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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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森林-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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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几乎像一面震耳欲聋的牛皮鼓。很显然,这里属于另一个世界。他不想再呆下去,推门离开,外面的吵杂声迎面扑来,令他有重回人世之感。
吧台前坐了有七八个人,长相各异高矮不一,但无一例外地都神情呆滞,宛如正在听取冗长政府会议的人民代表一般。一个穿黑衬衣打白领带的瘦高青年在吧台边转了几圈,鼓起勇气挨着离他两个座椅的一位长发女人身边坐了下来。这是城市牛郎最典型的穿着打扮,他们于午夜时分在各大夜店里出没,与应招女郎一起招揽生意。,果然世界大同,男女平等。
牛郎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长发女人搭讪,女人笑了笑,叼起支烟,牛郎替她点上,二人又说了些什么,转到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去了。
大可继续喝酒,脑子里空空如也,冰啤酒混合着威士忌令他全身躁动不安,有一种想要打架的冲动。终于,他和谁都没发生不愉快,一直到凌晨2点结账离开,脚步趔趄地在酒吧门口摔了一跤,手掌与手腕交接处被蹭破了一层皮。他想站起来,怎奈头晕脑胀,随仰面在地上躺下,头部似乎枕到一堆软软的东西。
垃圾袋?他推了推,发现是个比他还醉的人,一个长发女人。
“醒醒。”他说。
女人翻了个身,发丝垂到地上,苍白的脸在昏暗的街灯映照下,颇似传说中的海妖。大可认出她就是和牛郎聊天的那个人。
“醒醒。”他把女人拉起来,女人软得像一团挂面搭在他肩上,他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再度面朝天地后脑着地,头壳的阵痛让他的酒意立刻去了三分一,女人也在重摔之下清醒了过来。
“你是谁?”女人挣扎着从他身上爬开,拢了拢头发,用沙哑略带鼻音的口音问。
“一个陌生人。”大可缓缓地站起身来,“你喝太多了,醉卧街头。”
“谢谢,”女人低低地道:“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此类事件……”这话怎么听都像她在告诫自己一般。说完,她去捡落在地上的包,然后努力地让自己站起来,很显然,没有成功。
“来吧。”大可伸出右手把她拉了起来,这时,他才完全看清楚女人的长相,高个子,约莫30出头,脸像海妖,透着一丝冰冷的美,神秘而不可捉摸。
女人再度致谢之后,转身离去。
“你行吗?”大可问,女人摆了摆手,长发在夜风中轻扬。他站了一会儿,也转身向自己的机车走去,刚掏出钥匙,就听那略带鼻音的女人在身后叫:“等一下,陌生人。”
“呃?”
“想借点车钱。”
大可从皮夹里摸了张50元的票子:“可够?”
“谢谢。钱可能被人拿走了,今天真够呛。”女人接过钱,又说,“留下地址或电话什么,改天好还你。”
大可摇了摇头,发动了引擎,盯了女人有5秒钟,说:“早点回去吧,女人醉酒不好看的。” 
'长发女人'
中午的气温炎热极了,突然又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雨,原本亮堂堂的天空突然阴翳下来,豆大的雨点扑索索地下落,劈劈啪啪敲打着窗玻璃,时缓时急,蒙蒙的雨幕,将窗外的景致笼上一层灰灰的色调。他捧了杯水,蜷缩在阳台的藤椅中,望着突如其来的雨出神。雨住了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淡淡的阳光透过较薄的云层倾泻下来,懒懒的,一如失业后的他。不必上班,不必忙着生活,不必与社会发生联系。也不必思考,就这样坐着直到中午,肚子开始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进屋翻了翻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如散场后的剧院一般与自己的
  胃同出一辙。成天无所事事,吃喝拉撒睡倒也耗去不少存粮—;—;越来越像一部造大粪的机器了—;—;他心里想着,开始考虑到底有没有吃午饭的必要—;—;与其这么干坐着,还不如面对一块拌着洋葱、奶酪、小牛肉、菠萝块、鱿鱼丝的比萨饼过瘾,如此思想斗争一番,腹中的饥饿感又增加了两分,于是套上圆领T恤,运动短裤和乔丹鞋,带上钱包钥匙,出门直奔比萨饼屋。
充足的冷气、开阔的视野、略带伪情调主义之嫌的轻音乐再加上可口的食物,令他胃口大开,一个人点两个人的分量,大盘小盘摆了一桌子,看情形绝对是吃不完,但摆在眼前看了就舒服,偶尔浪费一番也不失是一种享受,反正花自己的,过瘾就好。于是一边喝着冰镇饮料,一边望着周边形形色色的人物,再度陷入灵魂是否也会感到饥饿这一命题之中。很显然,他是绝对想不出所以然来的,就像对蚂蚁解释天空的飞鸟为什么能自由自在的翱翔云端一样费劲,他终于在30分钟零5秒的时候决定放弃,叉起一块面饼送入嘴中,就听身后有人说:“鞋挺好看。”
当时没在意,鞋好不好看似乎与午餐并无太大的干系,因为用途不同,一个吃一个穿,一个上一个下,截然不同,即便有关系,某某人的鞋好看似乎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于是继续用餐。
“你的鞋挺好看。”身后那个人又说话了,似乎好像大概是对他说的,于是回头,看到了个相当可爱的小小人站在身后—;—;相当可爱—;—;头上戴了顶网球帽、一件米黄色的T恤外套一条水磨蓝的工装裤,由于裤腿太长,又往回折了一折,裤管便呈现一圈淡淡蓝色来;脚下蹬了双Reebok运动鞋,双手插着口袋,瞪着大大的眼睛,歪头好奇打量他。是个大约8岁的小孩,性别暂时难以判断。
“你跟我说话?”他问。
“嗯。”小小人老练地耸耸肩,“把脚抬起来让我看看你的鞋。”口气不容拒绝。于是老老实实地抬起脚。小小人凑近审视了一番,说:“可以放下了。”于是又老老实实地放下,与小小人四目相对。
“看够了?”他问。
“如果有你这么大的脚丫就好了。”小小人叹了口气,神情似乎相当的失望。
“乔丹鞋最小只卖43码,你可能很难穿得上。”
“可我是乔丹迷呀!”小小人分辩道,为自己的脚小觉得万分沮丧。
“当然,男生都喜欢迈克·;乔丹。”大可一时找不到可安慰的话,应付了一句。时代果真变了,一双大脚丫没来由令一名素未谋面的8岁孩子羡慕不已,脚大的用处除了过河不用撑船以外,委实没什么可令人称羡的,说不定患脚气的比例也随尺码的大小有所加增。
小小人歪头看了看他,说:“我不是男生,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随后嘻嘻笑了起来,大可掀掉她的网球帽,一头齐肩的长发和齐额的刘海自然地垂了下来,发丝极细,像一匹缎子。小小人自豪地指了指衣袖上的23号,说:“我是迈克·;乔丹。”大可扮鬼脸:“我是锦大虫罗德曼。”
“你骗人,你没有花头发。”
说得也是,再异类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头发染得跟西瓜皮似的,再不过瘾干脆文上行字—;—;Kiss my ass and fuck you。
“和谁来的?”他问。
“妈妈。”小小人向后指了指,就见个长发女人走了过来道:“菲菲,怎么跑这儿来了?”大可见了不禁愕然,长发女人也同样有些吃惊:“世界真小。”
“呃。”
“你女儿,真,真可爱。”
“昨天已经过去了,永远不会重来,今天的阳光还算明媚,不是吗?”长发女直视他道。
“的确。”大可直起身来,用中指搔了搔眉心:“昨天永远被遗忘,Delete。”
“车钱。”女人开始翻包,看情形在找一种叫“车钱”的东西。
“既然昨天被Delete,就不需要了,真的,又没多少。”
女人点了点头,伸出手:“Tina。”
“吴大可。”
“你们认识?”菲菲仰头好奇地问。
“后会有期。”Tina笑了笑,拉着菲菲向门外走去。大可静静地看她们母女上了一辆白色的别克轿车消失在视野之中,默默念了一遍她们的名字—;—;Tina,菲菲,有趣的母女。
回到家,就见传真机上挂了张纸,是江薇发来的:
下午六点半到公司楼下等我,一起吃饭,不然,小心房门。
果然是江薇风格。他看了眼自己的房门,脑中浮现出类似的美国电影《闪灵》里的镜头—;—;嘭嘭!哗啦!啪!一把利斧,干脆利落地将木质门劈开一道长78公分的口子,有光从破口处宣泄进来,随着光线又伸进一支长满毛的手,三下五除二把反锁的门扭开……情景似乎有些暴力。OFF!
下午6:25分,江薇与一位长发女人有说有笑地从电梯里出来,见了他,也不搭理,兀自聊得起劲,他只得悻悻地上前招呼。
“终于出现了?”江薇说。
“世界真小。”大可说。
“有缘自会相见。”长发女人说。
江薇为二人作介绍:“这位是Tina,这位是吴大可。”
“幸会。”
“幸会。”
“Tina刚从英国回来,是位精神病理学博士。”三人挑了间冷气充足的澳洲岩烧牛排馆坐下后,江薇开始介绍。
“再度幸会。”大可假笑。
“谢谢幸会。”Tina回笑。 
'心理医生'
餐厅服务员端来餐牌,开始介绍什么叫做澳洲岩烧自助餐。
“所谓的岩烧就是将特制的澳洲火山岩加热到四百度左右,端上来,看不到烟,只是一块不起眼的平板黑石头,虽然不起眼,但是请千万别碰哟,”她把“哟”字说得很煽情,一如惺惺作态的女歌星在开记者招待会。
 
“如果碰了会如何?”大可问。
女服务员白他一眼,浮上商业性的笑容:“当然结局是可想而知的。”
大可干咳一声:“五百年前我在太上老君一千度的丹炉里呆了七七四十九天,好像也没什么事嘛。”
“那是孙悟空不是您吧?”女服务员很认真地纠正这常识性错误,他于是回答道:“当然。”
服务员不再理他,进入正题:“请问来点什么?”
江薇要了鳕鱼,Tina要了三文鱼,大可要了份牛排,一份草莓汁鲜虾沙律,意大利通心粉、罗宋汤和两罐啤酒,点完又对小姐一笑:“反正不是我买单。”江薇在一旁白他:“可我心痛。”
“是吗?我一点感觉没有。”
“你很爱耍宝。”Tina燃起支烟对大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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