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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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歌-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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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现在,全国都施行了报社集团化经营,惟独咱这,百分之九十还是各自为政,我都盼着它们来兼并咱呢!
杨灵涵听了也没说什么,问,感觉私企怎么样?
张婉萍又说道,这边的私企?我还不了解啊,也是那熊样,普遍没钱!这企业的资金一旦保证不了就会无端生出许多事来,工作就刻克,挑刺、挑毛病的习惯就多。而且这私企老板大都是中国古代的皇帝,倒也不是唐太宗那样的皇帝,而是专横跋扈的皇帝,有的你受!再说,西安没啥什么像样的私企,有的只是超市、餐饮、娱乐,你能到那里去上班吗?
杨灵涵听了,也不作声,心里一下子空了许多。
张婉萍低头念了会稿子,又突然抬头说,对了,昨天下班了怎么没见你,我说请你吃饭的么!
杨灵涵说,昨天跟老梁出去办事了,晚上我请你吧。
张婉萍笑着说,这不差不多。
吃晚饭的时候,张婉萍问,你有什么打算?这一问倒把杨灵涵问住了。他有什么打算呢,他早就没有人生的目标了,他现在是做一天人,干一天人事,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能跟张婉萍这样说么,她理解吗。
杨灵涵说,没什么打算。
张婉萍又问,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没打算找上个女朋友,买房、结婚、生儿育女?张婉萍越来越摸不清杨灵涵了,只是觉得他很古怪,看不出什么上进不上进,也不同于钻油着赚钱过日子的人,还不是好吃懒动弹靠家里养活的大爷,总之,他什么都不是。
杨灵涵回答道,这些,离我都太遥远了。
张婉萍说,不远,比你学历低没文化的人,满大街都是,他们都能做到,你有什么不能?
杨灵涵反问道,我有没有权利不这样做?
张婉萍也被问住了,她觉得这个问题很怪,又一时不知怪在那里。就说,你不想做一个有责任感的男吗?
杨灵涵说,责任?要不是有点为人之子的责任,我就不会坐在这和你说话了!
张婉萍问,什么意思?
杨灵涵说,没什么,责任也不能太多,多余的责任是自作多情,也没人稀罕!
张婉萍有些糊涂了,问,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杨灵涵说,没打算,还能有什么理想?
张婉萍说,没有打算也有理想,理想是小时候就有的。
杨灵涵说,以前的理理,很多,其实都是梦想,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张婉萍问,为什么?
杨灵涵随便说了一句,都是些梦嘛,见有几个梦是真的,都醒了,破了。这句话太含糊,可是还说什么呢,说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张婉萍想了一下,说,我也可以这么说的,这个世界太现实了,根本不允许你有工作以外的理想,只有工作而不是劳动,才能保证生存。工作就是现实中给你的岗位,劳动可就大了,你自己的自由创造也是劳动,可是,这样的劳动是白费力气,没人承认,也不能当饭吃。创造性的劳动,只有在岗位内才有意义,假如你的工作,恰恰是你的理想,当然很好,可现实不这样。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做一名音乐家,可这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和金钱,谁能给你提供这些保障,总不能让家里养活一辈子吧?!再说,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风险太大!
听张婉萍这么一说,杨灵涵冷笑了一声,点了一支烟。
张婉萍惊讶地问,你也抽烟啊!怎么没见你抽过?
杨灵涵说,是啊,在学校就抽,也有点瘾,只是我这身体怪,能自动免疫。比如这月任着瘾多抽了一盒,一到那个点上身体就产生一种反应,它让我看见烟就想恶心,好一阵子不想搭理它。过一段时间烟瘾又回来了,再抽到那个点,又立码看见烟就烦,我不用强制戒烟啊!
张婉萍笑了笑,说道,你可什么都比别人古怪,人家都是越抽越来瘾,你倒好,还自动免疫!
杨灵涵笑了笑,没办法,天生就这样。
吃完饭,杨灵涵说,到哪去转转?
张婉萍问,今天不急着回去了?
杨灵涵说,回去干什么,他们都在那瞪着电视看明星,没啥意思!
张婉萍说,人家是追星族嘛。
杨灵涵说,是啊,没有英雄时代的偶像崇拜。
张婉萍问,你崇拜英雄?
杨灵涵故意装腔作势地说,我崇拜英雄它妈个屁!只有捞钱的英雄,其它的都是狗熊!
张婉萍大笑不止,说,那到我那坐坐吧,你还没去过呢?!
杨灵涵说,不好吧?
张婉萍故意问,怎么个不好拉。
杨灵涵鬼笑道,我怕咱俩又那样。说着,用大拇指模仿了一个亲昵动作。
张婉萍红了脸,沉默了片刻,问,那我们去哪?
杨灵涵抬头望了下四周说,去城墙上走走。
张婉萍一听,就说,好啊,正好到上面凉快去。
两个人就穿过护城河公园,里头谈恋爱的一对一对的,都抱得死紧,仿佛世界末日来了一样。出了公园,沿着桥进了城门,往左一拐,便是一个墙梯口,就登了上去。站在城墙上,稍微凉快点,不过仍感到像在火炉里,眼前被路灯照得金黄的马路,活象一根火亮的炉条。只是抬头一望,素月分辉,清气下拂,心里就自然清爽了许多。
城墙上挂了许多大红灯笼,映在护城河里,一闪一闪的,定睛一定,那好似是另一个世界的情景。张婉萍指着说,你看看河里的灯,多漂亮。
杨灵涵借了禅语说,河里哪有灯。
张婉萍说,你看那不是,叫你装傻。说着就摁了杨灵涵,叫他俯下身子看。
杨灵涵抚着城墙,说,灯在墙上,在马路上,河里哪有灯,河里只有水。
张婉萍明白,杨灵涵这是故意逗她,就说,水面上的不是灯是什么啊?
杨灵涵说,什么也不是,是你的心漂到上面去了。
张婉萍不说话了,感叹了一声,说,有时候想想,一切都是幻觉,连自己的心都不是真实的,自己都会欺骗自己的!
片刻无语,张婉萍突我转身,搂了杨灵涵的脖子,盯着杨灵涵的眼问,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实的?!
杨灵涵什么也没有说,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是假。
张婉萍仿佛还在等他回答,仰着脸一动不动。杨灵涵看到,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泪花在里面波动,在月光下透亮。杨灵涵知道,从张婉萍眼睛里看来,自己肯定是模糊不清的,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般。他抬起双手,一只抚摸着她的脖子,一只弯到她面前,用食指轻轻碰上她的眼角,将她的泪水一点一点抹去。只是稍为一碰,泪就“骨碌”一下滚落了下来,那一刻,张婉萍看清了杨灵涵,她一下子把头埋进了杨灵涵的怀里。
不知抱了多久,张婉萍抬起了头,两人就一下子狂吻起来了。
张婉萍靠在在城墙上,杨灵涵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背,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舌头和张婉萍的缠在了起。张婉萍把手从杨灵涵手中抽了出来,解下了自己衬衫的扣子,露出了洁白如雪的胸腹。杨灵涵把手伸到了张婉萍的背上,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嘴却滑到了她的脖子上。
张婉萍仰着头,嘴唇在月光下,闪烁着光亮。杨灵涵的嘴滑到了她的胸口,一只手去了她的乳罩,洁白的乳房弹跳了出来,任杨灵涵抚摸着,吻着。张婉萍嘴里喘着粗气,浑身开始涌动出燎人的热。
杨灵涵变成了一个古代的戌卒。
他在张婉萍身上巡逻,在这黑夜了揣摩。他一丝不苟,左右上下,无不检阅一遍。突然,战鼓轰鸣,他的血液开始急流。血液听到了霓裳羽衣曲,闻到了秦王破阵歌,血液们开始调兵谴将,沸沸扬扬。猛然,张婉萍惊起。一只手抓着胸前的衬衫,一只手抓了杨灵涵的手,飞一般拽着下了城墙。
到了护城河畔,展转进幽静的沙场,没站定就又抱着狂咬起来。撕磨着,他想袭击她的营盘,张婉萍则扯了他的皮带,好让他放马过来。杨灵涵一下子掀翻了她的帐篷,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两个人激烈交战起来,血液化作了风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顿时间,护城河汹涌膨胀,卷起千堆浪,它们将城墙拍塌,秦砖汉瓦,随波逐流。地下兵马俑瞬间惊活,随即被灌没,挣扎。潮水渗透了大地的神经,漫过秦岭,激荡巫峰,摧枯拉朽,扫卷一切。三山五岳横斜了,昆仑为之倾倒。洪荒之中,他们混沌交错,放荡不羁。一切都消失,只有肥臀硕乳,在天地之间颠舞。去死吧,都去死吧!
事毕,坐在石凳上,杨灵涵抱着张婉萍,无语。过了会,说,刚才我还说不去你住的地方。
张婉萍温柔地说,原来你是看中这个地方了。她的话里带着甜蜜的调戏。
杨灵涵笑了笑,说,很虚伪吧?
张婉萍喃喃说道,虚伪并不可怕,真实才可怕。
杨灵涵随口问道,你要真实,还是要虚伪?
张婉萍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我什么也要不了,我要的它们不给。
杨灵涵问,你要什么?
张婉萍说,我要那个真实的我,而它们却给一个虚伪的我。
杨灵涵搂紧了张婉萍,轻声问道,它们,它们是谁?
张婉萍说,它们,呵呵,它们无所不在,如影相随,是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有些人,为了要一个真实的自己,就不要命了,可我没那个胆量,我得活下去。
杨灵涵沉默了,他感到,那个幽灵正在附近拍手,正寻觅着一条过来的路。
杨灵涵说,你为什么靠在我的怀里?
张婉萍说,因为我们是“密友”。
杨灵涵问,什么是密友?
张婉萍说,密友不是情人,也不是恋人,密友是紧密靠在一起的朋友,是那河里的灯。
杨灵涵不知所措地说,你会永远靠在我怀里吗?刚说出口,他就觉得,这问题多么幼稚可笑。
张婉萍却接了话,反问道,你又能永远搂着我吗。
杨灵涵无言以对。这时,张婉萍突然想起了杨灵涵说过的话,就说道,你说的,责任也不能太多,多余的责任没人稀罕,反倒自作多情。
杨灵涵说,是啊,没什么,都是偶然。
张婉萍说,就连我们本身也是个偶然。
杨灵涵叹了一句道,我们怎么会这样!
张婉萍说,因为我们还没有完全认命。
俩人都明白,认了命就不能这样了,认了命还这样,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情人和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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