值得尊敬的真正对手。至于吴梁本地的另一位房地产大亨宏利集团的“大帅”,与唐瀚民相比绝对不是一个等量级的,陈再清还真没将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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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房地产大亨和他们的随从一式地穿黑色西服,佩白色的胸花和戴深色的墨镜,要不是正在举行着葬礼,八成会让人误以为他们都来自于西西里,黑帮大佬们在聚会。
因为墓地空间十分有限,参加葬礼的人散落在以唐瀚民墓地为中心的四周,大都是站立在别人家的墓地里,这里一伙,那里一簇,都面对着唐瀚民的墓牌肃立着。民乐队更远在隔开十多排墓碑的地方,一遍遍地演奏着哀乐,那唢呐声勾人心弦、那铜锣声振聋发聩。
也许是爬了山坡,又站立了好一会,大腹便便的费国昌,实在是挺立不住他那肥胖身体,一屁股就坐到了别人墓地的围杆上,靠两手支撑着,才不至于会撒成一圤泥。他是吴梁市宏利城市建设集团的董事长,另一个本地有影响的重量级人物。
费国昌有个笑话,私下被圈内人传播。有一次这位肥佬在汉人大厦酒楼喝醉了酒,硬是要服务员找小姐来陪酒,服务员小姐再三婉言告知,汉人酒楼不提供这样的服务。费国昌急了,大声斥责:“老子说一就一,你怎么敢对我说二?”说着还动手打了服务员一巴掌,嘴里还一口一句:“在吴梁,咱是爷!”那被打的服务员在一旁一边哭,一边委屈地嘀咕:“你是爷,难道我们唐老板是个孙子?”费国昌听着当即酒醒了七分,口气立马软了:“在吴梁,咱是爷,唐……唐老板,他是祖宗!”他从口袋里抓出了一大把钱,硬塞进了服务员衣袋,足足千元,算是赔了不是。
费国昌在吴梁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但他唯独对唐瀚民有几分犯憷。个中原因,是因为1993年底唐瀚民借过六万块本钱给他,这六万元在当时对他可不是笔小数目,要按他当时的境况,要赚够这六万元恐怕要化上十年功夫。也正是这六万的本钱,使得他一生的命运从此便有了大转折。
费国昌虽然家出名门,但那时却已经沦为一个摆地摊、滚地龙的小混混,因为他长得胖,大伙都叫他“大帅”。他父亲是曾在太湖里打过游击的大名鼎鼎的老干部,曾几何时也是吴梁市里一统天下的人物,不过那是解放初的事,现在没有几人还能记得。那一代的老革命也正是冤,要是没熬到活过文革,十家有九家落魄,哪里有改革开放后的太子党们实惠,又当官又发财。他父亲曾走错路线倒过霉,后来平反落实政策时,政府补了点钱给家属,不够他二年化的。政府还分配他去了家国营单位,但他不服别人管,将工作扔了,自已去扒分,每天也就几十元的进帐。那时的他整天屁股后面拉着一群狐群狗党,孵混堂、吃讲茶、闹歌厅,喝酒肇事,相打斗殴,这“大帅”在吴梁也挺有名,不过那是百姓眼中的一害。
经朋友安排,费国昌有了一次和唐瀚民喝茶的机会。唐瀚民看他是将门之子,有福相。便真心劝他,想出来混,还是要到生意场上,混钱不混命。在社会上打打杀杀靠拉帮结党来混早已过时,就算黄金荣、杜月笙还活着,如今也断不可能再做得出从前的市面。想玩帮会一套投胎投错了年代,红色专政能容你青帮黑帮?
唐瀚民给他指了条生意路子,让他去承租汉人集团开发的梅花市场店面房做二房东,付租金的六万块本钱算是唐瀚民借给他。刚租下梅花市场的一二个月里,因为生意不好店铺租不出去,他还有点埋怨唐瀚民,以为是给了他条三岔路走。但是,唐瀚民代他付了二十几间店铺的钱,所以埋怨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不到三个月,梅花市场突然就涌进来很多做生意的浙江人,他们大都是拖儿带女举家出动,一式是做浙江产的小商品批发生意。梅花市场都是复式的商铺,一楼是门面,二楼可住人、可办公、可堆货,非常适合浙江生意人。一时里,梅花市场的店铺供不应求,租金是直线上涨,几个月就翻了倍。这时,费国昌才不得不佩服唐瀚民的眼光,才懂得了什么才叫做生意,赚大钱。从此,打架斗殴少了,一门心思学着唐瀚民忙发财了。
不出几年功夫,这“大帅”真的发大了!费国昌后来要去还钱,唐瀚民淡悠悠地一笑,说:“我只要肯借钱给人做生意,就是从没打算要人家还的!就算是你欠着我一个人情吧,日后你发了财,只要不欺善凌弱,也就算你还了我这个人情!”
就这么一个人情,唐瀚民就将当时为害一方的“大帅”永远奅牢。
有一次,郊区号称“斧头帮”的十几个手持斧头的陕西人,半夜要去冲梅花市场一家姓何的温州人店铺。有人打电话给“大帅”,请他出面找人摆平这事,姓何人家会送一万元给兄弟们做酬金。“大帅”说自己早己金盆洗手,别说一万,给十万也不会去趟这混水。电话里的人说,请他帮忙的人是唐瀚民,出钱的也是唐瀚民。“大帅”一听说是唐瀚民,这就不好推了。立马吩咐人,叫上几十个青头混混,操上家伙,在梅花市场何家店铺附近埋伏。“斧头帮”的人刚一露头,便一起冲杀出去,一顿乱打,将他们全缴了械。等到警察赶来时,受伤的几个“斧头帮”跑不及又被抓了,后来武警出动,又在郊区抓了十七名“斧头帮”成员。第二天的报纸上说是黑帮械斗,被警方一网打尽,当夜还有二个受伤的陕西人不治伤亡。“斧头帮”的人到死也不知道遭了谁的偷袭。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来一个包裹给费国昌,里面装了五万元。费国昌忙打电话给唐瀚民,觉得他太客气了。唐瀚民却在电话里装糊涂,硬说不知道这事。
费国昌对唐瀚民的死,心里有十分复杂滋味。可以说是三分哀戚,三分惋伤,三分窃喜,还有一分说不清。这唐瀚民赚了那么多钱,年纪轻轻也不懂得自己好好享受,整天倒象是个平民百姓似的,总爱去老城区的那些老地方,没钱的穷人才会找那不化钱的地方休闲。古树底下看穷人下棋,能走出什么惊世妙着来?小巷半月亭听二胡,还不都是自顾自的调。就算是过过平民生活,也得要讨个老婆,留个后啊。虽说他身边的两个女人出落得象仙女似的,确实是够品位,想来他也不会寂寞,但毕竟不是名媒正娶,也不会帮他传种接代。现在他这两脚一伸,早早的死了,连个捧骨灰盒的子孙都没有,值吗?人家一个下岗工人一辈子,虽然穷点,但至少不会绝后啊!俗语有说“聪明绝后”,倒让这唐瀚民给印证了。
费国昌内心里还是真心敬佩唐瀚民的,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这唐瀚民贼聪明,鬼点子又多,水平和能力确实不是一般人可比。要不是有唐瀚民的汉人集团大旗飘着,这吴梁早就成了温州商人的天下。
1998年底,陈再清的光彩公司开发东华汽车市场,刚刚奠基,预售的场面就空前热烈,很多温州老板轰抢着将铺面一扫而空。费国昌在汽车市场旁也拿到了一块地,看到汽车市场需求强烈,便决定也按照汽车市场的布局来开发,与东华汽车市场形成一片,将东华汽车市场做大。
陈再清非常欢迎,也很仗义,说他本来是要立马开发二期的,现在可以先缓一步,权当费国昌开发的是他的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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