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克叹了一口气,说:“岂止是不配合,简直是处处与我作对!”
老市长问:“他哪儿得罪你了?”
“其实,我们个人之间倒没啥……只是,在工作上,他根本不把我放到眼里。”
“不把你放到眼里?能吗……”老市长听到这儿,反问了一句;接着缓缓地说道:“塔拉克啊,你对县里的干部,调整谁我都没意见。惟独这个金力其格,咱们得慎重点儿……赫拉县委组织部是省委组织部树立的一面旗帜;他上任之后,已经为上级推荐了五名省部级干部、八名市厅级干部了……连你我都是人家推荐上来的。我们整他……不好吧!”
说完,老市长眯上了眼睛。
“老市长,敢情你没有看见他那个凶巴巴的样子啊!”塔拉克气愤地往后座上一仰,告状说:“别的不说,就拿呼拉贝特提拔的事儿来说吧,我已经明确指示他,马上去市委组织部做工作。可……他不但不去。连考核材料都不让瓶儿报。后来,我暗示他,这是咱们老市长的意思,可他还是顶着。你看……”
老市长听塔拉克这样一说,脸上显出了恼怒的样子。
“也许就是因为他推荐过我们,才敢这样与我们作对!”塔拉克察言观色,不失时机地进着谗言,“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他推荐我们,是为了党的事业;现在,他不配合工作,我们调整他,也是为了党的事业啊”
“嗯……”老市长脸色沉重,像是在考虑这件事情了。
“老市长,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没法儿和他一块儿干了!”塔拉克看了看老市长的表情;当即向对方将了一军:“要不,你把我从赫拉县调走吧!”
老市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慢慢地说道:“塔拉克啊,你刚刚当县委书记,不要感情用事嘛。如果你非要调整他不可;我们可以商量个办法。嗯……怎么调他呢?让他去县人大,当副主任?”
“不!”塔拉克顿时摇起了头:“人大是权力机关,他要是利用职权天天给你找麻烦,还不如不调他呢?”
“你的意思……”
“让他去县政协,当个副主席算了。”
“这……他不能同意吧。”
“我想学你的办法,事先不征求意见,强行调动……嘿,他是组织部部长,天天要求别人服从组织安排;这一次,让他先带个头儿吧!”
老市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这件事儿啊,你不能出面。”
“我不出面,谁能做?”
“找市委组织部,让他们运作。”
“市委组织部?”听到这儿,塔拉克立刻皱起了眉头,“听说,那位部长可挺‘疙’呀。万一他挡了我的横?”
“哎,做做工作嘛!”
“做工作?”
此时,老市长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塔拉克面前捻了捻……
塔拉克看到这儿,笑了笑说:“这年头,提拔干部要‘进贡’,调整干部也得‘进贡’;敢情这组织部门也这么黑呀!”
老市长拍了拍塔拉克的手,说:“这不怨组织部门黑,只怨你办的这件事儿太黑了!”
两个人会意地笑了起来。市委大院。
宽敞的大门口。侧面挂了“中共北辽市委员会”的牌子。
临近春节,大院里一派喜庆的景象。欢乐的锣鼓唢呐声中,一队高跷秧歌正在表演着。几名工作人员站在楼台上,正在悬挂“欢渡春节”的红灯笼。
一辆黑色轿车驶过了门口。它绕过秧歌队,停在了院子里划定的停车线内。
车内,出现了塔拉克、呼拉贝特与金瓶儿。呼拉贝特开车。塔拉克与金瓶儿坐在车的后座上。
“瓶儿,先打个电话。”塔拉克吩咐道。
金瓶儿立刻打开了手机:“喂,张处长吗?我们县委书记到了。他想和部长谈个事。麻烦你安排一下。”
“啊呀,部长今天太忙了。”电话里传出了女人的声音:“你们……十点以后再来。好吗?”
“你告诉她,我们是从县里长途跋涉赶来的。”呼拉贝特气呼呼地在前面喊着。
“算了算了。”塔拉克摆了摆了手,“我和瓶儿上去看看吧。……喂,拿一张票!”
呼拉贝特急忙打开自己的皮包,从里边掏出一张印了“购物券”大字的票子递给金瓶儿。
市委大楼走廊里。
金瓶儿领着塔拉克来到一间小屋子门前,门牌上标示:“市委组织部干部处处长室”。
金瓶儿推开门,顺口喊了一声“张姐!”
“瓶儿,进来进来。”被称为张姐的干部处长热情地邀请金瓶儿进屋。
进了屋子,金瓶儿介绍了塔拉克,然后把那张“购物券”塞过去,说:“过年了,我们书记一点儿小意思。”
“哦……不好意思。”张处长接过购物券,看到上面印了“壹仟元”的面值,顿时笑开了,说:“部长今天真得很忙呀。有不少来访的事情都推给常务副部长老惠了。”
“可是,我们书记的事儿很着急呀!你看……”金瓶儿一边看着塔拉克,一边央求说。
“这样吧,”张处长低头想了想,“我去安排一下。”
张处长走了出去,塔拉克贪婪地看了金瓶儿一眼,赞许地说:“瓶儿,你的攻关能力不错啊!”
“哦,都是女同志,见面好说话呀!”金瓶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接着又问:“你不认识她吗?她可是干部处老处长了。”
“呵呵,我是从宣传口干上来的。组织这条线,我还真不熟悉……”塔拉克解释说。
两人正说话,张处长回来了。她着急地看了塔拉克一眼,招了招手说:“快来!”
大楼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装修豪华的门。门牌上标示:“市委组织部部长室”。
张处长推开了门,说声“请进”,塔拉克便立刻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是候客室。这里坐了几个等待召见的干部。他们看上去神情浮躁,像是等得不耐烦了。
“这边!”张处长冲着内室的门指了指。
塔拉克会意地点点头,伸手推开了内室的门。
写字台上,一双抖动的手在卷宗上拂来拂去。
塔拉克的走近了写字台前。
“你们的报告我看了。你们……非要动他不可?”写字台后传来低沉的询问声。
“是的。”塔拉克的声音。
“那,谁来接替他?”
“副部长金瓶儿。”
“瓶儿?她……”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一双手也抖动地更加厉害了“你知道吗?金力其格,他是全省组织系统的一面大旗啊!”
“这一切,全靠部长费心!”塔拉克说着,把自己的手伸进胯下的皮包里,拿出了两个厚厚的红包放在写字台上。
“好吧!”低沉的声音答应了。可是,此时撂在写字台上那双手突然将两个红包一推,说:“这个,我不能收,请拿回去!”
“部长别嫌少,这是县委班子的一点儿心意。这次赫拉县的人事调整,还要仰仗部长关照!”塔拉克说完,身子一躬,退了出来。
“不送了。”
那双抖动的手打开了红包,红包里露出了巨额钞票。
车里,金瓶儿坐在后座上等待县委书记回来。
忽然,坐在前面座上的呼拉贝特转过身来问她:“瓶儿,知道县太爷的皮包里装了什么?”
“购物券吧?”金瓶儿猜测着说。
“哈……那是钱,20万!”
“20万?”
“当然了!骗你是小狗子。”
“呀!”金瓶儿马上惊讶了:“你们哪儿来那么多钱,卖血得的?”
呼拉贝特笑了,灰谐地回答说:“傻妹妹,这你就不明白了。这种钱,我会白送吗?哼,用不上半年,我就把它捞回来!”
金瓶儿说:“捞?你要贪污受贿?”
“贪污受贿?”呼拉贝特哈哈一乐,眼睛看着走出楼门口的塔拉克说:“嘿!组织部门的干部这么贪,提拔的干部不捞才怪哪?”
在呼拉贝特咒语般的结论之后,镜头上出现了那张高大的写字台。写字台上一双抖动的手,正在一张一张数着那一沓厚厚的钞票。
突然,写字台上的一部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
那双抖动的手慌忙将钞票塞进了抽屉。然后,一只手伸去按了电话机上的免提键。
“喂,部长吗?我是金力其格。”电话里的声音非常清晰。
“呵,是金力啊,省委组织部的会议开完了?”
“是啊,省委组织部老部长做了一次重要讲话。我把讲话精神向你汇报一下吧!”
“老部长还没有退休?”低沉的声音问道。
“没有没有。”金力其格在电话里回答,然后问:“部长,我可以去你的办公室吗?”
“金力啊,我现在很忙。你找老惠汇报吧。”
一辆大吉普车,顶着满车残雪开进了市委大院。
金力其格下了车,急匆匆奔入了大楼。
走廊里,出现了标志着“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办公室。
金力其格推门而入,张嘴喊了一声“惠部长你好!”
坐在办公桌前的惠副部长正在接待客人。
看到金力其格进了屋子,客人立刻站起来告辞。
金力其格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便直爽地坐在了沙发上。
惠副部长送走了客人,便回头问金力其格:“听说,省委组织部老部长不退了?”
金力其格点了点头说:“是的。”
惠副部长坐回办公桌前,像是有些失望地说了一句:“哦,这次不退,也不会干多长时间了;毕竟五十九岁,人老了!”
金力其格没有注意对方的神情,打开笔记本便说:“惠部长,这次省委组织部虽然开的是县区组织工作会议,内容却很重要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惠副部长说了个:“请”,门外便进来了一个胖子男人。
胖子男人进屋便喊:“惠部长,你要的材料我送来了。”说完,他看了金力其格一眼,便将一个鼓得厚厚的信封放在了办公桌上。
“喂,我来介绍一下。”惠副部长看见胖子男人很是高兴。他眉飞色舞对金力其格说:“这是市里刚刚提拔的‘重化’公司新总裁老裴。”接着,又换位介绍说:“老裴,这是赫拉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金力其格。”
“久仰久仰。”胖子男人拱了拱手对金力其格说:“你是有名的伯乐啊!”
“‘重化’公司新总裁?”金力其格的脸上立刻打了问号:“那个达世华呢?退了?”
“呵呵,你说的是原任总裁?他提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