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笑的,留点给我。”王一州穿着浴衣进来,“喂!阿胜,拿一千块打发那女人,上海女人他妈的就是不一样。”阿胜说:“就剩几百块了,昨天忘记取。文哥,你帮垫一下。”我开包才想起现金让艳艳掳光。
女人走进来说:“快点、快点,我还要上班。怎么?三个人都没钞票呵,没钞票你们麻烦大啦!”王一州扬手就是一巴掌,“去你妈的,老子没钞票,老子的钞票能压死你这臭婊子!”女人抚脸骂道:“你娘个臭X,你们别走。”
我知道事情要搞大,打李启明的电话。李启明说:“文哥,我已经在楼下大堂,等下去取好不好?出什么事啦?”我没来得急解释,女人已带一群男女撞进来。
“谁打人啦!谁打人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进门就大喊大叫。女人指着王一州说:“就这个巴子,没钞票还打人。你死定啦!”来人围过来,阿胜沉脸迎上去。
“老子就打你!”王一州一点也不慌,“你以为你喊人来就利害?各位,你们帮我打这婊子,一巴掌一千,打得最响的再加一千!”众人随即转而望那女人,满脸横肉的家伙说:“你先把钞票拿出来再说。”
王一州摘下我手上的表,扔在床上,“这块表值两千美元,我在苏黎世买的,先押在这,等下我叫人带你们去取现金,快打快打!”有人说:“这种表没准是西贝货,我们不要表。”女人已没有刚才的气焰说:“是呵、是呵!这种巴子哪会有两千美元的表。他还欠我一千块。”
“瞎了你的狗眼。”王一州骂道,“老子住这里,一晚就几百美元。” “出什么事啦?文哥,出什么事啦!”李启明挤进来。我还没开口,王一州拉过李启明,“拿现金来,快点!快点!一万就一万。喂!各位,钞票来了,谁先打?马上兑现。”众人跃跃欲试,女人尖叫着要逃。
我拦住王一州,对李启明说:“你他妈傻了!还不叫他们出去?” 李启明用上海话把人都叫出去。王一州哈哈大笑,在女人屁股上踢了一脚,“再让我见你,把你扔下黄浦江。”联想到刚才花钱问路,我摇头苦笑,庆幸艳艳没跟来。
王一州喝着香槟半躺在车上,路过外滩,他指着上海人引以为自豪的各式建筑说:“什么万国建筑博览会?都是列强轮奸中国留下的秽物,早该拆掉,留来丢人现眼。”过洋浦大桥,他说:“死板,死板,太死板啦!一点美感也没有,大概黄泉路上的奈何桥就这模样。”来到浦东新区的陆家嘴,以为他该赞美几句了,他却摇头晃脑道:“庸俗!庸俗呵!简直是纽约、东京的翻版,东施郊颦!”我听得心烦,骂道:“去你妈的!滚回东京去当你的狗汉奸!”他哈哈大笑。
欧阳梅立在公司的小餐厅外,还是那么冷艳。和王一州客套完,对我笑道:“董事长大人,你别怪我呵!不敢擅离岗位去迎接你,我怕拍不到马屁,搞不好还让你炒鱿鱼。”我说:“你不去是明智的,董事长在大庭广众下拥抱总经理就麻烦了。”
叶绍成、马之君还有几个部门经理都来了,只是气氛并不热烈,各人话很少,吃得也小心翼翼,唯独王一州和欧阳梅在大谈经营之道。李启明和我讲过马、叶二人还在赌气,我和他们分别干过杯,正想说句笑话,马之君却起身告辞,我连想讲什么也忘了。
如同嚼蜡地吃了一餐饭,接着是去参观刚安装好的生产线,也没什么可看的,我不懂,王一州也不懂,不停地催做导游的小尤加快速度。
看办公室还有点兴趣,电梯里,小尤说:“董事长,你的办公室还没有全部装修好,是不是先看总经理的?”王一州说:“没完工最好,我老人家可能还有些宝贵意见要提。”他装模作样地看得很仔细,点头说:“和我东京的办公室差不多,比纽约的就差得天远了!”小尤说:“您不是有宝贵意见吗?”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宝贵意见是,这个办公室的秘书一定要和你一样漂亮,最好就是你。”小尤给他逗得笑声不断。
“为花光你的钱,我开了个PARTY。”艳艳来电,手机里声音很吵杂,“你快点过来,我的同学和一些朋友都想见见你,我们在……”她讲了个酒店名,又不厌其烦地告诉我该走哪条路,旁边的声音很大,根本听不清。我问清酒店名就说:“不用罗嗦啦,那家酒店守厕所的我也认得。”对上海我最熟悉的是酒店。
王一州听说有PARTY,不再和小尤提宝贵意见,拉我快走,我要去和欧阳梅打个招呼,他怪我婆婆妈妈,自己先去车上等。
来到欧阳梅的办公室门外,小尤要叫门,被我阻止,还示意她先离开,我隐约听到里面有人争吵,结实的欧式门声音也能透出,可以想象争吵的激烈程度。
“你瞧不起人!是呵,我是没上过大学,比不上你这个留学生……。”这是马之君的声音。 “你不要借题发挥!谁瞧不起你了?只不过对你的发明有点疑问,你就不高兴,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叶绍成的声音。 “疑问?你对谁没有疑问?启明、老吴,包括总经理,全公司你把谁放在眼里?可能连董事长你也当是个阿斗。别以为你的心思我看不出,你是想独霸公司!”
“你有完没完了?我就是想独霸公司又说明什么?还不是为你们这帮股东打工?什么年代了,你这种观念实在是落伍得可笑,不看你是……哼、哼。”
“原来你是在可怜我这个残疾!好、好!我不干了!我走!” 我正奇怪欧阳梅一言不发,门开了,马之君滑动着轮椅冲出来,差点撞上我,对我点了一个头,消失在走廊。我慢慢走进去,叶绍成在和欧阳梅道歉,又转头向我说:“领导,不好意思,我的话有点过分,这就去和小马道歉。”他说完也走了。
“你都听到了?”欧阳梅接上一支烟,“也好,省得我再费口舌汇报,小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你看你都让叶绍成招进什么人了?六个留学生,连交谈都不讲中文,我在他们眼里和市场卖菜的没两样。这是我的辞呈,不是怕,等我去清华读完MBA再回来收拾他们。”
我没接她的辞呈,转脸去看墙上的一幅油画,笑说:“照你这意思,我要去上剑桥才行!忍耐一段时间吧,有什么事,过几天开董事会再说。”
艳艳的PARTY有二十几个穿礼服的男女,这种场面我只在电影上见过。宾客们并不象艳艳讲的那样,有好多人想见我,甚至还有点不屑一顾。相反我发现介绍到王一州这个刚从香港回来的华裔日人,他们的态度要比对我热情得多。在这帮人眼里,我不过是个有钱的巴子而已。艳艳说这些人大多都是成功人士,有些是名门,有些是学者,有些是高级白领。依我看,还有几个象是交际花。
我和王一州成了PARTY的观众,心里想着公司的事也无所谓。大多数人围着一个头发染成栗色的女人献媚讨好,艳艳也和她的几个同学谈得正兴,无暇顾及我。早上起得早,加上音乐是一个嗲声嗲气的女人在唱歌,我靠在沙发上打瞌睡。王一州坐在我身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每一个象交际花的女人,似乎在锁定目标,随时出击。
“文先生的钞票一定不好赚,样子这么累,赵小姐应该体凉、体凉。”栗发女人可能不忍我们受冷落,移步过来。我忘了艳艳是否介绍过她,只觉她和艳艳做同学有些偏老。我坐直身说:“小姐是……。”
“你不认识我!”栗发女人夸张的反应,我也很吃惊,望望王一州,拉皮条的事全是李启明一人包办呀?尾随栗发女人的一群男女发出鄙夷的笑声,有位系白蝴蝶结的男士说:“她是秦爽呀!你竟然不知道?当今歌坛的大姐大。”名字挺耳熟,可能是我听音乐过于崇洋,本国歌星不熟。我纳闷的是,艳艳交际也太杂了。
秦爽被我几句恭维话说得笑逐颜开,皱纹毕露,在我身旁盈盈而坐。嗲声说:“不怪文先生,我近来呢都在港台做秀,又陪我男朋友去德国打球,国内麻,呆的时间不长。听说王先生刚从香港来,可能还知道一些我的近况,我上月还在‘红馆’开演唱会。”她面朝王一州。
王一州伸出手说:“我何止知道你,我们还是同行,我也刚在香港开演唱会。”他抓住秦爽的手不放。秦爽也不在意,兴奋地说:“是吗?王先生在哪家公司旗下?”王一州说:“我不为哪家公司打工,我只为自己。秦小姐在红馆唱,我在街边唱,咱们都是卖唱的。”
我就知道这小子没什么好话。秦爽想抽出手,王一州还是不放,笑嘻嘻地说:“别急麻,想和秦小姐商量商量,请你回家唱什么价,包一夜要多少?喂,喂!别生气麻!在体育馆卖和在哪卖有什么两样?开个价,给你经纪人电话也行。”
艳艳闻讯过来,我忙叫王一州放秦爽走。王一州哈哈大笑说:“你还心疼她呀?花钱请她来不就为了寻开心么,艳艳,请她的钱我帮你出!”艳艳说:“那也不能作贱人家呀?开玩笑也有个尺度。”
他们的话把我弄得口瞪目呆,半晌才出声说:“怎么是这样子的?”王一州拍我的肩道:“真是土包子,在日本哪个明星我没请过?喂!要不要我叫她为你做些别的服务?”他色迷迷地说。
艳艳大叫道:“他敢!” “我问你,有件事你知不知道?”艳艳在给我拔白头发,突然发问,“欧阳梅近来天天在电视上出现哩!她也到上海来了,还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的CEO呢!”
回来一个多月了,我仍瞒着她,上海公司开始进入传媒的视野,迟早会让她发现。瞒着她是有原因的,公司的进展并不象我预期的那样顺利,各种问题逐渐凸现,最令我担忧的就是内部矛盾,马之君和叶绍成,从吵吵和和到势成水火,搞得欧阳梅整天闹着要去进修,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归期。
“如果我到上海来发展,你说好不好?”我抬头望艳艳,她停手说:“我早想过,只是你来上海做不了什么,不象在那边你关系好,还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