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受万念俱灰,只觉得人生只是一场可悲可笑的游戏,玩过之后方才发觉自己只是其中的一个玩具,专门供那些作奸犯科之人摆弄的玩具!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以为是地左右别人的命运呢?又有什么理由命令别人闭门思过呢?
杜受终于看开了,决定一切随从命运的摆布。
他擦干眼泪,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拨了江壑宾馆1203房间的电话号码,开口便道:“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十分钟后,齐晾缩头缩脑地走了进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杜受,忐忑不安地道:“杜、杜总,我、我来了!”
杜受点了一下头:“你坐!”
齐晾温顺无比地坐下,主动忏悔道:“杜总,这几天小齐按照您的指示,在宾馆里认真反省,终于明白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大错特错,背叛了法律,也背叛了您,实属大逆不道,因此,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处罚,就是把我交给检察院纪委审查也毫无怨言。”
杜受掏心掏肺地道:“小齐啊,说实话,那天亲耳听到你跟殷士赋通话时,确实是愤怒无比,之后一直想把你交给组织处理,但现在我发现你根本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把你关到酒店里,更不该按照自己的意志让你反什么省……”
齐晾哪知道杜受此时怪异的心情,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吓得脸都白了,慌张地摆着手,道:“不,不,不,杜总,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听您跟穆葩说话,更不该把您谈话的内容偷偷打电话告诉殷、殷士赋,我不但违背了工作规则,而且违背了组织纪律!我坦白,我除了偷偷复印风瑶月给你的信,还把您……”
齐晾说的这些话若是换了以前,杜受必然要听个清楚,然后追根究底,但现在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把手一挥,打断他的话道:“好了,小齐,你别紧张!其实,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个好秘书,是我这个当领导的没有好好照顾你,培养你,我应该向你道歉。只可惜……”幽幽叹了口气,“只可惜没机会了,要不然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齐晾忍不住掉起了眼泪,带着哭音道:“杜总,您,您要把我赶走是吗?我知道,这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您呀!您能不能……”
“哦,齐晾,你又误会了……”杜受悲怆地笑道,“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我恐怕马上就要被撤职审查了,想继续让你做秘书也没机会……”
“什么?”齐晾大惊,“这怎么可能?像您这么优秀这么全心全意为国为民的人还要被撤职审查,那还有天理吗?”
“天理?”杜受苦涩一笑,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一个方向,推到齐晾面前,“你看看网站论坛的文章,这就是天理!”
齐晾诧异地看了杜受一眼,见他眼里满是友好的眼神,遂放心地看向电脑屏幕,但见一个醒目的标题这样写道——“亲爱的杜总裁,您还有多少残忍的阴谋要继续?”匆匆浏览了一遍文章,不由愤怒得涨红了脸,叫道:“造谣,造谣,这绝对是造谣!”霍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殷士赋的阴谋!杜总,您放心,我这就去检察院去纪委举报他们!”说完往外就走。
“回来!”杜受大声叫道。
大厦将倾的恐惧(2)
齐晾不情愿地转身走了回来,不解地道:“杜总,为什么不让我去揭穿他们的阴谋?您不能就这么容许他们这样糟蹋您的名誉呀……”
杜受感激地道:“谢谢你,小齐!”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是,这次是穆葩一口咬定小种蝶是我跟她的私生女儿,是我害死了她的女儿,又说当初确实是我指使她刺杀殷士赋的,后来之所以翻供,是因为我骗她答应娶她,答应好好照顾小种蝶,结果我非但言而无信,而且还……这一切的一切,环环相扣,根本无懈可击,纵然我有一百张嘴,那也是百口莫辩,更何况现在京书记易市长根本就不接我的电话……”黯然摇了摇头,“……本来,还可以测试一下DNA来澄清事实,可如今小种蝶死都已经死了又测什么测?就算澄清我的事实真相,那又由谁来还小种蝶一个真实世界?现在我想明白了,也认命了,我再也不要求去做什么DNA鉴定来恢复自己的清白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爱怎样就怎样吧……”
齐晾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一回,齐晾是真心为杜受而哭。
那天在戒毒所,他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偷偷向殷士赋密报,哪知恰巧被杜受逮了个正着,起先他还拼命抵赖,但当杜受平静地对他说出这样一段话:“小齐啊,其实,自从我发觉你偷偷动过风瑶月给我的信件开始,就已经怀疑你是殷士赋的卧底了,只是为了顾及你的前途,顾及我们彼此多年合作的情分,顾及殷士赋曾经对你的提携和恩惠,所以才不忍戳穿真相,希望你自己能及时醒悟,悬崖勒马,可现在,你竟然又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妄图把我置于死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但是,我告诉你,齐晾,我的心没有你那么残忍,我不会对你采取什么手段什么措施,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只要求你在宾馆开一个房间,一个人在屋里好好想想,想想你自己所作所为该是不该……这期间你不要接触外界,不要联系外界,也不要擅自外出,等到你自认为想明白了,做出明确的决定了,就自己出来向我汇报。我向你保证,不论你的决定如何,我都决不反对。如果你愿意跟随殷士赋,我也决不阻拦,而且,之前发生的事还可以一笔勾销,至于以后发生的,是非对错那就由法律来裁决吧。齐晾,你好自为之……”他便彻底动摇了,乖乖地把自己关在宾馆里,断绝了一切跟外界的联系,把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认真地回想了一遍,这才发现,连自己都无法找到为自己辩护的理由,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之前所为都是助纣为虐……
杜受见齐晾哭了起来,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却不想让齐晾看见,转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握住齐晾的手说道:“小齐,谢谢你为我而哭。不过,现在先请你把眼泪擦干,我还有一个要求要对你说……”
齐晾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语气铿锵地道:“杜总,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齐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谢!”杜受道,“不过,暂时不需要,我只是要求你从现在开始跟我划清界限……”
“不,不行!”齐晾尖叫起来,“这时候这么做我还是人吗?!”
“真的谢谢你,齐晾!”杜受感动地道,想了一下,接着说,“不过,齐晾,你听我说,我已经完了,没必要再搭上你的前途!你应该保存实力,继续发展,也算是为我留下一份希望!因此,齐晾,我要求你,千万不要再插手我跟殷士赋之间的恩怨,要完全地置身事外,要好好地保护好自己,齐晾,你能答应吗?”
齐晾含泪摇头,坚决地吐出一个字:“不!”
杜受生气地道:“怎么?你存心要我多一份愧疚吗?存心要我断绝希望吗?”接着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答应我,这是我作为总裁,作为你的领导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
齐晾只觉得自己胸中热血沸腾,恨不得替杜受承受一切。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又哭出声来。
他艰难地道:“我答应!”心里却暗自发誓:“杜总,您放心,齐晾知道该怎么做了!”
杜受高兴地笑了,再次郑重叮嘱了齐晾一遍,便把他给赶走了。
齐晾刚走,柯毅就敲门进来说市长蔡匀刿有请。
杜受心知蔡匀刿所为何事,深情地环视了办公室一圈,迈着沉重的脚步下楼驱车跟柯毅去了市府蔡匀刿办公室。进门一看,果见市纪委书记焦帆兴、常务副市长沈先楚端坐在沙发上,背后站立着两名威武的执法干警。坦然地冲他们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蔡匀刿。
蔡匀刿面色凝重,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柯毅小声提醒道:“市长,杜总来了!”
蔡匀刿猝然一惊,霍地抬头:“什么?”随即看见杜受正站在眼前,情不自禁地叫了声,“杜受同志!”然后站起身向他伸出了手。
杜受想不到这时候蔡匀刿还肯这样对待自己,大为感动,赶忙伸手相迎。
蔡匀刿紧紧地握住杜受的手,重重地摇了摇,放开手,然后冲沈先楚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先楚站起身来,略一迟疑,走到杜受跟前,也握住他的手重重摇了一下,这才冲焦帆兴道:“请你执行吧!”
焦帆兴霍然起身,走前两步,面对杜受,语气铿锵地道:“杜受同志,根据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指示,现决定对你进行双规,要求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向组织交代问题!”说罢,回身向两名干警一挥手,道,“带走!”
两名干警迈步上前,左右贴紧了杜受。
杜受回头看了蔡匀刿沈先楚一眼,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第二天,江壑市便到处风传着畅武集团总裁杜受因伙同情妇谋害私生女而被双规的消息,还说之前的刺杀案件、诬陷事件也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人们拍手称快之余也不禁惊叹:这个杜受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设计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案件出来!
奇怪的是,不知是出于逆反心理,还是人们特别尊重智慧,这次异变之后,居然有为数不少的政府官员、社会民众对杜受顶礼膜拜起来,说什么江壑市近两千年的历史以来,唯有杜受算得上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大人物,凭一己之力就把江壑市、江山省都弄了个惊天动地,可谓是空前绝后,自己能及得上他的半分,就不枉此生了!
大厦将倾的恐惧(3)
这话不久之后传到了沈先楚和蔡匀刿的耳朵里。
两人听了传言都有些哭笑不得。
蔡匀刿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这是什么心态?”
沈先楚恨恨地道:“什么心态?变态的心态!”
蔡匀刿沉默了会儿,抬头看着沈先楚道:“现在该怎么办?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真是始料不及啊!”
沈先楚皱眉道:“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