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帮原来是十一个人,后有上当转来的,共十五个。实验中学建校才两年,我们十五人就独立出一个高三。
高中生活了吗?我没有感觉到,脸还是那些熟悉的脸,也还是没有正规老师。对这样的世界,说我麻木了吗?但食堂那拥挤的人群告诉我,我到了新地方。这是真正的高中,真正的学校,是置身其中就找不到自己的好大一个社会。仿佛再次茫然,不知所措。看着剩下的死党,除了伤还是伤;想着离去的舍友,除了痛还是痛。
生活有意折磨我们这一群人,当我们安稳要继续麻木时,他告诉我们,我们来到了新地方,大地方了。这里的日子不再单纯。高二的那一群刚看完《古惑仔》的白痴们,见我们“高三”人数总共才十五人,去了女生就七个男生,竟倚势人多说要摆平高三。我们真的哭笑不得。本来以为是玩笑,或是来威吓几下就过去了,但他们竟堵在宿舍门口,指明要扁人。而对象,我则大为光火,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远从河南来的,而另一个就是我,只是长着凶的脸而已的我。我们向学校反应,班主任扫了我们一眼,说什么要是你们不去惹他们,他们又为什么来找你们的混蛋话。我们忍了,我们应该就是这样的。当他们真的围在我们宿舍门前,一脚踹开门时,本来吹得天花乱坠的一个同伙,猛地像阳萎了的那玩意,缩在后面连脸都不敢让对方看到。而那个河南的兄弟尽管很义气,但他又矮又瘦,出去也只会添乱,不会有什么帮助。屋里能站出来的,就外表看就剩了我一个人。于是我想找我买来防身的拳刺,可明明为此事我放得好好的,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好随手拿起我那个玩具枪的弹匣,硬着头皮当它弹簧刀。我走出门,用我那天生的凶恶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本来还想吼两声震震他们,可一看到外面那十好几个人,我脚下早就软了。好在,乌合之众比我还草包,好在,他们大约如我所愿的把那个弹匣当成了弹簧刀了。我看了一周,他们退了一周,我后怕着,目光不敢放松,回了宿舍,用力摔上门。
当我回到宿舍,床边,我差点跪下。
河南那个死党,对外面的一切很不甘心,花钱找了人把领头的那个飚子揍了一顿,这事情算过去了。然而第二天,我那个最老实的死党,好像因为昨天的惊吓,胃疼起来。于是我们为他请假。到了办公室,我把死党的情况告诉了我“那个”班主任。他听了不到一半,就用一种极为嘲讽的口气说,怎么,才来两三天就开始生病,那以后是不是还有车祸什么的,要么我给你们集体开个长假?我第一次真的怒了,第一次想和带“老师”这个名词的人正面冲突。老师,他生病了。老师,他生病了。老师,他生病了。……我用危险的平和的口气,一遍遍的重复那句话。拳头也在绕过桌子的同时握了起来。这学我他妈的不上了!“那个”班主任看到事情的突变,在椅子上往后退。同来的死党看到我的样子一个挡在了我前面,一个从后面拉住了我。冲动的情绪缓冲了下来,我会连累死党的。老师,他生病了。我盯着他说了最后一遍,一段沉默后,他说我知道了。这种人真他妈的窝囊,身为老师在那种情况下连句你要干什么都不敢说,欺软怕硬到哪种程度,是什么玩意!
这件事,女生们知道了,相当愤慨。于是她们说,我们决不能降了我们原美校的人的锐气。那天早上的出操,就表现给整个实验中学看!我也响应着。那天早操了,我们跑在这一片陌生的跑道上。口号喊起来了。但那是我直到现在最为男人们羞愧的回忆。整个操场上,回荡着的是,那一群一直被当成柔弱的代名词的女孩子能撼动苍天的“一、二、三、四!”中间只夹杂了一个区区的我,让男人的自尊在那一瞬显得那么的苍白。大家都好悲哀,只是因为我们曾经走错了那一步吗?还是,前一天晚上的那些白痴们的威吓起了什么作用?响亮的半边天,让我那颗一直小看女人的心扭转了,开始佩服她们。她们真得很坚强,在遇到事的时候。虽然她们平时在男人面前聪明的只是听男人们在天花乱坠的吹。
终于,学校里不再给我们派放老师。终于,家长们团结了,在教育局前坐了三天,坐到来了记者。终于,教育局害怕把事情搞大,把我们又安到了潍坊一中。终于,我们离开了那个记忆深刻的实验中学。
潍坊一中,一个有五十多年办学经验的学校,处理这种事也比实验中学从容了许多。先是在我们刚到的时候,告诉我们,绝对有我们的毕业证。然后在我们情绪稳定了后,发给我们他们伪造的职专毕业证。说了一通:
我们不是正规的高中生,所以没有会考成绩。这件事情他们也相当难办。但学校在最后决定后,给大家了这个今年用来考专业的毕业证。学校在这方面也尽力了。至于档案,他会为我们办理一个职专在这里先借读后复读的档案的。这样,大家就可以在今年用来参加高考了。
我们忙问,那明年呢?要是我们真复读怎……
家长们却妥协了,制止了我们。大约他们都累了吧。
我却彻底失望了。在这种心态下,我没办法让我在这样连续的逆境中还那样伟男人们般的站立着。我开始白天睡觉,晚上去上网。我预感我在这一年里我不会有什么作为了。上网上到没有生活费了,就在课堂上看漫画,画漫画,写些小说一样的东西自娱自乐。考专业的时候,我和在复读班里认识的另一个同学一起去了北京电影学院,除去试考那一场,我只考了它。恍恍惚惚的在北京也一边去包夜上网一边考试,糊里糊涂地拿到了专业证,迷迷瞪瞪得又回了潍坊。又重复白天在课堂上睡觉,晚上去通宵的日子。
但那些女生,似乎是为了扭转一直的那些异样的目光,拼命的学习,画画。我看着她们拼命的身影,默默为他们加着油。我已经打算好了,今年考不上北京电影学院,就只身到北京去打工,以自己那点浅薄的水平先争取个助手维生算了。除非发生奇迹,对于考大学我已经没什么斗志了。当时,有一个相当认真的女生,专业报了10个,但回报她的努力的却是9张不通过。最后一个学校寄来的时候,一起走过曲折的她们不敢直接给她,私自打开了。当看到的是过了时,她们高兴的欢呼着。然后又一起哭成了一团。我心里一阵阵的发怵,怕我也“脆弱”的哭出来。
高考了,我前一天的晚上才开始看书。高考结束了。教育局说要核对,把所有的毕业证都收了去。如我们开始所料到的,除了我们那一群人之外的毕业证都在“核对”后发下了。去询问,理由是我们的证书是假的。于是,曾经由一中一手策划的应付我们的计划彻底结束。是他们成功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大家要分开的时候,我却记起了湄村和响河子一起去写生的快乐回忆。那是我一个整个高中的宝贝。而且,因为我们,潍坊多了一个旅游景点,就是湄村。我们去写生以后,当地便开发了那里。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我默默了一阵子,说,要是我们这一群人再能去响河子就好了。大家相互看了看,都笑笑说,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尾之章…When are we e here?
高考放榜了。我的文化科考了290多分。我看着那成绩,不知道它是否曾经体会过眼泪。但我却能坦然面对它。老师曾经说我那种状态顶多考150的,我却超了100多分。
填完志愿后,我在潍坊逗留了几天。我自己打了一张熟悉的车票,回到了美术学校。我去买了熟悉的肉火烧,又徒步去了响河子。那里零星的几个陌生的垂钓者,点缀着墨绿的河岸。而周围却是盛夏,并不配合我心灵上那枯败凋零的景象。大家都会回来看看的,我深信。只是我迈错了步伐,没和他们走到一起罢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有草腥气味的空气,下一次,我不敢说会是在什么时候。
等通知的时候,我并没什么期待。还是天天上网。因为那是在我眼里最后一段能放纵的日子了。之后会是我自己压给自己的生存的重担了。虽然父母强烈反对,他们要让我复读。
之后,我又因为一点琐事回了一次潍坊。顺便去了一趟一中。出人意料的碰到了一个美校女生。她先打得招呼。她问我考上那里了。
我苦笑笑说,够呛了。你呢?我反问。
她的眼神黯然了,
开始复读了。她说。
为什么?我问。
她说,她只报了本科,专科她没考,但学校已经寄给她不录取的通知了。(注:我那里美术生只能报考一本一专,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制度)
那我们不是没有毕业证吗?复读后怎么参加专业考试?我又问。
老师说自己想办法。她努力笑着说。
我看着她那张一直坚强着的现在却暗刻着泪痕的脸,默然了。
我没再说什么。
就连努力什么的。
尔后,我竟然一直听到那些坚强的女生们没考上的消息。我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一个如此残酷的现实了。我考不上是报应,我玩了足足一年。但她们呢?这一系列的挫折后,依然十分的努力着,难道这也会是错误?还是苍天本来就是没有睁开它那沉睡的眼?
我什么也做不到,那个时候。
踏上归程的火车上,我又回忆起了我的初恋。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新的恋情,是她那最后那一抹笑。若果,她留给我最后的,不是那定格在记忆中的笑,或许我已经寻找新的她了。就算可能还是单恋。虽然我不知道她那一抹笑是因为她的解脱还是对于一个失败者的同情。没有理由得那么纯粹,成为我那三年恋情上唯一的支柱。那种期待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的复杂心情发生在每每路过她家的时候。每年她的生日都会买好生日礼物,但却一直没勇气送给她。加上初中四年级那次自己赚的钱买的那个,竟有四个了。第三个是巧克力,好像因为我没晾干瓶子,一年后变得花花绿绿的了。我又丢了,重新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