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夫说:“多此一举。”
吴良才把胡宁贵上下扫了一眼:“小子,听说你在广东打工,怎么跑回来啦?”
胡宁贵急忙敬烟,说:“回来跟我兄弟跑跑腿。”
孙一夫说:“他是我表哥。”
“哦,你说在镇上的亲戚就是这小子呀!嗯,好,这小子在广东好歹也见了几年世面,跑跑腿应该是块不错的料。”
孙一夫:“闲话少絮,我们就开始谈合同吧。”
两人拿出各自拟定的合同看了看,意思基本一致,厂子全由孙一夫投资,亏了镇政府不负责任,如若挣了,镇政府得三成。但有些小的差异,主要是如何处理那些废旧机器的问题,卖是肯定要卖掉的,吴良才说这笔钱归镇政府,孙一夫则希望在他资金一旦出现问题的时候能动用这笔钱。两人讨论了一会,吴良才同意了。然后吴良才给张先勇打了个电话,叫他来谈谈。张先勇很快骑着摩托赶来了,对吴良才说我没什么意见,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吴良才便叫来秘书,拟定正式的合同文本。拟好后秘书拿去打印了。吴良才说:“下午我们就正式签字如何?”
孙一夫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两个信封分别递给吴良才和张先勇说:“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两位务必大力协助,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良才和张先勇假意不要信封:“这是干什么,拿回去。”把信封都扔在了孙一夫的桌前。孙一夫便给胡宁贵使了个眼色。胡宁贵就起身拿着信封直往吴良才的口袋里塞。吴良才想躲,信封却早塞了进去。胡宁贵说:“就是一封信,又不是钱。”然后又塞张先勇,也是硬塞了进去。吴良才便说:“好好,信我收下。”
张先通也接着说:“是信就好,是信就好。”
大家一齐会心地笑了起来。眼看就到中午了,吴良才叫张先勇去镇上找家最好的饭店,叫一桌好菜,大家喝点酒庆贺庆贺,我们随后就来。张先勇应了一声,看见胡宁贵,忽然笑着把他拉走了。平常他对胡宁贵是绝不会放在眼里的,现在不同了,他觉得有必要跟胡宁贵搞好关系。孙一夫便跟吴良才在办公室里说了一会闲话,吴处理了一件事情后两人慢腾腾地去饭店。走到外面,恰好碰上刚才那个被吴良才称做财务科科长的女人提着包下班了,吴良才就也叫她跟着去吃饭。女人显然很愿意跟去,可又有点犹豫,说还得回家给他们爷俩做饭呢。吴良才厉声说道:“他们没手不会自己做是怎么的?”女人吓得笑了起来,忙说:“好好,去去,但说好,我今天不陪酒。”
吴良才说:“今天也不需要你陪,我跟孙先生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路上吴良才和这女人说说笑笑,打情骂俏,毫无顾忌。孙一夫心想:哪家堂客,如此风骚,也不知她老公知不知道。
下午签完合同,这个厂子就算正式成立了,孙一夫给它起名叫“当关汽车防盗器制造厂”。都说当关不好听,孙一夫解释说:“我名一夫,古语中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话,我就是要一夫当关,从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富甲天下。”
吴良才这才明白意思,但仍摇头说不好不好,孙一夫坚持用这个名,他就不劝了。然后开了一个小会,吴良才建议孙一夫让张先勇当副厂长。孙一夫说:“这是当然的。”转身对张先勇说,“你现在先负责把这些废旧机器给处理了,厂房打扫干净。胡宁贵,你明天跟我去外省买机器。”
吴良才问:“你买了机器怎么运回来?”
“先看看厂方是什么态度,现在有些厂子为了竞争,负责把机器送上门的,如果不行,那就托运。”
吴良才说:“托运太麻烦了,这样,如果厂家不送,你给我打个长途电话,我派车去运机器,也可以节约一笔托运费。”
“你有车?”
“我镇上没有,但你看见没有,我们镇子上下两岸河滩上到处在向省城的一些建筑队卖沙子,每次都是他们派车来拉,我可以跟他们说说,借一辆车用用,他们要我的沙子,不敢不同意。”
孙一夫甩着古怪的腔调说:“这样甚好!”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暗暗笑自己,表情却十分严肃,又转向张先勇说,“还有一件事麻烦张厂长办一下,这两天你是不是能去网络几个有采购经验的人,交代他们一些任务,可以慢慢采购起来了?”
张先勇说:“行。哦,吴镇长好像有个什么人很合适吧?”
吴良才接口说:“对,我有个外甥,能说会道,交际很广,曾经替我办过几件事,办得非常稳当,他比较适合搞外事采购,我看这类事情就交给他办吧?”
孙一夫现在急需用人,再一个合作之初不好拂吴面子,便爽快地说:“行行,你叫他来,有什么事张厂长你吩咐他干,至于工资嘛,先按你们拖拉机厂的采购人员的标准定,以后厂子真正搞起来了再说。”
张先勇说:“我现在手头一个子也没有,你看能不能先拨点款给我?”
“没问题,我等会就在镇上的工商银行里开个户头,先存5000块,你再去刻个章子,弄些发票,这些事我相信你驾轻就熟,然后就展开工作吧。这几天我不管家里的事,专门负责把几台机器买回来。”
吩咐停当,便散了。孙一夫领着胡宁贵去镇上的工商银行开户头存5000块钱。再带胡回了城里,叫胡去火车站买两张明天去武汉的车票,自己则去找唐归西,把事情告诉了唐,想听取一下他的意见。唐归西说:“没有意见,想来这些事都不难办,关键问题还是销售,如果这方面玩不转,整个就没法转圜了。”
“要说销售,临时也没什么好法子,无非是去各个汽车制造厂和那些汽车多的单位推销。你说什么单位的汽车不仅多,而且被盗的情况还非常严重?”
唐归西想了想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去公安局问问,高中同学薛平就在公安局刑侦科,他应该知道。”
“啊,他进了公安局啦!真想不到,那小子从前读书时成绩差得要死,还经常打架斗殴,手脚好像也有点不干净,我们当时还常常开玩笑说他以后肯定会经常跟公安局打交道,没想到真说中了,只是他不是被抓的,而是抓人的。不可能吧?”
“他妈在我妈的单位做临时工打杂,他妈说的,这还有假!”
“不可思议,他怎么能进公安局!”
“唉,现在啊,就是这些牛鬼蛇神吃香。像我们这种埋头苦干的人。。。。唉!”
“可我跟他以前不是太熟,这家伙穿了警服,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
“你去,我保证他会热情接待你。像他这种人,最爱跟人打交道,见了老同学还可以炫耀一番,他岂有不欢迎之理。又不是上门讨债,你怕什么!”
两人闲聊了一个多小时,胡宁贵便找来了,把两张火车票给了孙一夫。孙一夫便跟唐归西告别。临出门唐归西又叫住了他,把买机器的一些注意事项跟孙一夫说了一下。
孙一夫带着胡宁贵到了家里,安排他住下。胡母以为胡宁贵是他母亲派来有事相求或者要东西的,起初脸上没有彩儿,后听儿子说胡现在是他的马仔,明天要随他去武汉办事,这才欢喜起来,问胡宁贵母亲现在干什么,好不好,身体有无病恙。胡宁贵很恭敬地一一详细回答,令孙母十分宽慰。孙母便背后对儿子说:“这宁贵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傻乎乎一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现在怎么判若两人了?”
孙一夫说:“还傻乎乎的那我怎么能收呢,跟我办事必须机灵一点,不然反成了累赘。”
母亲说:“但我看他,虽然说话得体,可这种得体跟他不相符,所以反而使他显得有些滑头,你可要小心,提防他几分。”
孙一夫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次日一早,孙一夫就把还在客厅打呼噜的胡宁贵叫醒,两人洗漱完了就马上起程。先去了公安局刑侦科,一路问着找到了薛平的办公室。薛平正在办公室里跟一个女警调情,那女警颇有几分姿色,看样子很讨厌薛平的风言风语,可又无可奈何似的。因好几年没见面,薛平又穿着警服,孙一夫一时没认出薛平,便死盯着看。那女警便冲孙一夫嚷道:“喂,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吓得孙一夫心里有点发毛,心想他妈的公安局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一个小小女警也如此盛气凌人,其他的国家机关里再没有谁敢这样冲来客乱嚷嚷的。薛平也转过身来,拉长脸往外瞧,看他那样子,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他肯定会更加气盛。正待要吼起来,孙一夫终于认出了他,叫了他的名字。薛平先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噢,是你呀,孙一夫,我还以为是哪个家伙偷看我谈恋爱呢。”那女警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说:“呸,谁跟你谈恋爱!”薛平指着她鼻子咬牙说:“别跟老子嘴硬,迟早收拾你。”然后过来跟孙一夫说话。
孙一夫说:“混得不错嘛!”
“瞎混。你呢,还在学校教书?”
“嗯,一边教书,一边干点别的。”
两人互相询问了几句,薛平奇怪孙一夫怎么会来看自己,便问他有什么事。孙一夫就说自己正在办厂子,想了解一些全市各单位的丢车情况,以后好去搞推销。薛平说:“吓,行呀,伙计,当起企业家来啦!”
“什么企业家,还差十万八千里呢,跟你一样,也是瞎混,混到哪步算哪步。”
“好啊,应该这样,老实说教书有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从学校出来的,那些当老师的有什么好,一辈子授业解惑,皓首穷经,到头来其实也不比一个工人强到哪去。当企业家好,看来我们同学里就数你雄心壮志,有气魄。”
“哪里呀,好几个同学都下海了,王家卫开了一家饭店,听说近来又要去下河街搞批发,他要弄成了,前(钱)途不可限量呢。陆同去了海南,更是不得了。”
薛平顿时来了兴趣,便兴致勃勃地详细问起了这些同学的情况来。孙一夫也想跟他多谈谈,可要急着赶火车,只好说:“再不走我要误点了,以后有机会再细谈吧,我求你这事怎么样?”
薛平把脑袋往后一扬大包大揽地说:“那有什么问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