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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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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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对面的两位主要人物一是市教育局副局长王晓,是位女子,四十岁左右,表情严肃,甚至可谓肃杀,好象谁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另一名则是接任书记刚好半个月的宁河区区委书记兼区长庄承权,庄承权年龄三十六七,面色皙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络腮胡,加上满头健壮的短发,他的整个头部象个毛球,曲羽打量了他两眼,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没回忆起。 
庄承权和几位主要领导在逐个听取各民办小学校代表的发言,并做笔记,现在正在发言的是江天小学的校长,曲羽认真地听着,原来江天小学的规模很小,一共只有七十三个学生,两个老师;接下来的几个学校,曲羽都没听说过,它们的规模都不大,学生最多的学校东凉乡民工小学,也只有一百八十二人,四个教学班,五个老师。而曲羽的中宁酒厂子弟校,这期的报名数已经突破了三百五十人,轮到他发言时,他刚把数目说出来,就引起了大家的一致惊讶,面容肃杀的王晓甚至再次核实这个数目的准确性,得到确切回答后,又直接向他打听学校的收费情况,然后又打听了他的名字,然后连说两声好,然后释放出了一丝笑意,并当众晓示,三百五十人这个数目,在她至今所了解到的,全市同类型学校的规模中大约排在前五位以内了。庄承权无意中得了这个可以为他颜面增色的材料,也喜形于色地打量着曲羽,跟在王晓的后面连说了三个好。 
五个“好”字出自在场的两位最有份量的人物的口中,针对的又是在场六个民办学校校长中最年青的一位,曲羽立即引人注目了。曲羽旁边的教育局局长周宏川随即殷勤地补充:“小曲这所学校,我非常了解,我曾亲临学校考察指导过。那规模,嘿,真不小!教学质量也不错,是我区民教系统涌现出来的典范!小曲,嘿,很有才干,年青有为!” 
王晓又说了两个好字,然后请曲羽介绍学校发展壮大的经历,曲羽不由自主地把创业的艰辛谈了谈,当难以避免地谈到“有些人”的刁难时,姓周的局长立即又礼贤下士地把自己的茶递到他面前,让他先“润润嗓子再谈”,曲羽只好理所当然地把“有些人”解释成了“学校周围的小地痞”。姓周的局长终于放心了,表示要出面为曲羽撑腰,“把邪气压下去!”然后才从曲羽面前把茶杯端回来。庄承权也表示,要周宏川会后联系一下公安部门,好好解决——看来,“有些人”要遭遇无妄之灾了。 
针对各民办学校代表的调查发言结束后,王晓讲话,她指示,宁河区的民办教育要振兴,首先要善待从事民教的人员,还应选择个把有影响的学校进行重点扶持,扶出声名,扶出形象,再以点带面,全面推动这项工作。随后,区委书记掷地有声地发言了:“我们要站在政治的高度,站在民族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的角度对待正处于萌芽阶段的平民化民办教育,摒弃狭隘的、短浅的教育观念;要彻底改变政府包办教育的状况,大兴民办教育是必须提倡的,尤其是面向基础教育阶段的民办学校。我们必须时刻想到,我们的教育,是为普通老百姓、为人民大众服务的,必须要有老百姓的参与,缺少老百姓参与的教育,是老式教育,是残缺的,不符合教育投入多元化的方向……在这里,我甚至要告诉大家,我们不仅要善待从事民教的人员,还要重用在基础民办教育工作中成就杰出的人!怎么重用?我想首先在政治上就要一视同仁!” 
他的话获得了一片掌声,在掌声的刺激下,他的声音更加诱人:“我可以这么表态,只要教育贡献突出的,不分正出庶出,政治上一视同仁!唯才是举,唯才是用!只要有才干,我们就用他当干部,当领导,乃至乡长、镇长、局长等等,也没啥。” 
庄承权这番话是根据王晓的讲话延伸出来的,却引起一片窃窃的议论,有的议论似在暗笑才继任的书记出语轻佻、失稳,年龄稍长的东凉乡民工小学的校长还敷衍着附和了一句:“那……我就代表咱们几位乡巴佬校长,在这里先行感谢庄书记的关怀了。” 
这位校长的话又引起一阵窃窃私笑,庄承权的面色有些不自在,在他身边的市教育局副局长王晓接着参与发表看法了:“只要你们贡献杰出,我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很了解,庄书记是很有胆略、很有改革和开拓精神的领导,这点你们还不知道。” 
她的话给人的感觉是在为庄承权维护颜面,可庄承权接着再次掷地有声地敲着桌面说道:“我们就要在市里开这样的先例。啊,向外界传达一个强烈的信号:宁河区政府极其重视民办教育工作!” 
他刚强有力的声音立即把众人的议论彻底压了下去,东凉乡民工小学的校长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会场里一时出奇的安静。 
会议结后的第二天,庄承权居然亲自带着教育局的周宏川、张荣华等一批人风风火火地来曲羽的学校视察了,他们坐着两个小车来到学校的操场停下。曲羽看见了,有些意外,忙忙的安排蒋小枫、黄颐等几位教师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接待他们。 
原来这些领导昨天会后就准备到各学校现场考察的,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所以今天才来成行。学校的情况其实依旧难以入观,这大家一眼就明白了,庄承权根本没在意,好象早已深知一切。他在众人的陪同下,一边看,一边随意地问问,一边思索着什么。一行人逗留了约二十分,忽然,庄承权避开众人,把曲羽叫到一边,小声问:“你叫曲羽?真是歌曲的曲,羽毛的羽?” 
曲羽感到莫名其妙,认真地回答:“是。” 
“噢,曲——羽,曲——羽……六……六……好,好!”区委书记自言自语,似乎还在回忆着什么,忽然又问:“曲羽……你和曲商是否有什么关系?” 
“啊,曲商,是我的兄长,他已过世约两年了。” 
庄承权沉吟着说道:“你是曲商的兄弟——那你我不算外人。曲商生前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我和他没有左伯桃、羊角哀之谊,但决非泛泛之交。他英年早逝,乃天公不公,我深惜之。你兄长去世前不久,曾和我谈起过你,他去世时,我曾前往吊唁,只因公务缠身,来去匆匆,未见到你,和你言语,你大约不知道我。” 
曲羽猛然回忆起,原来这位庄书记,曲商去世前夕,自己在兄长和李欣的住处的相册上见到过他的照片,相册上他和曲商的合影是最多的,当时据兄长讲,此人那时还是区长。曲羽忙说:“庄书记太客气!” 
庄承权在思索着什么,没有听曲羽说话,片刻他用手点着曲羽的胸,盯着地面一字一顿地说:“我看……今天……今天,星期三,下周,不……就是这个周末,星期六,在新南街的傣家茶楼上,你等我,上午九点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曲羽不知他要说什么,正想问问,庄承权已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好,此处的考察就到这里,我还要走别的几所学校!”随后他招呼教育局的几位领导,一同坐上车,曲羽等三人忙将他们送了出去。 
庄承权扔下的话让曲羽暗暗地猜测了好两天,仍然不得要领。 
星期六一早,他打听着来到了新南街,新南街是条并不宽阔的街,约有一公里长,不出名,也不热闹,傣家茶楼是座竹楼,在街的中心地段,进出的客人不多,曲羽到茶馆里,要了一壶茶,独自坐着等候,一边打量屋内简洁、自然色彩颇浓的装饰和布置。九点钟过了,庄承权并没有到来;很快,九点十分也过了,还没有见到庄承权的影子,他有点意外,不自觉地望着窗外的楼下往来的人,直到九点十七分,庄承权才出现,他走出出租车,匆匆的就进了店子上楼来。 
曲羽起身相迎,庄承权点点头,坐下,随即又能和谁通了个电话,然后关上手机,大声吩咐服务员小姐再送一迭蜜瓜和一迭瓜子,再吩咐服务员将这儿的一切都挂在他的帐上。曲羽不好意思,忙忙的掏出钱准备买单,庄承权摆了摆手,他的手势有一股自然的强制力,曲羽没再说什么,止住了。 
庄承权没用茶,也没用瓜子点心,他一边吸烟,一边简单地向曲羽询问与贺昌办学的经过,又询问他在部队呆过几年,曲商去世后,他在中宁干了些什么,曲羽一一告诉他,他始终看着曲羽,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待曲羽讲完,他对曲羽说道:“我约你来,是想和你商量,让你放弃现在的事,我另外给你安排个稍有点名堂的,乐意吗?” 
曲羽不清楚他说的“稍有点名堂”是什么,望着他,眼中充满了询问。 
“不妨坦率地告诉你,准备请你去某处任一行政职务,比如镇长,不会为难吧?” 
曲羽望着他,惊得信不过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已经出类拔粹得无法无天,使他居然如此看重自己?他认真地看着区委书记,发现他并不象寻人开心,虽然他出语轻率。他又怀疑此人难道是特别怀念当年与曲商的情谊?关于曲商与他的交情,曲羽知之不多。 
许久,曲羽回过神来,问:“在什么地方任镇长?……你……一言定夺?” 
区委书记没有计较他的言语不当,说道:“当然在我手下。宁河区范围内,普渡镇。” 
宁河区是中宁市下辖的县级区,属郊区。区域地形狭长,最偏远处是距市中心六十余公里的大山深处的普渡镇,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再穷也应该找得着人做官吧。曲羽隐约意识到其中有原因,而且不单纯,说不定有某种交易。果然,区委书记说:“第一系公事,普渡镇是穷乡镇,尤其是教育一块跟不上,前几任镇长就是这项工作一直无所作为,我很不满意。镇里也缺乏安心的,有胆识的领头人,我县委班子早已有这样的共识:一定要不拘一革找个年青的,有闯劲的去压阵,而且此人必须在教育一线工作过,担任过领导,我意外地发现了你。你办教育有一套朴拙有效的办法,也有干劲,比我区里那拨子教育系统的正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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