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受埋怨道:“你跑到哪儿去了?这几天事情这么多……”
齐晾信口胡扯道:“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杜总,方才我胃痛得要死,吃了胃药也不顶事,只好到医院找医生了,原以为只要一会儿,可医生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到现在还没折腾好……哦,对了,您是不是有急事?这样吧,我马上赶回去。”
望月楼(2)
杜受信以为真,歉意地道:“哦,你还有胃病?咳,都怪我对你关心不够。那这样,你好好看病,我叫别人陪我去看穆葩吧!”
“您,您是想去探望穆葩?!”齐晾吃了一惊,“那我立即赶回去……我,我立即为您安排……胃病已经没事了……”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一边紧张地看着殷士赋。
殷士赋一直凑着耳朵,齐晾和杜受的对话每一句都听得清楚,忽见齐晾乱了阵脚,拍拍他的肩膀,悄声说:“别慌,别慌!”
齐晾定下心来,继续道:“杜总,我这就到。您最近事情太多,压力太大,别人陪着我不放心。”
杜受哪里知道齐晾是人一面鬼一面,感动地道:“齐晾,谢谢你!”
放下电话,齐晾如释重负,大大地嘘了口气,手摸了下额头,道:“好险啊,汗都差点冒了出来。”抬头看着殷士赋问,“老大,我有没有说错话?”
殷士赋又拍拍他的肩膀,赞赏地道:“怎么会呢?你无论做什么事分寸向来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狄路垂问:“齐老弟,杜小子找你干什么?”
齐晾却不回答,问殷士赋:“对了,老大,杜小子说要去看穆葩,我们该怎么办?”
殷士赋想了想,道:“你马上回去,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
齐晾大声应是,转身迈步便走。
殷士赋亲自送出门口,目送着他上车远去,这才关门回到沙发边坐下。
狄路垂颇为担忧地看着殷士赋,道:“老大,杜小子去找穆葩,万一穆葩把一切都给捅出来怎么办?又万一杜总托关系把穆葩放出来怎么办?”
毕剑笑道:“我看狄队长你多虑了,穆葩现在身陷囹圄,又是以吸毒贩毒获罪,再怎么说杜小子恐怕也不敢相信她的话。还有,像杜小子这种人,一向自诩遵纪守法、刚正不阿,怎么可能托关系放出穆葩呢?不管怎么样,穆葩毕竟是吸了毒……”忽地转口问,“哦,对了,一共搜出多少白粉?”
狄路垂道:“将近一百克!”
毕剑击掌道:“这不结了?一百克白粉,铁证如山,杜小子又能怎样?依我看,穆葩这回必死无疑!”转头看着殷士赋,“老大,我真正担心的还是步德斯。你看,我们是不是把他叫来,当面探探虚实?”
殷士赋沉吟不语,过了许久,抬头看着练创清和首沙洲问:“你们看呢?”
练创清道:“这次能够顺理成章地置穆葩于死地,应该说,多亏了步德斯帮忙。他能把事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可想而知,并不是个没脑筋的人。也就是说,他肯定也猜想到我们是在利用他,只是跟我们装糊涂而已。现在,他女儿不知被谁活活掐死,照我看,他必定会把这笔账记在我们头上。如果他真的跟我们翻了脸,那可比穆葩难对付一百倍一万倍,要知道,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无赖,是什么卑鄙的手段都用得出来的。因此,我赞成毕剑的意见,打电话给他,叫他来,如果他肯来的话,这说明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不肯来……”说到这里,却不说下去,拿眼睛看着殷士赋、毕剑和首沙洲,眼神里露出杀人的凶光。
首沙洲看得真切,失声惊叫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殷士赋、狄路垂、毕剑和练创清俱惊讶地看着首沙洲,脸露不解之色。
首沙洲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太沉不住气,说漏嘴了,暗骂自己白痴,强自镇定,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样做只会使事态扩大,弄不好会惊动省委,乃至中央。你们想想,前不久单单我小妹被小偷刺杀的事就搞出了很多麻烦,还惊动了公安部领导,如果杀了步德斯,那会引发多大的波澜?先是三岁小女孩被掐死,接着父亲又被人杀了,就是傻瓜也会认为这两者有着必然的联系,那我们岂不是引火烧身?再说,万一我们失手了呢?或者万一步德斯防着我们一手呢?刚才练创清也说了,步德斯并不是个愚笨得可以任凭我们随意摆弄的蠢猪!”
“说得对,说得对!”狄路垂点头赞同道,“什么办法都可以用,就是不能动步德斯!”
毕剑有些伤脑筋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大,你说怎么办?”
“想不到我们也会这么被动。咳!”殷士赋叹道,“事已至此,也只有照毕剑说的办了。”冲毕剑道,“还是你给步德斯打个电话吧?”
毕剑点头道:“好,我来打。”掏出手机,拨了步德斯的手机号码。
其时步德斯正跟苏婉在办公室里上演男女大戏,忙得不亦乐乎。
刚刚他们在办公室里谈天说地的时候,有记者朋友打电话告诉他说:步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司法厅已经决定撤销到诗的律师资格,从此不许他从事律师职业,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也准备对到诗大搞性交易和风羞竹吸毒的事进行调查采访。这两个消息前一个是真的,后一个则是那个记者信口捏造来邀功请赏的。可步德斯哪管消息的真假,照单全收,与苏婉相对欢呼雀跃起来,大叫老天有眼,帮忙惩罚那对奸夫淫妇。或许是因为提起了奸夫淫妇的字眼,两人忽觉兽性狂发,非得大干一场不可,于是便在办公室里恣意折腾。正在灵魂出窍,欲生欲死之际,手机不知趣地叫了起来,步德斯不由懊恼地骂道:“他妈的,谁找死?”
苏婉一边“咳哟、咳哟”呻吟着,一边扭曲着干瘪得不成女人体形的身躯,不依地叫道:“步哥哥,别停啊,别停啊,别管手机,加油啊……”
步德斯道:“好的,好的,我的宝贝,我的小心肝!”继续挥汗如雨,努力耕耘起来。
可是手机铃声却故意捣蛋似的,声嘶力竭地叫个不停。
步德斯火了,一把抓过手机,按了接听键,喝道:“哪个王八?啊?!”
打电话的自然是毕剑。
若是换作以往,步德斯敢这么跟他说话,毕剑非勃然大怒不可,但这次只是稍稍一愣,便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乐呵呵地道:“哎哟,步兄弟,是我这个王八啊,怎么了?打搅你了?”可怜的毕剑,为了讨步德斯欢心,卑躬屈膝得连王八都愿意做了。
步德斯魂不守舍的,没有听出毕剑的声音,仍旧骂道:“知道自己是王八还敢打电话来骚扰我?!混账王八蛋!”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这下毕剑傻眼了,哆嗦着声音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步德斯真的跟我们翻脸了!”转头看着殷士赋,“老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殷士赋不由得也有些慌了。
望月楼(3)
幸亏他定力足够,故此惊慌片刻,便即冷静下来,自嘲地笑了笑,心说:“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暴发户吗?连杜受这样智商高超的企业巨头都被自己随心所欲地玩弄于手掌之上,还怕他怎的?”于是,背负着双手,镇定自若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有我呢!”
练创清本已吓得面如土色,眼见殷士赋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怀大定,呵呵傻笑道:“是啊是啊,有老大在,我们还怕他什么?!”像寻求安慰似的,转身拍拍首沙洲的肩膀,“你说是吧,我的大检察官!”
首沙洲微微一笑,也不搭腔,心里却想:“老天有眼,连跟你们一丘之貉的人都翻了脸,看来,你们也真该到牢房里去享享福了。”
狄路垂拿起杯子像猪一般吧嗒吧嗒喝了几口水,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瞱,恶狠狠地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了!穆葩的毒品不是他设计的吗?我们完全可以依葫芦画瓢,将他当作贩毒分子抓起来!就说他根本和穆葩是一伙的。哼,我就不信他能蹦到天上去!”
毕剑缓缓点了点头:“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练创清莫名地兴奋了起来,看着殷士赋道:“老大,老大,我看这样最好,我们还可以说穆葩是因为分赃不均绑架了步德斯的女儿,步德斯女儿的死完全是他们分赃不均窝里斗的结果!”
殷士赋摆了摆手,道:“别急,我看还到不了这个地步。”转头看着毕剑,“你再拨一次步德斯的手机,我来跟他说话。”
毕剑迟疑地问:“老大,有这个必要吗?”
殷士赋道:“当然有必要!”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手指指点着狄路垂、练创清和毕剑,“你们仨哪,想事情就是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别人都会按照你们推测的思路想啊?我看你们几个,还是沙洲脑子最清楚,这时候把步德斯抓了,你们谁有把握封住步德斯的嘴?难道他就不会反咬我们一口?穆葩的问题还没解决清楚,我们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应付步德斯的变故。因此,只有想方设法稳住步德斯才是最佳良策!再说,我谅他还不敢直接跟我对抗!”冲着毕剑一挥手,命令道,“打!”
毕剑只好又拨了步德斯的手机号码,听到接通的声音,赶忙递给殷士赋。
这时,步德斯已经跟苏婉干完了好事,心满意足地坐在老板椅上,怀抱着苏婉,在她耳边说着些肉麻的情话,听得手机叫了,吻了一下苏婉的耳朵,腻声道:“我的小心肝,步哥哥接个电话。”伸手摸索着拿过手机,拿捏着架势问:“喂,哪个?”
殷士赋对毕剑等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亲切地道:“步老弟吗?你好啊,我是殷士赋殷大哥啊……”
步德斯一听是老大殷士赋,顿时忘了怀里的苏婉,喜不自禁地直起上身,忽地一下把苏婉给顶到椅子底下去了。苏婉哎呀一声惊叫,双手乱舞,正好打中步德斯手中的手机,只见手机像长了翅膀一般,高高飞起,在空中兜了一圈,然后掉到地上摔碎了,电话因此中断。
殷士赋却以为步德斯是故意挂断电话的,这下也不禁变了脸色,怒道:“他奶奶的,给脸不要脸!”
狄路垂叹道:“看来只有破釜沉舟这条路了!”
练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