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迟骋道:“您不是饿了吗?”
迟大妈筷子一扬道:“别订岔。”
迟骋求助地看向弟弟和弟媳。汪琦忍住笑,眼珠一转道:“对了大哥,下午你朋友那个x光片子出来了。我正好去取一个病人的片子,顺便也帮你拿给医生了。”
迟骋急忙问:“医生怎么说?”
汪琦故意聚高眉心,道:“不好说,怀疑是肺癌,得再做一个局部CT才能确诊。”
“啊?”迟大妈抢着嚷嚷:“肺癌啊!咱们隔壁那个老胡去年就是肺癌死的,这种病可厉害哩,你什么朋友啊?赶快叫他去拍那个什么踢的,要真是这个病,后事就得开始准备了。”
五月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汪琦一脚,她痛叫一声,刚想质问他,就见他目光惊惧地看着迟骋。
迟骋的脸色白得吓人,左手端着饭碗定在半空中,像凝固的大理石像。
迟大妈疑惑地叫了一声:“臭小子,你怎么了?”
迟骋浑身猛地一震,手一松,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像没有听到,突然推开桌子大步往外走。
迟大妈喊:“哎?臭小子,你到哪儿去?”
五月急忙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匆匆追出门。
汪琦揉着被踩痛的脚趾,闷闷地咕哝:“我只说怀疑,又没说就是,他干吗那么紧张,好像她明天就要死了似的。”
迟大妈威严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上,“汪琦?那个‘她’是谁啊?”
“啊?”看着婆婆一连阴沉,汪琦心中哀叫“完了完了”,她只是好心想帮大哥解围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五章
“咳咳,咳咳……”断续的咳嗽声在静夜里显得分外清晰,戚无艳摸摸发烫的脸颊,伸手勾下床头柜上的皮包。李嫂已经将烟灰缸清理干净,旁边放着一碗冷掉的鸡蛋面。她在皮包内胡乱翻找一气,却搞不清楚那些大包小包哪一包是退烧药,心烦气躁地将皮包往地上一丢,熟练地摸出一根烟叼在唇边,又习惯地伸手去摸打火机。“呛”一声,橘红色的火焰照亮了打火机上的图案,淡金色的背景上面简单地描绘着一个女人的侧影,是ZIPPO美女系列的第一款。名牌打火机她有不少,然而只这一个一直保留了三年,并非刻意收藏,只是不曾想过丢弃,就像它最初留在这个柜子上的理由一样,看上去纯属偶然,却变成了一种无法忽视的习惯。
迟骋第一次帮她点烟,用的就是这只打火机。
三年前
等戚无艳抽出时间实践诺言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由于超市和蔬菜基地的两项合作案,她跟迟骋很快成为朋友。商场就是如此现实,合作的时候是朋友,竞争的时候就是敌人。她很庆幸跟迟骋成为朋友,仅仅一个月,他就充分展现了他在商场上超强的敏锐和魄力。她果然没有看错。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句古话永远不会错,看着被hallen精心包装过的迟骋,戚无艳竖起拇指,点头赞道:“帅!”
迟骋可没因她的称赞而高兴,这家店里的衣服随便拎起一件都要上千,身上这套从里到外没有个几万块下不来,说不心疼是假的。他自认并不吝啬,只不过,有必要这么奢侈吗?
“嗨!”戚无艳的手指在他眼前晃,“苦着脸就不帅了。”
“呵呵。”迟骋苦笑,咧嘴将信用卡交给店员。
戚无艳挥手道:“记在我账上。”
迟骋急忙道:“不行,戚小姐,说好了账我自己付,只麻烦你帮我参谋。”
她将卡塞回他的口袋,“我说过要赔你一套西装。”
“我也说过不用了,而且这些何止一套西装。”
她扬眉道:“当做利息不行吗?”
“不行!”他郑重地摇头,“债都不要了,哪儿来的利息?”他又掏出信用卡。
她叹道:“你这人还真固执。”
他以为她妥协了,伸手将卡交给店员,她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浅浅笑道:“那么当做朋友的馈赠呢?”她的眼神明白地昭示着:“你如果不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这女人比他还固执!他无奈地笑了,“那我只有欣然接受了。”
“这才对吗。”她又将卡塞回他的口袋,“走了,想花钱还愁没有机会吗?一会儿带你逛上一圈,保证你会后悔没多带几张卡出来。”
他夸张地做了个苦瓜脸,叫道:“戚小姐,手下留情啊。”逗得店内几个女人一阵大笑。
Hallen拉着戚无艳,低声道:“这小子不错,虽然有点土,但孺子可教。”
威无艳疑惑地道:“不错什么?”
Hallen语气暖昧地道:“你第一次帮男人买衣服哦。”
“哦?你说这个,”戚无艳淡淡地道:“我欠他人情。”
Hallen看着两人出门上车,喃喃自语:“只是这样吗?”
一路逛下来,迟骋真的开始后悔信用卡没多带几张,幸亏戚无艳道:“这样勉强可以了。”还勉强?他两张卡都刷爆了。LV的皮包,万宝龙的钢笔,卡地亚的手表,光领带就买了十几条,还要讲究搭配什么颜色的衣服,连个小小的领带夹也要讲究品牌,还切记不可以把不同名牌的东西配在一起,免得像个土里土气的暴发户。几百组数据在他脑袋里可以有条不紊地计算,几个品牌就令他头昏脑胀了。
路过一个打火机专柜,戚无艳道:“本来烟和打火机也可以体现男人的品味,可惜你不吸烟。”
迟骋灵机一动,装做无意地问:“你都用什么牌子的打火机?”
她笑道:“我不在意这个。”她指着专柜上的标牌,“zIPPO对玩家来说算很好了。”
迟骋回头看了…眼,专柜上方一幅放大的宣传图片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美女的侧影,在淡金的背景映衬下,有着日落夕照的沧桑和悠远,飞扬的发丝,窃宛的身段,野性的魅力,他不由看向戚无艳,竟与她的侧影惊人相似。机身款型细长,非常适合女士。
他疾走两步赶上她,道:“你先取车,我去洗手间。”
戚无艳不疑有它,点头道:“好,门口见。”
迟骋上了车,右手攥着打火机塞在裤子口袋里,手心满是汗。像戚无艳这种女人,什么样的礼物没收过,不知道她看了这只打火机会有什么反应,不屑一顾还是礼貌地说声谢谢?反正不会惊喜就是了。他没指望她会喜欢,本来也只是回赠她的一点小小心意,比起她送的那身衣服价钱差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
戚无艳转上机动车道,问:“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我不挑食。”
她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你是不挑食,不过我跟你一起吃饭要慎重选择地点,以免有损我的形象。”
他知道她想到自己上次粗鲁的吃相,尴尬地道:“我正在试着改正。”
她又笑了,“今天我做东,自然主随客便,你觉得怎么自在就怎么好了。”
他平时吃饭的那种小吃店,戚无艳一定不习惯,大饭店的两人包间都是情侣间。不适合他们,要雅间又太大,在大厅他又不习惯,迟骋一时之间被难住了。眼前突然闪过肯德基的招牌,他叫道:“就吃肯德基好了。”女人都喜欢吃,又不必顾及形象。
戚无艳疑惑地看着他,最后点头道:“ok!”
迟骋忙问:“你不喜欢?”
“不是。”她笑得有点自嘲,“只是觉得我这种年纪已经不适合吃肯德基了。”
他温和地道:“肯德基是孩子和女人的世界,只要你是女人,什么年纪吃都合适。”
女人?对!她是女人,不过是女强人。
女强人吃肯德基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一样要用手拿,一样将奶油沾到嘴边,一样喜欢吮油腻腻的手指。迟骋解决了两个汉堡,四个鸡块,两个鸡腿,一大桶鸡米花,三个甜芋,一碗稻香饭,一大杯牛奶,开始向第四个甜芋进攻。戚无艳的手也正好伸向甜芋,两只手不可避免地相碰,迟骋缩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吃。”
“不,你吃,我再去点。”戚无艳逃难似的匆匆离开座位,拍着热辣辣的脸颊。真丢脸,两个三十多岁的人,还像小孩子似的抢东西吃。她没想到迟骋这种大块头的男人会喜欢吃肯德基,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对肯德基的钟爱依然未减,大概有五六年没有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吃了吧。
她端着一包甜芋和两桶鸡米花回来,惊讶地发现迟骋已经将桌上食物一扫而空,她瞪大眼,忍不住叫道:“不会吧?都吃光了?”
迟骋满足地打了个饱隔,笑道:“既然是你请,我当然要吃个痛快。”
她无奈地摇头道:“大胃王。还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只负责付钱,不帮你跑腿了。”
“不了,我饱了。”他撩着满嘴满手的油,四下里望望,道:“你看,这里比你年纪大的女人很多,人家不都吃得很自在?”
她白他一眼,“你没见人家身边都带着小孩子?”
他突然凑近她道:“你猜我怎么想?”她以挑眉代替询问。他压低声音,“我觉得,是那些女人自己想吃,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拿孩子当借口。你看那边那个女人,她儿子才吃了几口,她已经解决一堆了。”
戚无艳回头,正好见坐在他们斜对面一个胖女人大口地啃着香辣鸡翅,她对面的小男孩小大人似的瞪着母亲,最后忍无可忍地道:“妈妈,你就不能给我留一块?”
“噗”戚无艳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呛得猛咳,一面咳一面忍不住笑,迟骋长臂跨过桌子帮她拍背,小声道:“形象,形象,人家都在看你了。”
她瞪他,抱怨道:“都是你,干吗逗我?”
他摊开手,无辜地道:“又不是我的错,我只是让你看,又没有让你笑。”
“你还有理了呢!”戚无艳嗔怪的眼神突然停顿,嘴角的笑容缓缓凝结,本来因呛咳而泛上的红晕霎时退去,双颊顷刻苍白得无血色。
迟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祁绍和关明晰,他们正站在柜台前点餐,祁绍双臂搭在柜台上,将关明晰圈在怀中,两人好像因为点什么而争吵,但祁绍的脸上的笑容却充满逗弄和宠爱,而关明晰的神色虽然有些气恼,但依然掩饰不了那分幸福和甜蜜。
迟骋垂头低叹一声,抓过购物袋,起身挡住戚无艳直勾勾的眼神,弯下身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